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清理门户

这一日，宫轻舞起得迟了些，打开房门，却见正在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的宫人蓦地如同受惊的鸟儿般一哄而散，脸上露出惊惶的表情，纷纷垂下了头不敢看她。

宫轻舞挑眉。

她明白这些人所议论的是何事，是以一点也不讶异。

杜鹃是个好曲意奉承的，旁人都一哄而散散去了别处，她却强颜欢笑走上前来，甜甜而恭敬地唤了声“娘娘，您起来了？”便要去准备洗脸水为宫轻舞洗漱。

“慢着。”宫轻舞叫住了她。

杜鹃站住，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宫轻舞，便垂首恭然地说道：“娘娘，您有何吩咐？您尽管说，奴婢定然竭力去办。”

“适才你们在说什么？”宫轻舞明知故问，语气中颇含着一股严厉。

若是换作前世，她只会将这件事情以大化小罢了，也懒得追问这些下人们。

毕竟是些粗俗的宫人，聚众谈论些八卦之事实属正常。

可此时的她却明明白白地知道，这议论很可能是杜鹃首先挑起来的，且谈论的是外界所传言的自己与皇上之间的“龃龉”，是以她必须得给她点警醒才行。

杜鹃显然讶异于宫轻舞的咄咄逼人，干笑了两声，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回禀娘娘，奴婢们不过是在谈论外界的一些新鲜事儿，污糟得很，恐怕说出来辱没了您的耳根，让您觉得我们有辱斯文粗糙不堪呢，是以……这话还是莫要说出来得好。”

“是吗？”宫轻舞见她不肯直言，索性将那细挑的长眉瞥向了正在院子里打扫的画眉。

适才她看得清清楚楚，画眉并未参与到这群人的议论之中，只是埋头干着自己的活计。

她依旧是宫轻舞前世时所接触的那个画眉，依旧是那么沉默寡言，不爱闲谈。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让用过她的主子们不放在眼里，更加不会放在身边重用，只是老老实实地做着自己的洒扫工作而已。

这些忽略她的主子，包括宫轻舞。

如今，宫轻舞却觉得这样不人云亦云，随波逐流的奴婢才是真正值得信赖的。

最起码，她比这曲意奉承的杜鹃要来得可靠。

“画眉，你来。”她轻声唤了一声。

画眉执着扫帚的手顿了顿，略有惊异地看向宫轻舞，不明白她叫自己有什么事？

要知道，以往的主子可以连一眼也懒得看她的，更别提唤她的名字了。

而他们这些仆人们昨个儿才跟宫轻舞见了一面，只是被人提点了下名字而已。难道就是这样，她的名字便被这位德妃记住了吗？

不仅她，就连旁边许多的仆人们都是惊异的。

毕竟是主子召唤，画眉不敢怠慢，赶忙丢下扫帚，疾步上前恭敬行礼。

“奴婢在。”

“画眉，你倒是说说，他们适才议论的是什么？”

同样的问话，这次宫轻舞却语调温柔，全然不似适才对待杜鹃似的冰冷。

画眉愣住，支吾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做隔岸观火者惯了，从来都不敢轻易得罪人。若是这会儿把众人的说话给吐露出去，岂不是当面打杜鹃的脸？这不是得罪了她么？

而杜鹃又不是个好惹的……

可这会儿宫轻舞询问她，显然是重视她的意思，而她又何不利用此机会，让自己更加受到重用……

纠结了一会儿，她到底在宫轻舞那双澄澈如鉴的眼睛下小声地说道：“奴婢，奴婢并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个回应显很是出乎杜鹃的意料。

毕竟这是个难得的讨好主子的机会，若是换作她，还不得上赶着把其余人给抖落出去，好借机排挤他们吗？

可画眉偏不，她这“老好人”的样子，在杜鹃眼里纯粹同傻子无异！

杜鹃正舒一口气的当儿，却听宫轻舞又发话了，“你在怕什么？你只管说实话，莫要害怕旁人，这儿有本妃替你作主呢。”

见自己的话宫轻舞并不相信，画眉的舌头更加打结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只好实话实说：“回禀娘娘的话，他们适才讨论的，是外界对您跟皇上之间的传言。”

“什么传言？”宫轻舞神色不动，继续问道。

“是……说您昨晚上把皇上给气着了，皇上才会赌气离开的。”画眉小心翼翼地说道。

所有人摒住了呼吸，等着宫轻舞发作。

毕竟哪个女人听闻这样的传言，心里会好受呢？

他们愈发不敢看她，纷纷躲避得她远远的，就连适才还巧笑嫣然的杜鹃，这会儿也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毕竟宫轻舞要发作，很可能会逮到适才说谎的她，借机发泄心里的这股子怨气呀！

不想，宫轻舞不努反笑，并不纠结这个传言，只是好笑地看向杜鹃，“外界既然传言你们主子的坏话，你却不据实禀告，反而拿其他话来搪塞我。难道，你就这么想看我成为被外界蒙蔽的傻子不成？”

这下子，杜鹃真的惊惶起来，连忙跪拜下去，战战兢兢地道：“奴婢不敢！奴婢是怕娘娘您听闻了这些个污言秽语会动怒，才不想这么直接地告诉给您听的。奴婢真心可鉴，还请娘娘明察！”

宫轻舞又是轻笑一下，环顾四周，淡淡地道：“你们这些人里，我看也惟有这画眉才是对本妃真心实意，没有欺瞒。是以今后，画眉便来我房里头贴身伺候，其余人都得听从她的才是。”

众人听了，连害怕也忘了，纷纷惊诧地抬头，看向画眉。

他们虽是从不同地方抽调过来的，可仅仅一天时间，他们便看得出来，这画眉是个不善言谈的。

既是不善言谈的，那便不懂得甜言蜜语讨好主子。这样的仆人最是不受主子待见。

可在这德妃眼里却不同，这沉闷不堪的却成了香饽饽，简直是不可思议！

画眉更是受宠若惊，不明所以地抬眼看向宫轻舞。

自己还从未受到主子这样的重视过，毕竟她只是个做粗活做惯了的，哪里领导过其他仆人？

可宫轻舞的眼神沉稳而平静，不像是说笑，这又给了她一记定心丸。

她虽说不善言谈，可毕竟也是打心眼里想要越过越好的。

这个机会，她自然得把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