第2章 野性十足

华大是华国的最高学府，北门外的茶轩内，清新的茶香四溢，茶水沸腾的声音夹杂着浅浅的交谈声。

因涉及到顾辰，顾家家事，纪染提前离开。

包间内，只有顾莞尔与霍亦。

小姑娘一身书卷气极浓的衬衣，抱着橘红色的书包，白嫩的指尖正绕着书包细细的带子，一缕如墨青丝垂下，白净的小脸儿上染着几分迷茫。

茶桌对面，霍亦将煮好的白茶倒入茶杯，朦胧的雾气蒸腾起他英俊的轮廓。

顾莞尔从铁盒里摸出颗糖果，剥了糖纸塞进嘴里。

一时间，茶室内的二人静默无语。

顾青锋来的时候，脸上的胡茬刚刮过，打了发蜡，却仍显憔悴，可见有多在意顾辰这个儿子。

当年顾莞尔离家的时候，也不见他有半分的担忧。

顾青锋踏进包间的瞬间，顾莞尔脸上冷傲闲散的表情一瞬收敛。

漂亮惹眼的小姑娘抱着手里的书包，甜美干净的嗓音响起：“爸爸！”

顾青锋一怔，自他和顾莞尔的母亲商秋棠离婚后，这个女儿就被商秋棠带走了。

十几年来，他只匆匆见过顾莞尔几面。

可看着那个满眼孺慕之情的小姑娘，那么乖巧，一副乖宝宝的模样，顾青锋心都软了，语气也跟着软了几分：“莞尔，周末跟爸爸回家，和你妈妈还有弟弟妹妹一起吃个饭，好好认识下。”

妈妈？顾莞尔心底冷漠，依稀还有些想笑。

林思弦那个女人么？小三上位，她也配？

顾莞尔咬碎糖果，点了点头，漂亮的眼眸里有水光浮动，“好的爸爸。”

顾青锋将手里的提包交给秘书小吴，盘腿落座，“霍律师，久等了。”

霍亦微微垂首，嗓音深沉而慵懒：“顾总不必客气。”

“好，那我就直入主题了。”顾青锋以茶代酒敬了霍亦一杯，端着茶杯抿了口，斟酌几秒，才缓缓开腔：“辰辰和那个女高中生的事，霍律师觉得，怎么解决最好？”

顾家身价显赫，以往不是没有女人前赴后继地扑上来，顾青锋处理得也是如鱼得水。

可眼下有个两亿的大项目，竞标在即，闹出什么丑闻，只怕是不好收场。

无论是走诉讼程序，还是私了，都易落人话柄。

一旁的顾莞尔目光平静清澈，白嫩的指尖摩挲着白瓷儿茶杯上的花纹，咬着糖果的桃腮像是只仓鼠般，一副不经世事的乖巧模样。

半晌，顾青锋听见霍亦平静醇厚的嗓音传来：“顾总不如让小姑娘试试？到底是顾氏集团持股10％股份的股东。”

顾莞尔蹭地一下抬起头，清瘦纤细的小姑娘，像是被水洗过一般的琉璃眸子干净得像水墨涂染，一双笔直的长腿不安地晃荡着。

灯光的暖色氛围中，剪影出她眸子里的不安与无措，“叔叔，我、我可以吗？”

浓密卷翘的睫毛轻颤，顾莞尔又看向眸光带了审视的顾青锋，藕臂圈住他的臂膀，“爸爸，顾辰虽不是我的亲弟弟，但他只比我小两岁，是你疼爱宠爱的亲生骨肉，如果爸爸信任我，我肯定会和那个叫姜念儿的女孩儿好好谈谈，让爸爸少些烦恼。”

那个被顾辰搞大了肚子的女生，就叫姜念儿。

她嗓音软萌，笑脸真诚，说出来的话，却让顾青锋像挨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

顾莞尔五岁时，顾青锋才和她亲妈商秋棠离婚，可顾星却只比顾莞尔小两个月，顾辰小她两岁。

这些年林思弦常以顾家主母的身份自居，却早忘了顾星和顾辰当年被视作私生子时的模样。

“你……”顾青锋想争辩些什么，但对上顾莞尔的纯粹眸光，星点怒火都发作不出来。

顾莞尔又软萌软萌地替他添上茶水，说道：“至于妈留给我的顾氏股份，到时候就一起转给爸爸，我只要能多陪在爸爸身边，就够了。”

“好孩子，你很懂事。”

顾莞尔声音娇娇软软，笑眸真诚乖巧，哪里像是要给他难堪。

这种一心为他这个父亲着想的乖女儿是个好姑娘，哪里会有什么坏心眼？

秘书小吴私下也查过这孩子的生平……

脾性和软乖巧，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但是，她所展现出的逻辑思维，简直让人拍案叫绝。

她曾在国际权威机构做过智商测试，异于常人的头脑，近170的智商。

高考以接近满分的成绩，考进了华大的法治信息管理学院，简称法理院。

那是集法学、管理学与计算机学于一体的，国内首个毕业后拿三个学位的专业。

法理院皆学霸，课程表密密麻麻，课业紧张得要死。

而此刻的天才少女垂下眼睑，心底却存了疑。

商秋棠与顾青锋离婚时，是曾经留给她一笔顾氏集团10％的股份。

但……这个叔叔是怎么知道的？

顾青锋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不可能随便说与人听。

“霍律师，可莞尔到底还年轻，她……”

顾青锋虽然疼女儿，可事关两亿的项目，不能给顾莞尔拿来练手啊。

甫一抬眸，顾青锋瞧见顾莞尔湿漉漉的眼眸，到了嘴边的话，就莫名变成了——

“那就让她试试，只是，有劳霍律师多多看着点她。”

顾青锋对这个亲生女儿，还是十分喜欢的。

长得乖巧漂亮，更是在十四岁那年就拿到了十二所高校的免试录取通知，整个人又白净娇俏，一心一意为他着想。

他与霍亦是忘年之交，这位名震律政界的霍家四少，他信得过。

况且，女儿连股份都愿意交给他，又怎么可能会对他包藏祸心？

半个小时后，霍亦提前离开。

顾青锋咬了咬牙，将顾家别墅的钥匙和他的金卡塞给了顾莞尔，“孩子，有时间多回家看看，自己家，不必拘束。”

小姑娘的眼神若盛世桃花，带着恰到好处的柔弱，一脸真诚，又不显矫揉造作。

她小鸡啄米一般地点着头，亲自将顾青锋送上了车，超跑绝尘而去，她脸上的甜软笑容才悄然褪去，深沉桀骜的眸子低垂，凝着锁骨处缀着的四叶草骨链。

自她唇边，溢出一声极轻的“呵”。

顾先生居然单纯地觉得，她是想要拿回顾氏集团，未免有些太小看她了。

电话响起，顾莞尔戴着白色耳机转过身，听着外卖小哥的摩托压过井盖的声响，按了接听键。

“大佬，查到了，那个叫姜念儿的女生，在本市的第三实验高中，贵族学校，地址和详细资料我发你手机上了，还帮你约了他们的年级主任，两天后，上午九点。”

对面，是商陆吊儿郎当的声音。

“嗯。”单单一个嗯字，加上顾莞尔松着领口的动作，显得冷冽不羁。

“不是，你真要管你后妈的儿子这破事？那小子才十七岁，就处过十三任女朋友了，环肥燕瘦，简直就是开后宫。”

隔着电话，商陆正对着镜子梳理自己那一头火苗似的红毛，还不忘跟顾莞尔吐槽。

“妈失踪前，在江氏金融银行有个保险柜，两把钥匙……一把在我手里，另一把，在顾青锋手上。”

细雨中，顾莞尔叼着根棒棒糖，面无表情地说道。

溅起的泥水弄污了她米白色的运动鞋，她也浑不在意，满身都是不好招惹的冷漠。

虽然商二傻和她顾莞尔半点不像，但从血缘上讲，他也算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

“你是怀疑……商家失传的象牙杖和家谱，在那个保险柜里？”

得象牙杖者，得商家。

商氏一门的总部在M国，做AI医疗起家，撑起了M国大半个医疗系统。

细雨朦胧下，顾莞尔一双半眯着的眸子泛着清寒，将棒棒糖的细棒扔进垃圾箱，一甩及腰长发上沾染的雨水，动作野性十足，“或许，还有母亲的下落。”

…

两天后，八点十三分。

站在路灯旁等商陆的顾莞尔，手腕上挂着只塑料袋，装着清一色的荔枝口味的糖。

从前打代码的时候压力大，熬夜时靠抽烟提神。

母亲商秋棠为了让她戒烟，曾买过一束荔枝口味的棒棒糖花送她。

那是商秋棠失踪前，买给她的最后的东西。

自此，顾莞尔就习惯了吃糖，且她只吃这一种口味的，情有独钟。

黑色款低调奢华的劳斯莱斯内，秦炜瞥见街头那个背影漠然又清冷的小姑娘，不自觉地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上翻阅资料的霍亦。

“四爷，那是……顾小姐？”

霍亦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顿，隔着车膜很深的车窗，深眸精准地锁住不远处的背影。

秦炜心下明了，打了方向盘，朝着顾莞尔的方向驶去。

“去查那个叫顾莞尔的女孩儿，是不是两年前分离出菌株的人。”

那样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

霍亦总觉得十分有趣，意犹未尽。

他在国外进修过最顶尖的心理学，律所里的那些实习生在他面前如白纸一般。

可那个柔柔软软的小姑娘，比泉水更清澈纯粹的笑眸，令他……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