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惊胆战的一天

1991年，有小轿车的人还非常少，整个县城的路上就见不到几辆，可供苏岩选择的也少，最后租了一辆拉达2105。

　　这车在苏岩看来，和后世的车没法比。

　　但是在宋有才看来，简直就是惊为天人！

　　花100，去租个车啊！

　　苏岩简直是他见过最大的败家子！

　　但作为男人，宋有才也忍不住稀罕了一把。

　　摸了摸噌亮的车壳，羡慕的不行。

　　苏岩喊了他一声，“发什么呆呢？赶紧上车，走了。”

　　宋有才讪讪的上车，完全不会开关门。

　　苏岩好不容易才教会，看见车子真的上路了，宋有才无比紧张。“哥，你啥时候学会开车了？”

　　“以前学的。”苏岩随口糊弄道，又说，“从现在开始，我就不是你哥了。”

　　“啊？那你不是我哥，你是啥？”

　　“现在开始，我是要买大鸭的苏老板，你要称呼我苏老板！”

　　“苏老板？”

　　“对！赶紧带路。”

　　两人一路到了饶河建造的养鸭场。

　　大门口，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嘱咐宋有才不要说错话，然后才率先走了进去。

　　其实里面的人，一听到车子发动机的声音，就有探头往外看。

　　现在看到上面下来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脚上穿的皮鞋噌亮，立马就觉得看到了贵人，连忙打开了大门。

　　“老板好！”

　　宋有才慌得要死，哪里听过别人喊自己老板。反观苏岩，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这个称呼，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

　　结果刚进去，就看到两个中年阿姨正在将污水向河里排放。

　　苏岩眉头紧皱，大喝。“你们干嘛呢！”

　　“这里面全都是硫化物、氮化物，而且NH3—N浓度大量超标，会对水源造成巨大的污染！你们这么直接排河里，还想不想好了？你们哪个单位的，让你们老板出来！”

　　干活的大妈被他这一通专业名词，唬的脸色发白，下意识指了指后面的屋子。

　　其他人也意识到不对，连忙把老板喊了出来。

　　很快，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一看院子里的两人，立马认了出来谁才是关键人物。他讪笑着走到苏岩跟前，递上一支烟。“老板熄火，我这就去教育他们。”

　　“哼！”苏岩接过烟，跟着他一块进了屋。

　　中年男人点头哈腰的又递上一杯热茶，“老板好。不知道老板这莅临寒舍，是有何贵干呢？”

　　苏岩手法熟练的撇着茶沫，暖着茶杯。“贵干不敢说，就是想来买几万只鸭。但看到贵厂这污水管理，觉得这生意不谈也罢。”

　　“几万只？！”中年男人惊得差点没从座位上摔下来，拿烟的手疯狂颤抖。他建厂七年，总得加起来都没养过几万只鸭。过手的买卖，单笔最多的也才上百只。

　　现在一听有几万只的买卖，惊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几……几……真……真的几万只啊？”

　　苏岩眼睛一瞪，“当然真的。时间就是金钱，我一分钟几千块上下，谁有工夫跟你开玩笑。”

　　苏岩这话，听得宋有才脚下一趔趄。

　　第一次知道，原来牛逼，还能这么吹呢！

　　中年男人被小惊了一下，但也没过多怀疑。

　　“勿怪勿怪，我就是确认下。”说着，中年男人忙不迭的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名片，毕恭毕敬的递给苏岩。“鄙人姓寒，叫寒金元，是这个鸭厂的老板。不知老板您贵姓啊？”

　　“免贵，姓苏。”

　　“苏老板好！这个几万只鸭，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要啊？”

　　苏岩冷哼一声，“什么几万只？就你们厂能存在多久，还不知道，还想跟我谈几万只的生意？”

　　“啊？苏老板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知道吗？上面下达命令了，顶多过几个月，红字文件就会传达下来。对于污水处理这块，每个厂都有固定的排放指标，超出指标的一律取缔，罚款金额巨大。就你们厂这排放，怕是……”

　　苏岩没说完，但已经吓得寒金元满头大汗。他之前就听说过有个省污水排放超标，当地人都得了严重的癌症，上面大怒说要严查这块，但当时没想过这么快，也没想过会波及到这边！

　　所以苏岩一说，他就立马信了，完全没怀疑。

　　掏出手帕擦了擦汗，连忙从身上拿出一百块钱塞给苏岩，赔笑着道。“这多谢苏老板提醒了，差点我这厂子就保不住了，这是一点小心意，还望苏老板收下。”

　　宋有才一看金额，咋舌不已！

　　乖乖，今天这是怎么了。

　　以前在他看来一百块是个很大的金额了，是他一个半月的工资！

　　怎么到了今天，谁出手都是以百为单位的！！

　　苏岩不满的两眼一瞪。“寒老板，你把我当什么人，来敲竹杠的吗？！”

　　“没有没有，您误会了。我……我就是……”寒金元想要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又怀疑是不是自己钱给少了。

　　整个人站在那慌得要死。

　　苏岩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这钱你拿回去，赶紧谈正事，我还有其他事要忙呢！”

　　“对对对！谈正事。”寒金元又抹了把虚汗，再次坐了下来。

　　他自己或许没察觉，但是宋有才在旁边瞧的真真切切。

　　最开始寒金元坐下时，还是一副主人家的模样，腰杆挺直，有底气。被苏岩两次咋呼，再坐下时，屁股都不敢坐满了，整个人一直弓着身子，陪着笑，姿态卑微。

　　简直，牛了B了！

　　寒金元坐下后，苏岩喝了口茶，说道。“我也不废话了，本来这次来我是打算定几万只的，但现在看来贵厂管理不太行，就先来50只吧，我先看看质量怎么样。”

　　寒金元嘴里发苦，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点头连连道。“好，我一定给苏老板选五十只最膘肥体壮的鸭！那这价钱……”

　　“你给别人什么价？”

　　“市场价都是三块一只。但苏老板您，我肯定给您最优惠的价格。您看……两……块七，一只怎么样……”寒金元说的小心翼翼，生怕苏岩不满。

　　但苏岩一扬手，压根没砍价，特别豪爽的道。“不用！我不差这几个钱，就按照市场价给！但我先说好了，你这厂子我不放心，所以这大鸭得先送过来让我看看质量，钱，得等我验完大鸭后再给。”

　　“啊？”寒金元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买卖方式，一时间愣住了。

　　还没反应过来，苏岩就是一瞪眼，起身。“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再去找其他家。告辞，不用送。”

　　说完，带着宋有才转身就要走。

　　寒金元彻底慌了，连忙站起来，“别啊！苏老板，我愿意的！您这么大的老板，又知道这么多的内幕，肯定不会坑我这种平头老百姓的。明天给就明天给，没问题！”

　　“那行。那大鸭你帮我选着吧，下午我让司机来拿。”说着，苏岩顿了顿，严肃道。“对了，我不要活的。记得帮我拔毛处理好，脖子是脖子，身子是身子，腿是腿。”

　　“啊？这哪有我们处理的……”

　　苏岩早有预料的装作不耐烦的模样，抬手看了眼自己刚买的手表，上面的金黄边框闪瞎了寒金元的眼。他立马改口道，“好说！一定给您处理好。”

　　苏岩这才露出笑脸，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肩膀。“嗯。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一出门，宋有才就迫不及待的道，“哥，几个月后上面真会下达文件管理污水吗？”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跟他这么说？万一没下达，我们岂不是……”

　　宋有才慌得要死，苏岩却压根没当回事。

　　直接发动车子，冷然道。“没下达又怎么样？给我几个月的时间发展，他寒金元只有求着我们合作的份。”

　　宋有才咂舌，只觉得今天的苏岩变得不一样了。

　　做事高深莫测，他压根看不懂。

　　两人从鸭厂出来，苏岩直奔市场。

　　“你去问问谁家在郊区有个仓库的，打听好了回来告诉我。”

　　“哥，你打听这个干吗？”

　　“回头你就知道了。”

　　宋有才只好去照办，很快打听出了两家有仓库。

　　一家门脸比较小，只是因为祖上在郊区有个房，被他当成仓库在用。一家是大门店，家大业大。

　　苏岩知道情况后点点头，转身去了那家门脸小的店。

　　老板娘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妇女，脸蛋白净，虽然穿着宽松的衣服，但苏岩上辈子阅人无数，精准看出其下藏着的婀娜娉婷，很有料。

　　苏岩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抬手就点了一堆调料，葱姜蒜、茴香、八角、肉蔻……零零总总的加起来，有百来斤，把老板娘喜得眉开眼笑。

　　等点完这堆后，苏岩故意打量了下门脸房后。

　　皱眉道。“你门面这么小，货量够吗？”

　　“绝对没问题，我们在郊区有仓库的，那里货多，老板您就放心吧。”

　　苏岩又说，“但我这只是一天的量，后面每天都要这么多的。”

　　老板娘笑的更加灿烂了，好家伙，每天都这么多，那一个月岂不是两三千了！

　　这种大主顾，一年也碰不上一个。

　　她赶紧说道：“有有有，你说的这些我这里都备的齐全。您买的多，我还可以给您打个折。”

　　苏岩摆了摆手，阔绰的道：“不用！一月也就几千块，不算什么。不过我刚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得劳烦借你给我找个地方放放。”

　　一月几千块都不当回事！这怕不是传说的万元户？

　　老板娘听得眼睛放光，连忙点头，“没问题，你放在我这店里……”

　　苏岩眉头紧皱，上下打量了老板娘一眼后，忽然轻笑了下。“老板娘长得这么漂亮，我这天天来你店里蹿也不方便，影响你名声，而且我这有家有室的，被我老婆知道了要闹。”

　　“你看这样如何。你刚不是说郊区有个库吗，你看在那给我腾下。要是可以，我就在你这买了，后续你每天按时把东西送过去就成。”

　　熟知苏岩套路的宋有才立马懂了，在旁边怂的要死，一口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让人怀疑了！

　　他清楚苏岩手里有多少钱！

　　所以就更佩服苏岩张口就来的本事！！

　　才坑完李爱军啊……

　　就白嫖了五十只大鸭，现在又要来白嫖个仓库！而最让他瞠目结舌的是，老板娘还没拒绝！！

　　反而还俏脸一红！

　　娇羞无比的推了苏岩一把道，“行！我郊区那个库前面，正好有几间小屋子，门口也好大一块空地。您要不嫌弃，直接用就行。”

　　“行。那辛苦你把今天的打包下，放我车上去。”

　　一听苏岩还有车，老板娘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整个人如同椿光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