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身后事

“说到底还是他自己当初想攀附权贵，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众人不由得停下议论纷纷寻找声音来源，却见一位朗月清风、面容极佳的翩翩公子面容微皱。

人群里有人认得：这说话的乃是今科的探花慕容白。

慕容白和赵长岳乃是同乡，其父亲也正是现任的瑞安知府。今科一甲前三名，瑞安城竟然包揽了两个，皇帝亲下旨意嘉许，慕容大人脸上大大有光，做梦亦被笑醒。

他给皇帝上了份请安折子，另带了一封私信给爱子。

信中除充分表达了自己的喜悦之情外，又提及另外一件事。说沐云因与人私通，奸情败露被村民执以私刑。慕容大人直言法不责众，赵长岳虽在场又有官职傍身，然他是皇帝钦点的状元，圣上刚刚嘉奖过，倘若追究此事不是打皇帝的脸吗？因此只能不了了之。

沐家乃是瑞安城的大户，沐父与慕容大人亦是多年好友。

慕容白和沐云从小青梅竹马，慕容白文武双全，沐父很是满意。两家本欲在孩子稍大时结秦晋之好，谁料却被赵长岳从中截糊。

慕容白伤心之余离开家乡投奔京城舅舅处，埋头苦读以避情伤。

今科赵长岳中了头名状元，慕容白由衷的为沐云感到开心，原以为她苦尽甘来，没想到侯爷竟要招赵长岳为婿。

他立刻登门劝说赵长岳，却被赵长岳嘲讽，说他至今仍惦念别人的妻子，若他不嫌弃自己穿过的破鞋，自己可以成全他们这对青梅竹马。

气得慕容白当场拂袖而去，赵长岳已有妻室，为了避嫌他却不能告知别人，否则以赵长岳的秉性只怕会将沐云说得更加不堪。

几日之后，父亲的家书犹如晴天霹雳直把他击得五内俱焚，肝肠寸断。

他立刻星夜赶回瑞安，以沐家人之名请太常寺的高僧明慧大师为沐云母子做了一场法事，超度亡魂。

斯人已逝，然而遗恨与追思却时时刻刻缠绕着他。慕容白绝不相信沐云是那种水性杨花之人。事情太过巧合，两人从小长大，他深知自己的云儿是个怎样温婉娴淑的女子。他怀疑此事是赵长岳设局陷害，然那“奸夫”当晚竟被走脱了，死无对证。

自此之后，慕容白誓要查明真相，还沐云清白，以正她身后之名。

自赵长岳答应改姓之后，他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赵长岳必定是贪图荣华富贵害死了沐云，便时时刻刻对赵长岳都有所关注。

赵长岳不辞辛苦练骑射那三日，他一直在附近冷眼旁观，心中越发笃定。

今日郊外，他亦到场，危急时刻他曾想过赵长岳就此死了也好，但沐云必将沉冤难雪，而又一个如花的生命将要在他眼前逝去，就在他迟疑的一瞬间有人出手斩了那条毒蛇。

他清醒的认识到，他要报仇也不应该漠视无辜者的性命。

他心中暗赞江月寒这个奇女子，却不知她就是让自己心心念念柔肠百转的人儿。

此刻茶馆之中，没人觉得他的话里有什么别样的情绪，大家都认为探花郎说的很是有理。

慕容白样貌出众，眉间透露着一股英气，为人又谦逊沉稳，虽然两人同样才华横溢，但慕容白实在是看着比赵长岳顺眼多了。有了如此想法，在场诸人的心中也顿时有了偏颇。

“大家都散了吧，大家同殿为臣，还是要顾及他的颜面，再说下去于他名声有损。”慕容白端起茶盏缓缓的吹了口气。

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事情正热乎着，正是群情激昂的时候，大家正心痒难耐，欲想压制只会起到反效果。

想消停也要几日之后，或是有另一责更博眼球的话题来取代它。

末了，慕容白又语气淡然的说：“那江小姐一个姑娘家临危不惧，要将自己终身托付于一个陌生人之手，做出那样的举动想来亦是无奈之举，大家也嘴下留情吧！”

于是乎，舆论开始一边倒了。

有的说江小姐是个女中豪杰，不愧为忠勇侯的女儿。

有的说赵长岳是个懦夫给江月寒提鞋都不配。

甚至有的人开始以跟赵长岳同科为耻了。

慕容白自顾自喝完茶，潇洒的离去，不带走一片尘埃，只带走二楼雅间一抹欣赏的的眼神。

萧羽轩轻摇手中的折扇，细品杯中茗香：“这探花郎有点意思。”

瑞安城的飞鸽传书昨日便到了，他的情报网不仅查到了赵长岳设局陷害妻子私通，还把“奸夫”抓到了，更细心的把有关人士的资料筛选了一遍，将慕容白的过往也送了来。

“看来这慕容公子有意要为他的红颜知己报仇啊！属下查到侯爷抢亲之后，慕容白曾跟赵长岳见过面，两人不欢而散。”萧山在一旁禀告。

“想必是劝诫赵长岳放弃候府东床之位。”萧羽轩玉笋的手指轻叩桌子：“真是个痴情的男儿！”

萧羽轩悠悠的从二楼下来，立刻被眼尖的人发现，茶馆立刻静谧无声。

刚才的一番议论，不知道楼上这位爷听到了几分，有人已经开始头皮发麻了，其中竟有人在想今早赵长岳看着那条毒蛇时的心情不外如是吧。

“没事没事，继续说，本王爱听！”萧羽轩说的随意，面具遮住了他大半的脸，胆子大的人抬头瞟到他的嘴角上扬，看着心情应该不错。

可是谁又敢在“阎王爷”面前讨论是非。

尽管萧羽轩今天一袭月牙白长衫，头上未戴发冠，只松散的系了条同色丝带，看起来堪得上是个儒雅的文质彬彬公子。

可那个驰聘沙场，杀人如麻，让敌人吓破胆的“阎王爷”的形象在大启人的心目中早已根深蒂固了。那虎口的厚茧与握戟的手指，无一处不显示着这位战神的恐怖。

在场的人想走不敢走，有人已经快被吓尿了。

萧羽轩扭头看向掌柜的：“本王有这么可怕吗？”

掌柜的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又立刻摆手摇头，太可怕了。安王喜怒无常，乖觉暴戾的名声谁人不知，可偏偏在他面前无人敢提，就连皇上如今都忌惮三分。若是惹得这位祖宗不悦，他就算是九条命也难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