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毒酒

对于风漓瑾的到来，宫轻舞早已经料到。

是以在他前来时，她只是不慌不忙地叫人端来一只青花细颈酒壶，放在了满布精致吃食的桌子上。

她婉转作礼，说道：“妾身不知道皇上驾临，若是知道的话，便会着人多做些好吃的吃食，让皇上吃个尽兴满意了。”

“不妨事。”风漓瑾挥了挥手，径自坐下，莞尔说道：“朕平日里吃惯了那些琳琅满目的珍馐玉食，最喜欢吃些别致的。今日见你这儿没有鸡鸭鱼肉，鲍鱼海参，不过就是些素菜而已，倒是别致得很呢。却不知道爱妃是不喜肉食还是礼佛之故，所以才只吃素不近荤腥的？”

宫轻舞微微皱了皱眉头，若有忧伤地叹了口气，“妾身也不是不喜欢吃肉食，实在是情非得已。”

“哦？”风漓瑾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只是因妾身近两年来得了一痼疾，大夫嘱咐说莫要多吃荤腥，要多吃清淡的素食，如此才能抑制病情。”

“原来还有此事？”风漓瑾略吃一惊，却又有疑问，“可是你若有什么痼疾，为何带入宫的时候不早说？”

若是知道其染有痼疾之人，查验者根本不会让她进宫！

宫轻舞咬了咬下唇，似有难言之隐，欲说还休。

好歹，她才启口说道：“这痼疾是内里的妇人之疾，轻易不会被人看出来的，也是罕有之病症，是以才没有被人查验出来。”

这倒是风漓瑾始料未及的。

“那这病症可否对生育诞子有所影响？”他的语音略有阴沉，似带质问。

听起来，他颇生出些被骗的滋味儿。

宫轻舞连忙跪下，仓惶说道：“回禀皇上，妾身不敢有所欺瞒！当年那江湖郎中说妾身这病症只是偶有隐痛，致使身体虚弱无力而已，尤其在月事之后更甚，对于生育想来却是没有什么影响的。妾身不敢对皇上有所欺瞒，还望皇上明察！”

风漓瑾定定地看着跪拜在地上的宫轻舞许久，一阵功夫，他才作势扶她起来，柔声说道：“爱妃又何必如此惊惶？既是无大妨碍的毛病，那么对查验之人隐瞒不提也无甚打紧。等朕回去就着着太医来为你把脉诊断，相信经过太医院的治疗，没有治不好的毛病。”

宫轻舞起身，却不以为然，“皇上却有不知，妾身也毛病是轻易不会被人察看出来的，是极为隐蔽的隐疾。那郎中说现下没有人能治得好，就不知道这太医院……”

“哼，不过一江湖郎中而已，难道还比我太医院的太医高明不成？”见宫轻舞如此轻视宫中太医们的本事，风漓瑾当即就有不豫之色。

宫轻舞见他不豫，连忙执起酒杯来，一言为其斟酒，一边赔罪道：“皇上，是妾身见识短浅，说错了话，还望皇上莫怪！来，皇上尝尝妾身从宫外带来的美酒，看可合您的心意？”

风漓瑾接过酒杯，凑到唇边浅酌了一口。

“原来是葡萄酒。”风漓瑾挑眉，“朕倒是许久没有喝过这样的味道了，上回喝时还是在去岁母后的生辰宴会上，喝的那波斯人进贡来的美酒呢。你这酒酿的倒是比其还要浓郁一些。”

说着，他又情不自禁地猛酌一口。

看样子，他对这酒颇为满意。

宫轻舞轻笑着道：“皇上谬赞了。这酒可是臣妾闲暇无事时亲手酿制的，哪里能与波斯进贡之物相提并论呢？”

听闻这酒是宫轻舞亲手所酿，风漓瑾也顾不得喝酒了，惊异地看向她。

这眼神里颇带着丝刮目相看的意味。

“想不到爱妃还会酿酒？”

“正是呢。”宫轻舞抬起袖口来，遮住“羞涩”的脸颊，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

她心里却在想着，这可是她前世时为了讨好他，特意向来京城进贡纳献的波斯人打听的酿酒之法，经过多时的历练，可谓将那酿酒之法运用得驾轻就熟，青出于蓝更甚于蓝，就连那指导她的波斯人都自叹弗如呢。

想到当初满含着爱意的醇酿，如今却反倒成了害人之物，她不由地觉到一丝心伤。

没错，这酒中此时正夹杂着慢性毒药，正在通过那液体从憎恨入骨之人的肚肠深入到他的体内，渐渐消磨他的意志，让他一步步走入她布置好的瓮中……

而与风漓瑾那满含着欣赏之意的目光对碰之下，她的目光虽是羞怯的，脸上是受宠若惊的，可她的一颗心却分明冰冷如石，有的也只是对他深刻入骨的憎恨而已……

“爱妃也坐下，与我同饮。”风漓瑾说着，拉住她的手，强行使其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宫轻舞浑身一僵！

她犹记得，前世时在这怀里，她是如何得温暖和自在，觉得他的怀抱坚如磐石，是她永恒而牢不亩破的依靠。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只觉得这里是牢笼，是她千方百计想要逃离的地方。

她只觉得如坐针毡，却又不得不表现得好似很喜欢被他如此恩宠。

当那酒杯凑到她的唇边，望着那澄澈的酒水，还有那酒水中映照出的强颜欢笑的自己，她深呼吸一口气，用纤纤玉手将酒杯推拒开去，说道：“妾身那暗疾是不能用酒水的，不然的话，可是会加剧这疼痛。”

“哦？是吗？”风漓瑾略略皱眉，“那可当真可惜。”

说着，他恹恹地将那酒一仰而尽。

这之后，他才想到了什么，凑到她耳边问道：“不知爱妃此时身上觉得如何，夜里可否能长伴朕左右呢？”

他前半句的关切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后半句的问话才是真正的目的。

毕竟此时的他，也不过只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想要独占她那美妙得形同天人一样的身子罢了。

可饶是如此，在前世的宫轻舞听来，这也是世上最美好的情话，最真挚不过的关切了。

她巴不得叫其宠幸，让他心里头只装着她一个呢。

可此时的宫轻舞，却满心是对他眼前这个男人的排斥和厌恶，恨不得他早些离开自己的身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