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上门试探

崔玉嘉抿紧唇瓣神色紧张，陡然站起身来两手背在身后。

见她这般模样，崔文安心中愈发狐疑，走到近前伸手，颇有些气势凛人的道：“藏了何物不可见于人？交出来。”

崔玉嘉低着头，脸色涨红，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忸怩半晌才慢吞吞从身后交出一本书来，书封上三个大字——《莺莺传》。

崔文安见此周身气势一泄，对崔玉嘉又不免多了几分轻视，暗道是自己想多了。

　　《莺莺传》是时下流行的话本，不少女子都爱读，写的是一个书生私会千金小姐，两人私定终身，做下一些寡廉鲜耻事情来的故事。

　　这样的书自然被崔文安所不喜，若是看话本子的人是崔玉熙，只怕崔文安当场就得翻脸，但，若看这本书的人是崔玉嘉……

　　崔文安上下打量了崔玉嘉一番，呵呵笑了一声：“玉嘉，你早跟大伯父说你在看这样的书，大伯父便不来打扰你了。”

　　“大伯父，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崔玉嘉脸色通红，站起身来手指绞在身前，“玉嘉……玉嘉有个不情之请。”

　　崔文安笑道：“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跟大伯父说，我也是你的长辈，自然会答应你。”

　　“多谢大伯父！”崔玉嘉猛地松了口气，小声说道，“还请大伯父千万不要将我读这些书的事情告诉给我爹，要是他知道了，我，我可就惨了。”

　　崔文安哈哈一笑：“你明知道你爹的性子是个老古板，还要做这样的事情，岂不是自冒风险？罢了罢了，谁让你是我的侄女呢？伯父答应你就是。”

　　崔玉嘉顿时笑得弯起了眼睛，一把拉起崔文安的手：“多谢伯父！伯父待玉嘉最好了。”

　　崔文安笑吟吟的不语，低头仔细打量着崔玉嘉的模样。

　　崔玉嘉这会儿仍是一脸的高兴，看上去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觉，崔文安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在心底冷嗤一声。

　　虽说先前崔玉嘉的表现还算亮眼，但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到底还是露怯！如此一想，先前她和薛氏、和崔玉熙斗嘴的时候，只怕也是一鼓作气的事儿，稍有点挫折就不行了。

　　崔文安眯起眼睛思忖许久，忽然笑道：“玉嘉，其实伯父也是从你那个时候过来的，明白你的心情……你若是真的不想去你祖父房里侍疾，那就别去了吧？”

　　“什么？”崔玉嘉猛地一惊，险些就要抬头瞪向崔文安。

　　崔文安轻笑着不言语，只是眸光深邃地打量着崔玉嘉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都没有放过。

　　崔玉嘉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表情瞬间从震惊变成了忐忑：“这，大伯父，您难道也看出来了？我的确不太想去祖父房里侍疾……我，我当然不是懒，我只是怕！我怕祖父万一死了，我可怎么办……”

　　崔文安皱了皱眉，心下略有异样，手下曾经告诉过他，先前郑歧死的时候死相极惨，但听崔玉嘉话里话外的意思，她连崔老国公的死都会害怕，那郑歧……

　　事有轻重缓急，崔文安将郑歧的死因藏在心底，不动声色地道：“你还是个小姑娘，害怕这样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这样吧，如果你真的怕得紧，那我就不让你去侍疾了。”

　　“大伯父可真好！”崔玉嘉一阵高兴，咬了咬唇小声道，“大伯父您务必要帮我过了父亲那一关，我怕我父亲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对我有所不满，到时候……”

　　“放心吧，那是自然。”崔文安呵呵一声，安抚崔玉嘉几句，背着手转身便要离去。

　　在他背过手的瞬间，崔玉嘉眸光倏然一寒，随即转瞬又变回了先前的无辜纯洁模样。

　　崔文安本是想看看崔玉嘉的反应，谁知过了许久，崔玉嘉居然连一点要叫自己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很好，看来这妮子是真的不想去侍疾——崔文安心底冷哼一声，只是这样的事情，哪是她一个小丫头说不想就不想的？

　　崔玉嘉身上担待着他们整个崔府的荣辱，不想去也得去！

　　崔文安忽然停住脚步，假惺惺地回头看着崔玉嘉：“玉嘉，伯父忽然想起来，你父亲下个月就要考校官绩了，若是崔府众人有了不孝顺的名头，这一次他升迁的事情，恐怕可就悬了。”

　　崔玉嘉啊了一声：“伯父，那可怎么办才好？”

　　“伯父也是刚想起来这件事！”崔文安连连叹息，“要想避免你爹落个不孝的名声，就只有你先出头去为你祖父侍疾了。”

　　崔玉嘉一听顿时睁大了眼睛，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怎会如此？说来说去，居然还是让我去侍疾……劳累的事情我倒是不怕，可是伯父，我真的害怕啊！”

　　崔文安温言安抚崔玉嘉：“好歹那也是你祖父，他清醒的时候对你诸多照顾，即使昏迷了也不会害你。”

　　再三安抚之下，崔文安好不容易才将哭嘤嘤的崔玉嘉的情绪安顿好。

　　不过要说起来，当十几岁小姑娘哭哭啼啼的时候，当真是连天王老子的道理都听不进去。

　　崔文安是出了浑身解数，好不容易等崔玉嘉不哭了，当场便逃也似地奔出了二房的门。

　　崔玉嘉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一脸无谓地抬手，将手里的姜块丢开。

　　呵，亏得崔文安一心以为自己可以经天纬地，没想到区区一块姜用下去，他就受不住了！就这点本事还想经天纬地？真是可笑。

　　崔玉嘉看四下无人便出了门，第一时间将崔文安上门的事，告知给了崔文信。

　　先前崔玉嘉也推算过，说崔文安极有可能找上自己，彼时崔文安尚且不信，然而如今他却是不信也得信了。

　　崔文信深深皱起了眉头：“大哥他也真是，他怎么会找上你……最奇怪的是，他明明已经找上了你，最后怎么还是要让你去侍疾？”

　　崔玉嘉淡淡道：“大伯父让我侍疾的道理很简单，主要是因为，他这个人太过贪婪了。”

　　崔文信心头一震：“哦？这话怎么说？”

　　崔玉嘉微微勾唇，唇角牵起一抹嘲弄：“人越是什么都想要，就越容易陷入什么都得不到的境地当中，大伯父如今的情况就是如此。”

　　“他不想让我超出他的掌控，所以他要来刺探我；可他又不想让薛氏和崔玉熙去侍疾，免得丢了和荣王合作的机会，所以他最终还是要选择我去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