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一进门便听见了母亲朱玉芬尖酸刺耳的声音。
“你说什么?那不可能!一定是你们搞错了!不对!你们想赖账是不是?”
一身珠光宝气的朱玉芬手里拿着电话,脸色难看极了。
“妈,出什么事了?”宋家岚一脸疲惫,还挂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
“于玮如死了!”
“什么?那孩子怎么办?漫染她为了这个孩子现在都还在昏迷中……”
“这都两天了还没醒?”
“妈,漫染她早产又是大出血,我都怕她撑不下去……”
“你当初和那个林维伊搞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心疼程漫染?”朱玉芬白了他一眼,“咱们宋家眼看都要完蛋了!横竖都没用的东西,怎么这么倒霉就娶了她!等她一醒赶紧离了!对了,要是任家那边不认账,随时准备联系媒体……”
………
城郊宋氏私人医院。
长长的走廊格外寂静,只有夕阳昏黄的光从窗子斜斜映进来。
病房门口一前一后地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为首的男人正拿着手机讲话,刀裁般立整的黑西装白衬衫包裹着颀长挺拔的身形,领带打的平整,应该是刚刚从什么正式场合过来。
病房门开了,护士从里面出来,怀中抱着个淡粉色的襁褓,见到眼前如此英俊高大的男人微微一怔,但神色很快恢复了冷漠。
他单手从护士手里接过襁褓,衬衫袖口的黑曜石袖扣在夕阳的余晖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还在睡,轻一点。”护士小声嘱咐了一句,见他并没理会自己,护士也没多停留,一扭头便离开了。
“合约找到了吗?”男人的声线略微低沉,却透着一股天生的冷感傲气。
“被夫人烧毁了……”手机里传来的话让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好,告诉宋氏的人,孩子我带走了,钱我会给他们双倍,叫他们收起那些愚蠢的想法。”
男人挂了电话,把手机交给旁边助理模样的人。
助理接过手机,随即抬手去推病房的门:“产妇就在里面,总裁您要不要……”
“不必了,一个容器而已。”他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儿,神色淡然,但眼底却幽深了起来。
病房内,程漫染平躺在床上,长发散乱不堪,从苍白的面色加上紧皱的眉头看得出,她在梦中都在承受着痛楚。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随即她睁开了双眼,房间里窗帘紧闭十分昏暗,她本能地被病房门窗透进来的光吸引了过去。
只见那窄小的窗口外,高大颀长的身影一闪而过。
隐约能听见空荡的走廊里回响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宋家岚……林维伊……”程漫染的声音极为虚弱,却透着入骨的恨意。
她最要好的朋友林维伊和她最亲近的丈夫宋家岚,不但勾搭在了一起,还把自己算计上了别的男人的床,隐瞒了她整整九个月的真相。
要不是她前天刚好在医院遇上了同样做产检的林维依,而林维依又沉不住气向她耀武扬威走漏了实情,她可能被卖了还要替他们宋家数钱。
程漫染四下看了看,却不见孩子的踪影。
那天她失去意识之前明明听见医生说要做剖腹产的,而她的肚子上也确实有刀口。
抬手扯掉了右手背上的输液针,程漫染缓缓起身,也不管腹部刀口隐隐作痛,一步步地往门外走。
医院离宋宅并不远,程漫染穿着病号服和拖鞋,硬生生地走了回去。
宋家岚和朱玉芬看见如同疯女人一样出现在门口的程漫染,不由得吓了一跳。
“漫染你怎么这样子就跑出来了?”宋家岚上前去扶她,却被程漫染抬手制止了。
“孩子呢?”程漫染皱着眉看着他,声音中透着疲惫和冷漠。
朱玉芬听程漫染还有心打听孩子,干脆来了个顺水推舟。
“孩子?程漫染,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像是能生的出健康孩子的人吗?孩子早就没了!”
宋家岚的手机响了两声,他低头看了一眼,通知栏上的巨额转账刺眼极了。
“快进来,你现在需要休息,我扶你去楼上。”宋家岚沉了口气,抬眼看着程漫染。
“等等!”朱玉芬一瞪眼,“给程家打电话来接人,要休回她们家去休!别脏了我们宋家的屋子!”
宋家岚听这话更是难受的不行:“妈!你明知道……”
“知道什么?倒是你,难道你还打算接受一个和野男人上床生孩子的女人吗?当初我就不同意你们在一块……”朱玉芬急忙给宋家岚使了个眼色。
宋家岚死死地握着手机,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程漫染冷冷地看着面前这对母子,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大块。
“不用麻烦了,我会自己走,这里的空气我闻着想吐。”
程漫染转身出了宋家大门。
宋家岚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急忙追了出去,也不管身后朱玉芬的阻拦。
程漫染刚出了庭院大门,额头就已经渗出一层汗珠了。
“我送你回去!”宋家岚似乎下定了决心,程漫染实在无力反抗,甚至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只好上了他的车。
她紧靠着车门,尽可能和宋家岚保持了距离。
“离婚吧,”程漫染轻飘飘吐出这句话,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神色,“这么多年也是辛苦你了,还要陪我演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宋家岚双手握紧方向盘,目光直看着前方:“我会给你两百万的补偿。”
“宋家岚,你知道吗,现在和你共处的每一秒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恶心?程漫染,眼看着别人的种在你肚子里一天天变大,你以为我好过吗?”
程漫染冷笑:“你有什么不好过的,你的种不也在林维伊肚子里变大了吗?难不成她那个也不是你的?不能吧,我听林维伊说,她从十八岁开始,就只跟过你一个男人了。”
宋家岚忍不住扭头看她,确无从反驳,她虚弱苍白的侧脸重新恢复了平静,沉默在两人之间升起一道无形的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