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阴阳两届桥19

汤家营其实是一座古城的缩小版，城门口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坐着一个人，裹着军大衣。

另有四个人在城门口站岗，城门两侧的墙上，挂着四杆猎枪，一边两支。

当年并不禁枪，尤其是猎枪，农村保有量很大，但没有谁会嚣张到挂到自家门口，顶多在小偷横行的地方，白天挂在自家内院的墙上，小偷相脚头的时候，就会掂量掂量，这家人有枪，最好还是放弃，起到恐吓的目的。

而汤家营明晃晃的摆在门口，宣誓着他们在整个临泉乡的地位，威严肃杀，高高在上。

汤家营全是汤姓族人，没有一户杂姓，像汤家营这种情况，杂姓一没资格二没胆量来此居住。

按理说他们都是同宗同族的人，彼此间都有血缘关系，平时见了面应该很客气才对。

但现实情况与我的想象相差甚远，任何有人群的地方，都会有等级观念，都会有欺凌鄙视链，尤其在农村地区，情况更糟糕。

我拉着板车停在距离门口一箭之地的土路上，先不着急进去，佯装休息，观察着门口的情况。

整个村子被梨形的青砖城墙包围着，城墙大概有两三人高，根据山体的起伏，随形就势，有段墙壁砌在山崖上，甚至有壁立千仞的感觉。

只有一个城门与外界相通，时不时有人从门口出来，门口的四个看守和坐在桌上的那人，对不同的人态度不一样。

我们所见的第一个人出来时，四个看守毕恭毕敬，笑容可掬，点头哈腰的跟那人打招呼，坐在桌子上那人也会噌一下站起来，给出门的人敬烟。

而看到的第二个人出门时，四个看守跟凶神恶煞一样吆喝出门的人：站住，搜搜身！别把祖上的宝贝给带出去了！

说着就要上来强行搜身，从身上搜出些钱来，还不想还给出门的人，百般刁难盘问：出村是为了干什么呀？

被盘问的人，唯唯诺诺，陪着小心回答：去乡里买点东西。

看守跋扈道：“一共七块四，买什么啊？都给我说说，能对起账来让你走，对不起账来，回你的狗窝趴着去，还得没收你来路不明的钱！”

要出门的人，满脸乞求的表情，掏出九分一盒的丰收香烟，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看守手里头拿着马鞭，啪一下就把香烟给打掉了，趾高气昂说道：咱爷们是抽这烟的吗？你瞧不起谁啊？

要出门的人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一副快哭了的神情，就差跪在地上了。

这时候坐在桌上的人说道：行了，难为他个窝囊废干什么，让他快走吧！

要出门的人好像遇到了救命恩人一样，走到桌前给那人鞠躬，那人爱答不理，等到出门的人拿回自己的钱，要走的时候，坐桌子的人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出门人怯懦答道：天擦黑就回来！

桌上人佯装犯难道：天擦黑的话晚点了，今天我有点事弄不好要早关门，你这样吧，四点前你就得回来，给我们爷五个捎点晚饭，就乡里骡肉灌汤包吧，捎五十个来！

出门人陪着笑脸，小心问道：五……五十个？你们能……能吃的了？

桌上人一拍桌子道：我们家里人呢？别给你脸不要脸啊，快去快回，回来见不着包子，不准你进村！

吓得那出门人一个劲的点头：唉！唉！唉！我记住了。

这才挎着个篮子走出城门。

林楚微第一次见这种事情，在车上坐不住了，跳下来说道：这也太欺负人了，就没人管管吗？

花绝影也说道：是啊，太过分了，这哪是淳朴的村庄啊？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她俩都没有在农村生活的经验，想起农村生活，满脑子都是陶渊明隐居的田园风光，故人具鸡黍把酒话桑麻之类的。

她俩父母的人际关系一个在机关单位，一个在大厂，虽然哪里都有勾心斗角的事情，但都比农村人际关系强太多。大厂里会号召给贫困职工捐款，但在农村越穷越受欺负，甚至被吃绝户。

我说道：你们不了解农村，农村欺负人是常事，这都不算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能欺负到家破人亡。

林楚微道：要我长期生活在这种被欺负的环境下，可能早就家破人亡了。

我问她俩道：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对第一个出门的人毕恭毕敬，而要欺负盘问这一个人呢？

林楚微道：第一个人有钱？

花绝影摇头道：不见得，我见他挎着个粪筐子，应该是出村拾粪，富不到哪里去，这第二个人穿着看着比第一个有钱。

我解释说道：整个汤家营的阶层划分，都围绕一个主题，那就是汤正业。是根据和汤正业血缘关系的远近划分的，第一个出来的虽然挎着粪筐，可能和汤正业不出三服，是看门人巴结的对象。

而第二个出门的人，和汤正业血缘已出五服之外，就要遭受欺负，整个村子没人拿他当回事！就算再有钱，可以搬到乡里去住，在村里也支棱不起头来！村里就这么厉害！”

林楚微感慨道：原来如此。

花绝影道：对了，这趟来，为什么没有听人说过汤近月和汤茂祥的名字呢？这俩人可是汤近贤亲口说的厌胜门人！

我想了想答道：也许，他俩是隐藏幕后真正的大佬吧！

林楚微道：好复杂呀！

花绝影道：趁着还不到中午饭时间，咱们赶紧进村吧？

我说道：不行，你俩得装扮装扮才能进去。

花绝影道：我俩都打扮成收山货小贩了，还要怎么装扮？换上鲛绡衣服，涂脂抹粉？

我摇头道：不是让你们打扮的更美，是扮丑，把自己弄得丑一些，你们没看见如狼似虎的看守对同村人都欺凌，要是看见你俩这模样，咱们什么都别干了，在门口就开打了！连村都进不去。

两人都知道自己容貌的杀伤力，花绝影说道：有点道理，可问题不会弄啊。

我从百宝囊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来，说道：我知道你们只会往漂亮里打扮，不会扮丑，用我这个专业化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