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绿豆汤

每个人的目光都热辣辣的，像是针一样直冲冲的刺了过来，少年羞愧的低下头，原来陈彦时受欺负时就是这种感觉。

“不该看不起你，你是长辈。”他抿了抿嘴，还是老实的如是说道。

柳翠双手叉腰，喘了口气，微微抬了抬下巴，她看向陈彦时，才发现后者握紧了拳头，眼眶发红。

“你读了这么多书，不用在我这个粗野的妇人之下，让人贻笑大方了去。你真正应该道歉的，应该是我的儿子。”柳翠扶住了想要鞠躬的少年，面色平淡的说道。

虽是这么说，不过柳翠落落大方的态度反倒衬的少年羞赫，这哪里像个粗野之人。

“对不起，我不该……不该欺负你。”少年上前几步，小声的对陈彦时说道。

陈彦时有些发怔，他苍白的嘴唇抖了抖，来不及回应少年，只是眼神迷茫的看着柳翠。

“上课了，上课啦！”不知是招呼了句，几群人一哄而散，不过一会就只剩下柳翠母子。

陈果儿领着妙云走了过来，把手上准备的物什递给了陈彦时。

“好不容易来镇上一趟，娘惦记你读书，所以来看看你。”陈果儿解释道。

惦记他读书？她应该巴不得自己没书读才对。

陈彦时当即就想反驳，不过看了柳翠一眼，什么话都咽下去了。

他总觉得娘哪里变了。

“你啊，给我好好读书，家里可都指望着你光宗耀祖。”柳翠过来，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说的话总归是中听。

出了大门，陈彦时眼神有些殷切：“谢谢大姐，谢谢，谢谢娘。”

柳翠摸了摸鼻子，好说她这一趟也没算白来：“回去吧，若是还有人敢欺负了你去，写一封信回来，娘定不放过这些小崽子。”

告别了陈彦时，陈果儿对刚才发生的境况也有些唏嘘，一行三人在大街上闲逛着，柳翠却难得有些出神。

书中的陈彦时后来考上了秀才，却在进宫遥遥的路途中遭了歹人杀害，一代书生自此陨落。

说起来，自陈果儿因为绝望悬梁自尽之后，陈家直接就像是山体滑坡般的一坠到底，厄运不断。

先是柳翠被讨债的找上门来，活活被打死之后，扔到了山上任野狗撕咬，落得个尸骨未寒。

虽说原主恶有恶报，但是这死状未免太惨烈了些。

后来陈二彪摔了腿，终身残疾，下半辈子只能窝囊在那一亩三分地的席子上。

想到这，柳翠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陈妙云。

死了娘亲的小女主，锦鲤体质一黑化，迫害陈果儿的娘家和夫家，每个都没能落得好下场。

这伪装良善胆小的背后，其实是睚眦必报，冷血无情的开始。

啧，柳翠一时间有些感叹，摇了摇头，也有几分庆幸，现在剧情还没开始，一切都会慢慢改变的。

足足买了三大袋子粮面，柳翠出手爽快的不行，很快就谈妥了价钱。

还有猪肉，油盐和调味料，一些应季菜的种子，和几颗树苗也一并买了下来。

钱虽用出去了不少，但这盆满钵满，应该够一阵子吃喝了。

把东西放到牛车上，陈果儿也过来了。

柳翠见陈妙云身上已经换了件成衣，手里还拿着两件，人靠衣装，这小不点的孩子看起来也精神了不少。

“妙云真漂亮。”柳翠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又将刚才路过时买的糖葫芦像变魔法一般的亮了出来。

“哇！”陈妙云的大大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抿了抿小嘴，小心翼翼又满含期待：“阿奶，这是给我的吗？”

柳翠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当然是啦。”

几人其乐融融的上了牛车，陈果儿拿出银子来，她想了想，还是要给柳翠一些。

“娘，那些嫁妆好在还值点子银子，总共十八两，给妙云买衣服去了一两，我给您十两……”

“来时我说的话又忘了？我说不要就是不要，你难道是瞧不起你这老娘了？”柳翠攀着她的手打断了她，没好气的：“以后银子有用处的多的是，至于我嘛，有手有脚，总会有办法赚钱的。”

她就不信，自己一个现代人，到这封建落后的村子里来，还谋取不到一条求生之道。

母女俩推辞了一会，最后柳翠真是有些愠怒的模样，陈果儿只能作罢。

到家的时候，陈二彪刚从田里回来，踩了一脚的泥，见到门口堆了这么多东西，不禁咂舌。

娘这真是下了血本啊！

帮忙把东西抬进灶房里，柳翠先把种子给了二彪。

“咱们家里后面还有一块荒地，你去开垦下，把这些种子种下。”几棵小树苗也递到了他手里：“这个也种在那里吧。”

这种树最容易养活，耐高温耐潮湿，养分吸收的快，等两三个月后，供自家的木材的柴火就能解决了。

陈二彪喜上眉梢，连忙去做。

“你们整理下这些食材，用不到的就先储存起来。”柳翠回头也给陈果儿派了任务。

柳翠伸了个懒腰，好歹是有了些心里安慰。

这样无痛多出了几个听话的儿子女儿的感觉倒也不错。

妙云抬头巴巴的看着柳翠忙活，眼睛里好奇的目光流露，从前觉得阿奶甚是吓人，但这次回来，阿奶不仅面容和蔼，还能变出很多神奇的东西来。

“妙云，你来磨豆子。”柳翠笑意盈盈的，抓了两大把绿豆放到石磨里：“变成粉状的就好了。”

马上就要入夏，天气炎炎，干完活来一碗解暑的绿豆汤最好不过了。

妙云乖乖的点头，两手并用的转着圈，看见圆圆的豆子一粒一粒的被粉碎，磨得越来越细，只觉着好玩。

煮上一锅泉水，把绿豆粉倒了进去，柳翠止不住心头有些雀跃，之前都是买现成的，没想到动手做起来也没有失败。

不一会儿，浓郁的绿豆味就散了出来，满满三碗，还有多的呢。

陈果儿和陈二彪回来，就瞥见了桌上晾着的绿豆汤。

看着还在灶台忙乎的柳翠，他们坐定下来，大眼瞪小眼，这黏糊糊的，颜色接近黑色，老娘又是做什么呢？

“你们来了。”柳翠有些欣喜，上手擦了一把陈二彪满额头的汗：“看看你热的，对了，正好尝尝熬好的绿豆汤。”

“这，这……这是绿豆汤？”陈二彪眼睛瞪大了些，将信将疑的指着那碗浆糊。

“豆粉一不小心放浓了些而已，都一样啦。”柳翠撇了撇嘴，看来昨天的饭还不至于让他们信服？

还得再接再厉才行。

陈二彪又拿衣袖抹了要掉下来的汗珠，热是热，但这东西真的能吃么。

眼一闭，手一抬，娘总是不会害他。

一股凉飕飕的沁甜直冲脑门，加上绿豆清爽不腻的口感，汤汁稍凉，醇香浓郁，他感觉闷在身体里那股子热气一下就纾解了下来，浑身舒畅。

陈二彪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他三大口就喝完了，脸上笑颜逐开着，还问柳翠要。

“下回再做，这是你大姐的，到时候你再送过去一些给邻居。”柳翠笑了两声，颇有些美滋滋的说道。

从她手里出来的东西，还没有不好吃的。

地窖还有去年冬天存下的腌白菜，柳翠拿了一点上来。

新鲜的红辣汁拌着久窖的白菜，加上两勺蒜末，一点陈醋，生抽，这时候还没有辣白菜这种说法，让他们提前尝尝倒也不错。

猪肉切成碎，包成一个一个的肉圆，葱花炸熟，肉圆也紧随其后，油再浇下来两层，两个鸡蛋搅拌均匀，涂在啧啧炸响的肉团上，焖上一会。

再一开锅，不止是妙云，连陈果儿都过来了。

肉团子挨个盛了上来，余下的油沫子手疾的浇了下去，葱花的一点映绿点缀，衬的这肉质还没尝便是新嫩可口了一般。

“娘，您这是什么做法。”陈果儿暗黄的脸上涌现出几抹惊喜，情不自禁的开口问道。

她做菜也算是厉害的，但从来没想过还能这样做。

柳翠笑了几声，她做菜一把好手，这都只是小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