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我们分开吧

夜深下来，风吹动草木。

酒瓶来回晃动，发出清脆碰撞的声响。

落在耳边，仿佛亡人在说些什么。

但夜靖宇听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想到刚才夜正擎的神情，格外的冷漠，他们两兄弟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小时候夜正擎时时跟在他的身后，他逃课想出去玩都摆脱不了他，后来发现他从不跟家人告状，也就任由他了。

再大一点，他去国外上大学。

每年掐着时差给他说生日快乐的只有夜正擎，每次回国，来机场接机的人必有他。

年岁稍长之后，关于情绪的表达也变得含蓄。

夜正擎变得不爱笑不爱哭，不会再追着他一声声喊大哥。

但他们的感情从未变过。

五年前得知他患上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他从国外赶回来，看到判若两人的弟弟，第一次后悔将所有的担子留给他一个人。

明明是为他好，给他至高无上的权势，却逼得他成为一个情绪匮乏的人，没有生活，只有工作。

后来，他在国内陪着夜正擎做完了所有治疗。

痊愈之后，他回到国外，主动承担了一些海外分公司的工作，尽力的去给他减轻负担。

这一切本该都往好的方向去发展。

可这次回来，却毁了一切。

他真的错了么？

夜靖宇眼角无声的泪水落下。

恐怕无人能给他答案了。

又坐了许久。

直到月上西头，他才拖着酸痛的身体，摇摇晃晃的从墓园离开。

这些天夜玫都在医院。

在这时候他最想见的是她啊。

却怕吓到她，半路拐了弯，回到了半山别苑。

这个点，钟叔他们都已经睡了。

夜靖宇回到卧室，刚打开夜灯，却看到床边坐着一道安静的身影。

他顿时一愣，嗓音是哑的，“小玫，你怎么在这？”

昏暗的灯光下，夜玫的身影单薄，已经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

秋深露重，哪怕是室内也有止不住的寒气。

他快走两步到她身前，单膝跪下来，捧着她冰凉的双手搓了搓，“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等到现在着急了吧？先到床上盖上被子好不好，我怕你着凉了。”

夜靖宇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宠溺，但脸上的伤口掩不住，青一块紫一块，右边脸高高肿起，看起来些许渗人。

夜玫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微微一颤。

原先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不由问，“这伤怎么弄得？”

“这啊，”夜靖宇拉着她的手碰了下脸颊，疼得嘶了一声。

他失笑，讪讪道，“我要是说不小心撞的，你信么？”

夜玫抿着唇，她没那么蠢，这样的伤口能看出来是人为所致。

而能对他动手的，她几乎一瞬间就猜出来是谁了。

连她也忍不住如此生气，夜正擎又怎么能没有任何动作呢？

夜玫阖了下眸，掩住眼底翻涌的情绪，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

夜靖宇的手攥了攥，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抬头小心翼翼的望着她，语气有些踌躇，“你怎么了？”

夜玫深吸一口气。

这样的目光看着他，她又怎么能狠下心来。

蓦地，抬手捂住他的双眼，缓慢而郑重的唤，“夜靖宇。”

已经多少年，没有听到她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他了。

夜靖宇的心忽然就揪紧了起来，像是有双无形的手死死的捏着，疼到整个身子都颤了一下。

大脑满是不好的预感，让他被遮住的眼里满是惊惶。

下意识的便要阻止她的话。

然而已经来不及。

夜玫紧抿着唇，嗓音如梦似幻，又在耳边格外的真切，“我们分开吧。”

我们分开吧。

短短的五个字。

夜靖宇如遭雷劈。

拉下她的手，他眼珠瞪得浑圆，完全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夜玫再次对上他的眼眸。

这个陪伴了他这么多年的男人，早已熟悉他的眉眼，脸部的每一个轮廓，闭上眼总能清楚的描绘出来。

他是那么温柔啊，温柔的像是一团太阳，永远温暖的照着她。

曾经她的世界里全部是他，也以为永远都只有他。

可她忽略了，太阳太过灼热，也会有灼伤人的一天。

夜玫的眼睫微颤，掩饰眼眶的酸涩，缓慢的而又残忍的，再一次重复道，“我们分开吧。”

房间里静的可怕。

唯有窗外的风从缝里钻进，发出呜呜的哀嚎。

这一次夜靖宇没法再装傻下去了。

蓦地站起身，通红着眼看着她，“不可能，我不可能答应你！”

夜玫像是早就料到他这个反应，紧抿着唇抬头。

还是那张恬柔婉约的脸庞，但是眼中的光如此坚定，“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你知道的，没人能改变。”

夜靖宇连呼吸都要窒息，心像是被绞成一团，毫不怜惜的碾压。

他眼眶一下子通红了，酸涩的可怕，竟流不出泪来。

深喘了两口气，重新握住她的手，他试图挤出笑，“宝贝，你在吓唬我对不对，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夜靖宇脸上有惶恐，有害怕，“要是做错了什么你说，我一定改，但你不要再说这种话好不好，你知道我受不了的……”

男人的声音又低又哑，眼尾猩红。

夜玫强迫自己挪开目光，抽出手，站起身远离他两步，“没用的，你知道这个问题我们无法解决，也改不了！”

夜靖宇牙关紧咬，被她后退的动作深深刺痛。

他蓦地站起身，声嘶力竭，“都是因为顾晓初，是顾晓初对不对！从她出现到现在，我无数次梦到这一幕，但我没想到你真能这么狠心说出来！”

他暴怒的样子，这些年从未见过。

夜玫哭着摇了摇头，声音哽咽，“和晓初又有什么关系呢，错的是我，是我对不起你。”

抬起头，她发红的眼望着他，“你知道我今天知道你去找了晓初时，心里有难受多愧疚么，我希望当年那场意外我是真的死了，也好过现在还要给她带来烦恼！”

夜靖宇身形一顿，“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