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索银

就在这时，看到门口一道身影，秦初莳定晴看去，是秀才穆辰。

他是跟着父亲一起来的？

那刚才她的样子，都被他给看到了？

秦初莳尴尬了下，旋即恢复自然，接着她走到门口，见除了穆辰以外再无其他人，于是把穆辰拉进屋，将门一关，抹掉眼睫上挂着的泪珠。

“父亲，穆公子把事情都告诉你了是吧？”

秦初莳问罢，见秦卫点头，于是继续道，“但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禀明父亲。”

她神色郑重，语气坚决，说这话时仿佛浑身都散发着坚韧的气息。

秦卫面上不显，心下却是微微一异，他的大女儿有点…变了。

“爹爹可知陇州原来的粮草去了何处？”

“你大伯说是被人监守自盗。”

“您信么？”秦初莳正色地望着自己父亲，“时至今日，父亲还相信大伯所说的话么？”

正是因为相信了大伯、相信他们二房与大房三房都是一家人，父亲才一步步走向死路，二房才最终走向灭绝。

“经此一事，女儿差点死了，算是什么都明白了，女儿只相信事实。”

秦初莳顺便解释了自己变化的原因，眼下关键时刻，前世今生的说辞只会拖延时间，而且太悬乎，令人难以置信，她唯有这般解释，父亲才会真正相信她。

毕竟从前的秦初莳是什么熊样，自己知道，那副样子根本不能被人相信。所以她要改变。

只是秦初莳不知，此刻她说的这番话，却令秦卫心头震惊：是啊，经历了这么大的事，如果他还一味愚信，便是辜负圣上辜负百姓！

他只相信事实。

“其实端王送来的粮草，乃是从碧云山庄攫获的。”

秦初莳轻轻道，“而碧云山庄的粮草是陇州的官粮。”

“什么？”秦卫狠狠一震，身为朝廷命官，他很清楚这话意味着什么。

他会派人去查，查端王送来的粮草便是陇州官粮的证据。

更会去查，究竟是谁把所谓丢失的粮草窝藏到碧云山庄。

彻查，将这一切都查个水落石出！

“另外，父亲一定要小心山贼，他们绝不是善茬儿。父亲奉旨赈济百姓乃是份内之事，但若查出盗窃官粮的贼子以及诛灭山贼，那便是首功。”

“不错！”穆辰上前一步，赞成道，“秦大人，此地的山贼甚是狡诈，但小人愿意为您领路，诛灭山贼！”

有他这个“本地人”在，山贼就别想逃出生天。

看他同仇敌恺的样子，秦初莳摇摇头，向秦卫建议，“爹爹，穆公子还是个秀才，虽然您信赖他，可是无论让他做什么，还是多派几个可靠的人给他罢。”

穆辰是个犟绝的性子，认准了的事，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曾经秦初莳见识过他的脾性，也见过他因此而受伤不浅，所以他的身边有侍卫保护，她才放心。

“好，为父答应你。”

之后秦卫便带着穆辰离开，迅速处理公务。

秦初莳则是安排好了弟妹，自己去小憩了会。

天色大亮时，她被一阵撕心的嚎哭声惊醒。

连忙起身穿好衣裳，就见书卉进来了，说是大老爷出事了。

“哦？”

秦初莳心头冷笑，整理好衣裙后，便出门查看。

只见大伯秦封一进门就栽在旁边的花地之中，大伯娘方氏掐人中，好一会儿不见大伯苏醒，惊声哭叫着训斥下人找大夫来。

因为陇州天灾，本来秦府是有府医的，老夫人担心养着府医还得给他饭吃和月银，便直接撵走了。

现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一下就找来大夫？

“都怪那天杀的山贼啊，竟然袭击老爷，要不老爷早就回来了！”方氏一面哭一面破口大骂。

她的夫君秦封可是陇州刺史，这个时候倒下，怎么可以？

他还要赈灾呢，不能让秦卫把风头都抢走了！

“大伯娘，我这里有一粒救命的丹药，是之前我娘留下来的，要不要给大伯服用？”秦初莳走上前来，一副热心肠地说道。

“是吗？”

方氏将信将疑，但为了救人，现在也没办法了。

当即便用了秦初莳献出的那粒丹药，可是这也太臭了，好像是股屎味似的。

方氏嫌恶地看着秦初莳，很怀疑这药的效用。

“大娘不用便算了吧，这药可是很珍贵的。”

秦初莳作势变要抢过来，方氏哪里还给她，当即就塞进秦封的嘴里。

“咳咳——”

几乎瞬间秦封便醒了，张开嘴，哇啊一声，差点连之前吃的饭食都给呕了出来。

这是什么丹药啊，怎么像是屎？

看着秦封直往外呕的厌恶表情，秦初莳心头冷笑，这是屎做的，她故意的呢。

因为秦封也在故意装昏迷。

方氏说他归来时被山贼追杀而迟到。

其实这都是虚的，事实上秦封知道不管是朝廷的粮草还是碧云山庄的粮草都没有了，他想立大功，陷害秦卫的计划破灭，只能亡羊补牢，以最快的速度把所有跟他有关的痕迹都擦干净。

所以，他回来迟了。

他是在消灭罪证呢。

可惜，有些罪证不是想消灭就能成功的。

想罢，秦初莳轻叹一声，“大伯这又是何苦，救命的良药，您若是不吃了它，以后身子不济该怎么办？您可是陇州的刺吏啊。”　　　

“父亲回来时说过，陇州赈灾还需要大伯呀。”

“唉，大伯不想吃药就算了，来人去拿漱口水，把药都冲刷干净。”

方氏只以为秦初莳的药是真管用，吃上人就醒了，她连连摆手，直接又给秦封喂了进去。

顿时秦封吃了一肚子屎，眼睛瞪直，想发火却更想作呕，一时口中臭气薰天，连周围的奴婢都不肯侍候他。　

“既然大伯吃了药也好了，那是不是要去帮父亲呢？”

秦初莳轻轻说道，现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顾得上休息，所有人都是连轴转，除了吃饱喝足睡得昏天暗地的秦老夫人以外。

“好。”

秦封站起来，满口答应。

他把所有与自己有关的痕迹都擦除，眼下就去看看秦卫，究竟在忙些什么，有没有去怀疑碧云山庄的粮草？又去查了没有？查到了哪些？

随后便来了一名侍卫，向秦封说道，“秦卫大人将身家俸禄也都施出去了，秦刺史您呢？”

“这还要银子？”方氏冲过来，气得脸都青了，秦初莳一句话把秦府的衣裳布庄都给掏空了。

现在居然还问他们要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