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B计划

“你也参与B计划了？”秦翀。

“当然，”埃瑞克抽了口烟，“当时参与B计划的人虽然不多，但效率比吴佑問的激光器项目小组高多了，只用了一年多时间，聚能核装置的设计就顺利完成了，毕竟核弹原理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接下来便是寻找核材料。”

“核材料没那么容易搞到吧？”秦翀，“当我第一次知道主推进器是颗聚能核装置时，就纳闷，素茹会从哪儿弄来的浓缩铀。”

“不是浓缩铀，主推进器用的是钚239，找核材料确实费了很大周折…”埃瑞克陷入了回忆，回想起十几年前的那段经历：

布拉格，瓦茨拉夫･哈维尔国际机场，一架来自北美的航班降落在跑道上。

埃瑞克和西蒙随着人群来到海关出口，西蒙西装笔挺，海关工作人员瞥了眼西蒙的护照，盖戳放行了，长发大汉埃瑞克被海关工作人员拦住。

“请问您到捷克斯洛伐克有何贵干？”海关工作人员询问。

“旅游。”埃瑞克答道。

“哦，布拉格冬天的风景可能会让您失望。”海关工作人员又上下打量了几眼不休边幅的艾瑞克，继续问道，“请问您在布拉格待多久？”

“一周。”埃瑞克简短答道。

等在一旁的西蒙递给海关工作人员一份旅行攻略路线，说道：“我们一起的。”海关工作人员翻了翻旅行路线，犹豫着给埃瑞克的护照上盖了戳，总算放行了。

“难道我看起来不像游客么？”埃瑞克边走边整了整身上的毛衣，向西蒙抱怨道。

“或许他看出来你是来这儿采购的。”西蒙。

“呵呵，希望他没看出我是来采购什么的。”埃瑞克。

二人走出机场，打车去了酒店。

次日傍晚时分，中间人打电话到酒店通知西蒙和埃瑞克，“珠宝商”马上派人来接二人碰头。半小时后，酒店楼下如约来了辆黑色轿车，西蒙和埃瑞克被请上车，二人被用黑布蒙上了眼睛。轿车在喧嚣的城市里不知开了多久，周围的嘈杂声渐渐淡去，车终于停住了。

西蒙和埃瑞克先是被人搜了遍身，蒙在二人眼睛上的黑布总算被摘掉，这是一座安静的小酒馆，面前坐着一位身材干瘦的老头，西装笔挺，头发锃亮，脖子上露出几块纹身。老头身后站着位壮汉，壮汉胸前垂着根大金链子。

“珠宝商”开腔道：“欢迎二位贵客，不好意思，路上让你们委屈了。”

西蒙笑笑答道：“好说，好说，小心驶得万年船。”

二人落座，西蒙开门见山，说道：“代理商给我们消息，从你这儿能拿到纯度为93%的货。”

听西蒙说完这句话，“珠宝商”皱了下眉头，脸色略变，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用西蒙和埃瑞克听不懂的东欧方言跟电话对面的人争吵了几句，然后挂断电话。

“刚刚和中间人联系过，我们三方之间似乎有点信息不通畅，‘珠宝店’只能提供略高于燃料级别的产品，纯度为9.3%。”珠宝商说道。

西蒙和埃瑞克面面相觑：“不，不，不，我们需要纯度高于93%的货。”

“那非常遗憾，看来我们之间的交易难以达成。”话不投机半句多，珠宝商倒也干脆，面无表情地答道，“没有人能搞到纯度93%的货，上一次想订购类似产品的人，不听我的劝告，又跑去别家寻货，可惜最后他什么都没捞着。”

西蒙满脸失望地答道：“纯度9.3%的燃料级产品对我们毫无用处。”

“那我只能遗憾地通知你，交易终止。”珠宝商回头瞅了眼身后的壮汉，壮汉从兜里拿出个小本子，刷刷点点在上面写了几行，然后把纸页撕下来递给西蒙：“这是您的账单。”

西蒙接过账单，只见上面写着：咨询费，五万美元，保密费，一万美元，共计七万美元。

“这…”西蒙面露疑惑。

珠宝商：“我已经明确地告知了你们，没人能搞倒纯度为93%的货，你们不用再跑去别家寻货，这将为你节省不少时间。上一次想订购类似产品的家伙，不信我的话，又去联系别的代理商，而且没有付保密费，结果他再也没能回到家。”

西蒙和埃瑞克再次面面相觑，埃瑞克说道：“咨询费五万，保密费一万，总计是六万，怎么会是七万呢？”

“保密费，每人一万，你们有两个人。”壮汉答道，“请你们离开布拉格之前，把费用转给中间人，谢谢！”

埃瑞克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对秦翀说道：“西蒙和我从东欧无功而返，郁闷了好几周，正当事情变得没有头绪时，B计划小组成员黑客刘，提出打捞核材料的方案。”埃瑞克。

“你是说那个参加素茹会讲座，总是带着圆墨镜的家伙？”秦翀。

“没错，就是他。”埃瑞克

“打捞核材料？从哪打捞？”秦翀。

“黑客的路数就是不一样。”埃瑞克吐了口烟，“黑客刘根据已公开的资料，搜集整理了份报告，在冷战期间，美苏两国各有数艘核潜艇因技术故障沉没，其中几艘装载着数十核弹头，至今仍躺在几公里深的的海底，那正是我们想要的东西。经过数据比对分析，我们决定打捞位于大西洋海底的前苏联核潜艇K219。”

“打捞潜艇估计也不会容易吧？”秦翀。

“确切地说，我们打捞的不是潜艇，是核弹头。实际上美国政府在1974年，花了三亿美元打捞过K219潜艇，可惜只捞上来三分之一，海底还有我们需要的东西。黑客刘黑进了当年负责打捞工作的休斯公司网络，获取了K219潜艇的细节及位置，我们没有政府财大气粗，可我们有Ks理论助力，能直接将设备从海底送出水面。”埃瑞克。

“有了核潜艇位置加Ks理论，那核弹头岂不唾手可得？”秦翀。

“没，问题比想象的复杂，七四年休斯公司打捞K219过程中，潜艇出水前发生断裂，三分之二的艇身和一部分核弹头脱落，又沉入海底。我们只知道潜艇坐标，但更需要每一枚核弹头的精确位置。没有精度小于零点一米的核弹头坐标和海底设备的操作能力，仅有Ks理论也派不上用场，K219在六千米深的海底，获取被打捞物体的精确坐标谈何容易，当时急需一艘深海无人潜艇。”埃瑞克。

“你们又造了艘深海潜艇？”

“没，我们去了趟日本，2003年春天，全世界可以下潜最深的潜艇'海沟号'，在西太平洋海域作业时失踪，不知你听说过这件事吗？”埃瑞克。

秦翀掏出手机，搜到这则旧闻：“网上说，零三年五月，日本海洋科技中心的‘海沟号’潜艇失踪，潜艇与母船相连的铰链线缆断裂，看起来像是被切断。潜艇丢失后，日本人在出事海域寻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你们干的？”

“吴佑問常说不要滥用Ks理论，想想也对，不然搞个阴谋活动太容易了。”埃瑞克把烟头弹出窗外，“弄到深海潜艇，我们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批核弹头打捞到手。”

“你们搞那么大动作，吴佑問教授一点都没觉察？”秦翀。

“那时恰好吴佑問老爹病重，回中國探亲去了，等他办完丧事回来，聚能核装置已经快组装好了。”埃瑞克。

秦翀一脸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西蒙找吴佑問摊牌，吴佑問很不高兴，但不得不接受了核能主推进器方案，毕竟他在高能激光器上已经浪费了两年多时间。”埃瑞克。

“既然吴佑問教授接受了B计划，就没理由赶西蒙走呀？”秦翀。

“后来西蒙又做了件事，彻底激怒了吴佑問。”埃瑞克。

“又发生了什么？”秦翀。

“因为雇船打捞核弹，西蒙花光了从家族继承来的数千万美元资产，差点把现在山上那座度假木屋也卖掉。主推进器虽然造出来了，但西蒙无法继续为素茹会捐款，乙宸计划的资金来源很快便捉襟见肘。”埃瑞克。

“西蒙为素茹会真是操碎了心啊。”秦翀。

“为了募集资金，西蒙通过家族关系得知，北欧有个影子科技基金，专门投资剑走偏峰的新兴技术公司，于是西蒙写邮件给他的老同学布莱恩——发炸药奖那个国家的科技部部长，请求引荐北欧影子科技基金的风投大佬。吴佑問获悉后大怒，这违背了素茹会不跟任何政府组织合作的原则，吴佑問命黑客刘攻击那位科技部长的邮箱，删除了西蒙所发出的联系邮件。”埃瑞克。

“他俩闹的真够僵的。”秦翀。

“当年吴佑問和西蒙彻底闹翻，有不少人支持西蒙，他们俩人的争执，差点导致素茹会分裂，那不是西蒙想看到的局面，最后以西蒙不再向任何机构透露Ks理论为保证，退出组织，结束了内讧。”埃瑞克。

“没想到素茹会有这么多黑历史。”秦翀看着后视镜里自己的眼睛，问道，“西蒙后来去哪了？”

“他去了欧洲的大学当访问教授，唉…”埃瑞克。

天早已漆黑，车灯刺破暗夜，风声伴着二人奔驰在旷野。

从大学城出发已十多个小时，一夜颠簸，东方泛白，车子接近黑石山地界，云彩把天空压的很低，秦翀打着瞌睡，埃瑞克却毫无倦意，双手握着方向盘，目光如炬，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

一辆警车闪着警灯超到房车前面，示意二人停车，埃瑞克把房车停到路边，警车上下来一位头发灰白的老警官。

“你们这是要去黑石山露营吧？这几天下雨，山里季节性河流涨水，进山的路被淹了，你们这房车开不过去。”老警官打量着二人提醒道。

埃瑞克放下悬着的心：“我们去德克萨斯，只是路过这儿，不会开下公路，谢谢您的消息。”

不知是秦翀没把宠物笼子关好，还是因为一路颠簸，小靴子从笼子里逃出来，躲在一堆行李后面，这会儿车一停，便跳到秦翀腿上讨吃的，老警官看着面前这对奇怪的度假组合──长发大汉、抱着一只黑猫的眼镜书生。

“哦，那祝你们旅程顺利！”老警官回到警车上摇摇头，感慨人心不古，开车走了。

“管好你的猫，别让它乱钻，我们屁股下面坐着颗核弹呢！”埃瑞克看着警车远去。秦翀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把小靴子关进笼子，锁好。

埃瑞克和秦翀在路边方便完，二人又出发了。

天阴着，看不出太阳在空中的位置，GPS上约定的会合地点越来越近，山路也愈加崎岖，车子穿过一道山口，沿着窄窄的小径勉强前行，左右两侧山坡上只有稀疏低矮的灌木，光秃秃的岩石占据了大部分山体，这是Richard和吴佑問花了好几天时间，从卫星地图上挑选的发射地点。车子晃晃悠悠绕过一座山脚，秦翀看到远处碎石滩上停着一辆蓝色小皮卡。

“看来他们已经到了。”埃瑞克把车开到小皮卡旁边停住。

“我们也刚到，路上都顺利吗？”Richard正在从车上卸东西。

“顺利。”埃瑞克和秦翀从房车上跳下来，抬头看着几乎擦着山丘的流云。

“天气不错，是个发射的好日子。”秦翀问，“怎么没看到梁晴枫？”

“他在清理发射平台，”Richard指着半山腰一块大岩石，梁晴枫正在那儿搭遮雨棚。

“这雷暴说到就到，我们抓紧吧。”埃瑞克爬到车顶去装气象雷达天线。

“顺利抵达黑石山，已汇合，准备中。”秦翀发了条消息给吴佑問，然后从房车上搬下一大捆电缆，理出一头，边走边放线，朝半山腰梁晴枫那边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