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骄阳似火。
刑场之上,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他们对着刑台上的女子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沈紫菀,时辰已到,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监斩官由知府亲自担任,他看着沈紫菀脸上的血痕,摸着自己的那一撇小胡子,得意洋洋。
“刘大人,我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沈紫菀抬起头,犀利的目光与知府刘震交接,犹如千年寒冰般冰冷。
刘震的眼睛眯了眯,重重的哼了一声。
这个女人,简直是不知好歹。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情景。
只要她肯答应陪他一夜,他就有办法保住她的性命。既然她不要这个机会……
那就只能去死。
刘震拿起令签,随手一挥扔在了地上。
“时辰到,斩!”
沈紫菀低下头,绝望的闭了闭眼睛。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十八岁的时候,就被人冤枉砍头;偏偏罪名还是十恶不赦的弑父。
“大人,我女儿是冤枉的……她是冤枉的……”
沈紫菀听到了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她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冲上母亲,却被刽子手按了下来。
“娘,女儿不孝,生养之恩只能来生再报,您要多保重啊。”
沈紫菀看着母亲跌坐在地上,心如刀割。
此时刽子手拿起了大刀,喝了几口酒,又喷在了刀刃上。
明晃晃的钢刀,在阳光的折射下,一道寒光闪过沈紫菀的眼睛。
“铛!”
一声巨响,大刀断成两截掉落在了地上。
沈紫菀的心跳都仿佛慢了几拍,她抬眸望去,只见一顶轿子不疾不徐的朝着刑场而来。
刘震的脸色一变,立刻整了整衣衫,朝着轿子走了过去。
轿子落地,轿帘掀起,一名二十来岁的俊朗男子走了出来。
他深邃的眼眸,仿佛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沧桑。
他环顾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在了沈紫菀的身上。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刘大人,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犯人的行刑日期,应该是后天吧。”
刘震微微一怔,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连连点头。
“对对对,想不到楚大人初来乍到,对文远府的事却是了如指掌。您说的没错,本来是在后天的,不过……”
刘震抬起头看了看男子,笑道:“我想着……这个案子是我审理的,我不能把烂摊子留给您吧。所以,就先处理了。”
“是吗?这么说来,我该谢谢刘大人咯。”
刘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看着男子面无表情的脸,根本猜不透喜怒哀乐。
他们明明是平级,却偏偏好像他矮了半截似的。
刘震在心里暗骂,若不是因为他是四王爷的儿子楚沐尘,他算个什么东西。
“不敢。那……楚大人,您先回府衙休息,等我办完了这里的事再……”
“刘大人,你可知道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国法。”
楚沐尘的话锋一转,变得极为犀利,令人不由得的一阵胆寒。
“第一,犯人明明后天处决,你却今天行刑,你剥夺了她的生存权利;第二,你我公务已经全部交接,你现在已经不是文远府的知府,你没有资格监斩;第三,犯人根本没有认罪。”
刘震被楚沐尘一连串的职责弄得有些发懵,但是最后一句话,让他猛然之间惊醒。
“楚大人,白纸黑字,犯人已经画押,你……你可不能胡说。”
楚沐尘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刘震,下令道:“把犯人押回去,我要重新审理此案。她究竟有没有认罪,公堂之上,我自会给所有人交代。”
说罢,楚沐尘的随行侍卫疾步上前,推开了刽子手,将沈紫菀从刑台上拉了下来。
沈紫菀从楚沐尘的身边走过,含泪的目光凝视着他,低低的说道:“多谢。”
楚沐尘到了府衙,换上了官服之后立刻升堂审案。
事关前途,刘震也站在一边旁听。
惊堂木一拍,整个公堂都肃静了下来。
“来人,把那幅画拿上来。”
话音刚落,衙役抬着一面巨大的屏风走了上来,摆在了正中间的位置。
“刘大人,这觉得这幅画眼熟吗?”
刘震仔细看了看,嘴里发出了“啧”的一声,似乎是有所醒悟,喃喃自语道:“这是昨天夜里,沈紫菀画在牢房墙上的?”
他一直都有派人监视沈紫菀。
现在,楚沐尘把这幅画临摹下来,并且抬上了公堂,这是什么意思?
“不错,这就是本官所说,她没有认罪的证据。”
说着,楚沐尘拿起笔蘸上墨汁,在画中添加了几笔。
这是一幅翠竹图,片片竹叶在楚沐尘的修改之后,连接成了一个大大的“冤”字。
在公堂外听审的人看了以后,都发出了一片唏嘘之声。
刘震一直对外宣称,犯人已经认罪了。
沈紫菀低着头,一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楚沐尘示意衙役将屏风抬下去。
“楚大人,沈紫菀下毒弑父,证据确凿,难道她不认罪,咱们就奈何不了她了吗?”刘震先发制人质问道。
“刘大人,你所谓的证据确凿,不过是我略懂医术,并且我爹生病之后一直由我照顾。你匆匆忙忙判我死刑,究竟是因为什么,你心里清楚。”
沈紫菀的话,让刘震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愤愤的怒斥道:“沈紫菀,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狠狠的瞪了沈紫菀一一眼,又转头看向了楚沐尘。“楚大人,像这种刁妇,不动用大刑,料她也不会说真话。依我看,就……”
楚沐尘并不理会气急败坏的刘震,而是静静的看着沈紫菀。
“沈紫菀,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冤枉,你可拿得出手证据证明清白?”
沈紫菀强压下心头的愤怒,反问道:“证据不是应该由官府调查吗?”
“本官是可以调查。但是你别忘了,你只剩下一天时间。本官恐怕来不及。”
是啊,只剩下一天了。
如果她死了以后楚沐尘才查明真相,那么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沈紫菀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胸膛说道:“证据,就在我爹身上。我要开棺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