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白狐恩人

“啊——”惊恐的尖叫声传遍车厢，车厢里各做各事的乘客仿佛被按了暂停键，齐齐静止，数十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我。

左边是灵物，右边也是灵物！

那乘务员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腿肚子发抖，紧紧闭上眼睛，闷头一股脑朝车厢那边的乘客冲过去。

如乘务员所说，乘客们并没有对我发起攻击。

他们眼珠子转动一圈，又齐齐盯上才半人高的小孩。

小孩嘴角上扬的弧度一点点变小，“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其他车厢的人都在有条不紊地朝这边赶。

他们仿佛是被人控制的木偶，每一步都计算的精准无误，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木着一张脸，我穿过他们其中时，清晰看见他们身上冒出的丝丝寒气，那一张张冷漠麻木的脸，竟在一点点变成死人的青色！

我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恐惧，猫着身子，小心翼翼从他们中间的缝隙穿行而过。

所有的乘客都在往这边赶，那么，最后几节车厢，应该是空的吧？这是唯一支撑着我继续前进的动力。

如我所料，当我一步一步走到最后一节车厢时，这里空无一人！

我捂着胸口，长长出了一口气，激动得眼角含着泪水。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搭上我的肩膀……

我心头一颤，下意识地要叫出声来，那人的另一只手迅速捂住我的嘴巴，只发了了沉闷的“唔唔”声。

“是我！”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是乘务员！

“你怎么把别的灵物引上来了？”他语气不善地问我。

我拼命摇头，以示自己不知情。

我看不见乘务员的脸，但他说话时贴在我耳边，我能清晰感觉到，他剧烈颤抖的声音，声音里充满扭曲恶毒的情绪，“既然那东西是追着你上来的，那我杀了你，他就会自己消失了吧！”

我猛的瞪大眼睛，手脚并用，拼命想反抗，乘务员的双手却像铁一般沉重，无论我怎么挣扎，根本不能撼动分毫。

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我使劲拿牙齿咬他的手，却像咬在石头上；我踢打他的腿，反而踢的脚尖生疼。

乘务员的手横在我的脖颈上，越收越紧。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

我拼命喊叫，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眼前越来越黑……千钧一发之际，我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嘶吼，狐狸尖锐的鸣叫声在车厢内来回回荡。

乘务员明显呆滞了一瞬，趁着这时，我立马挣脱他，不要命地往前面跑。

乘务员很快反应过来，快步追上。

就在这时，一抹白色从我眼前晃过，我急急停下，慌忙抓住椅子靠背，差点摔倒。

只见一只白狐轻巧从我身边跃过，四爪狠狠抓在乘务员脸上，尖利的牙齿撕扯下一块血肉。

面对白狐的攻击，乘务员竟半点反抗之力也没有。他被活生生扯下数十块肉，惨叫着化为一缕青烟。

空荡荡的乘务员服掉在地上，又一点点消失，像有一块橡皮擦，正在抹去痕迹。

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无限怅惘。

在这辆列车上，我会不会也被这样无端地抹去存在的痕迹？

白狐四肢着地，迈着优雅的步伐，一步步朝我走来。

“谢……谢谢你。”我声音颤抖地说。

因着白霖的缘故，我对狐狸始终有着一丝无法抹去的恐惧。

白狐墨色的眼睛盯着我，竟口吐人语，“你不是狐族。”

我有些纳闷，指了指自己，我这外貌特征，应该很明显能看出来，我不是狐狸吧……

这时，我脑中一道白光闪过，突然想起来，我差点被乘务员勒死时，发出了一声狐狸鸣叫，还有在车站被小孩近身时……

奶奶曾说过，我刚出生时，啼哭与旁的婴儿不同，带着几分狐狸嘶鸣，后来长大了，便没有过这档子怪事，我便也没放在心上，谁知……

对上白狐妩媚惑人的双眼，我吞咽了一口口水，心头毛毛的。

若说出我和血狐的纠葛，这只白狐直接帮白霖报仇怎么办？

不！不对！

脑中灵光一闪，我突然想起来，夜擎曾经说过一句话:“东北狐仙一族的弃徒，谁不知道？”他说白霖是狐族的弃徒！

我捏了一把手心的汗，决定赌一把。

“你知道白霖这个名字吗？”我一边问，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狐的神情。

白狐在我脚边来回走动，用怀疑的目光打量我，“你和白霖，是什么关系？”

我缓缓捏紧十指，慢吞吞开口，“我爷爷曾与白霖结怨，白霖为了报复我们家，我家屡出怪事，我出生时，啼哭似狐狸幽咽，想来，正是因为这，我方才才会控制不住发出狐狸的叫声。”

白狐停下脚步，微抬起下巴，尽显高贵优雅之姿，“白霖这厮，端的是小肚鸡肠瑕疵必报！想来，你还在娘胎时，便被他下了血印。你们家祖上是盗了皇帝墓吗？这样倒霉。”

听着白狐的编排，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赌对了。

“血印是什么？”我谦虚询问。

白狐一顿，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

半晌后，他发出邪异的笑声，“我也很想知道，白霖给你下血印是什么。”

“小姑娘，你欠我一条命！”

白狐说完，几个跳跃间，消失在车厢里。

就在这时，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从头到脚，正在一点点虚化。对于这种变化，我却并不觉得恐惧，潜意识中觉得这是安全的。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一阵黑暗袭来，我沉沉闭上眼睛。

……

“姑娘，你是哪家的？”

粗糙的声音钻进耳朵里，我睁开惺忪的双眼，刺目的阳光从头顶袭来，我又立马闭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是个扛着锄头的老人，脸上长着又粗又硬的胡茬，身上穿着一件黑蓝色袄子。

这大热天的，穿什么袄子……

切身经历过灵物，我现在看谁都不像人，爬起来转身就跑。

老人皱眉嘟囔，“别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