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所爱隔山海

顾薇薇的哭嚎声几乎响彻整个监狱，徐辰伟和另一名狱警合力将她抱住，才不至于让她硬闯进去。

然而令他们更想不到的还在后面。

一名年轻的狱警慌慌张张跑出来，脸色惨白道：“不好了，那个陈胜，陈胜他不知从哪儿偷了一块刀片藏在了舌头下面，就在刚刚，他吞了刀片自杀了！”

徐辰伟只觉得脑子“轰”地一声，顾薇薇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不大的囚室里，陈胜正不停地往外吐血，整个人已经虚弱到了极致。

一旁的医生也是束手无策，只能频频摇头叹气。

“为什么要自杀？敢杀人就不敢面对了吗？”

徐辰伟一把拽住了陈胜的衣领，他的血吐在徐辰伟的衣领上，晕染开一朵血红色的花。

陈胜看着他，目光早就失了灵动，他无神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最后，他用极虚弱、极低的声音凑在徐辰伟的耳边，手指却用最后的力气握住了徐辰伟的手。

他极缓道：“你……你明白那种感觉吗？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我……我……”

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双手和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

阳光从不远处的窗栅栏里渗透进来，慢慢抚摸着他慢慢冷却的身体。

轰动一时的干尸风筝杀人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原计划徐辰伟在一周后会正式调回刑侦队，但他竭力向刑侦科科长潘长军申请，重审干尸风筝杀人案，并力图证明凶手不是陈胜。

只可惜潘长军根本不听他的，这月安市好不容易发生了一起大案子，又在短时间内侦破，媒体争相报道，他风光正盛，怎么可能让徐辰伟毁了他升官的大好时机？

于是一张驳回书下来，徐辰伟不但再无缘刑侦队，又被打发去了月安监狱当狱警。

“你可真是个蠢货！”左飞在电话里把徐辰伟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就算你怀疑陈胜不是凶手，你也得找出证据来！现在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试图说动潘科长？你给我听好了，这段日子就好好在月安监狱呆着，要是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老子也不认你了！”

“左队！陈胜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看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

徐辰伟还想辩驳，被左飞打断：“如果你还想翻案，就给我沉下心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你留在警局，就有机会找到线索。但你惹怒了潘科长，说不定连狱警都当不了了，这段日子，你不准踏出月安监狱一步，更不要再联系我了，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说完，左飞便挂断电话。

手机被徐辰伟狠狠砸了出去，屏幕与墙面碰撞，当即就摔得粉碎。

近一个月，徐辰伟不得不老实呆在月安监狱里，与那些犯人打交道，他脾气不好，经不住挑衅，又一次跟犯人大打出手，直接被送去禁闭室关了一天的禁闭。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既不吃软又不吃硬呢？”

这段日子，徐辰伟认识了一个叫做纪延的年轻狱警，也是他在晚上偷偷给徐辰伟送了饭，避免他挨饿。

纪延长得高瘦白净，是那种典型的小白脸长相，性格却傻傻呼呼的，是个热心好青年。当所有人都不愿意和徐辰伟走得近时，独有纪延一人愿意靠近他。

纪延将偷偷准备的盒饭从禁闭室的小窗口递了进去，徐辰伟却是不接。

纪延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你不吃东西，也是饿着你自己，就连那个被你打了一顿的犯人今天晚上还连吃了三碗饭，过得好的……”

话没说完，徐辰伟直接抢过盒饭，三下五除二就往嘴里刨。

纪延又笑了，这次笑得很大声，仿佛在看一个发脾气闹变扭的小孩。

“笑毛啊笑？”徐辰伟吃完饭，将饭盒从窗口丢出去，一个人靠坐在墙边，仰头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冷哼了一声道：“要是别人知道你偷偷给我送饭，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的。”纪延的语气十分笃定。

徐辰伟：“少自以为是了。”

此时已经凌晨，这禁闭室四周是一个人都没有，偶尔只有虫鸣声融入这夜色中。

纪延也靠坐在门外的墙边，半点没有因为徐辰伟的话而生气，他好心劝诫道：“咱们狱长是脾气好，要是换个脾气差的，你早就被开除了！现在你被关进禁闭室，只是狱长给你一次机会，你以为还有下次吗？”

徐辰伟冷笑了一声，可纪延已经说服了他。

他之所以被调入月安监狱，不过是因为左飞从中周旋，就算左飞和狱长是好友，也不可能一直让他无法无天下去。

他不能再任性了。

“我知道你是因为你朋友的事情才心情不好，想要离开这里的，如果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随时可以帮你啊……”

闻言，徐辰伟一下立直了身体，他警惕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纪延重重叹了一口气。

“你可能不记得了，上次你醉酒，我送你回宿舍的路上，你絮絮叨叨跟我说了很多，说你朋友不是干尸风筝杀人案的凶手，想替他翻案……”

心事被忽然撕开，一种刻意被忽视的、隐藏许久的疼痛溢了出来，徐辰伟紧紧握住了双手。

也许是夜色太浓很适合表达内心深处的想法，又或许是纪延这个人给人一种可以倾诉的信任感。

徐辰伟再次提起陈胜，语气竟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

他伸出手指往前一戳，似是要戳破那阻隔着他的，看不见的东西。

“陈胜临死前最后跟我说了一句话，叫做‘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可据我所知，他和他的未婚妻之间并未受到任何人的阻碍，死者顾思议也没有阻止过他们的恋爱，那么他所平的这‘山海’是什么？他所爱的那个人又是谁？

“这个案子从开始到破案，只有短短几天的时间，这一切都太快太容易了，陈胜的死更是为这个案子画上了一个所谓的‘完美’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