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阴阳两界桥17

看老板憨厚的表情，也不像是在撒谎，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些老骡子来自哪里。

这么多骡子以极低价格批发给老板，这不像普通人的手笔，应该是汤家暗三门里人所为。

汤家的人不会无聊到去收购很多老骡子来开包子铺，关键还卖不出价来，根本不赚钱。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汤家买来很多牙口轻的骡子，用以干重活，等骡子年岁大了，干不动了，就开始批量卖掉。

如果是这样的话，汤家应该找一些骡马贩子来，比卖给汤包店价格要高很多，为什么只卖给汤包店呢，这个问题我一时间想不明白。

一切的疑问只能等到明天去了汤家营再说。

我对老板说道：说不清楚也没关系，这钱你收下吧，咱们随便聊聊天，行吧？

老板从来没见过如此大方的客人，支支吾吾不肯要，但老板娘站在灶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钱，目光从未离开过。

花绝影瞧见了，拿起两张五十的钱，走到老板娘身边，一下子塞进了她的口袋里，老板娘只是笑，即不说收下，也不把钱拿出来。

老板狠狠瞪了老板娘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却也没有办法，他知道世间的钱没有白拿的，要不替人消灾，要不解人疑惑。

花绝影问老板道：我们兄妹三人，本是想来收点山货，年节底下进城去卖，听说这里的山货出产都是汤家把持着，这汤家怎么这么厉害？

老板看了花绝影一眼，竟脸上微红，不敢再看，本着收了钱就得有问必答的原则，说道：俺们临泉乡二十二个自然村，大概有七八万人，全乡吃水都要靠小泉河。

这小泉河发源地是一眼泉，叫冥府泉，老人讲是阴曹地府的水眼，从那流出来的水，是阴曹地府的水，喝了能见鬼的。

只有汤家营姓汤的有办法镇住那眼泉，在西山堰，泉水流成的小溪上建了一座二马桥，这桥不是为了走人的，而是驮着一座清泉净水庙。

水从桥底下流出来，就没事了，汤家在清泉乡敛净水庙的香火钱，现在一个人头一年要收五块钱，我们一家五口，一年就是二十五块钱，每年腊月二十三那天，上汤家交钱。

汤家管这事的叫清泉祖师，这名是从老辈子里传下来的，这一辈的清泉祖师叫汤正业，在我们乡，他比乡长都好使，我们乡的干部基本都出自本乡，都知道汤正业的厉害，乡里大事小情，先要跟汤正业商量，人家点头了，他们才敢做。

甚至有些人家年景不好，交不起香火钱，都有乡公所的人帮忙给催债，乡里的干部成了汤正业的小跟班。

别说是山货要经过汤家的手，我们临泉乡一早一木都是人家汤家的，大集上的摊位费，卫生打扫费，骡马牲口市的交易税，就连闲汉凑起来赌博的赌坊里灯头税，都是汤家的人安排在收钱。

俺们一乡的人，走路见了汤家营姓汤的，哪怕二尺高的孩子，都要低着头过去，不敢抬头的，抬头看人家一眼，咳嗽一声，都是毛病，人家骂句难听的，俺们都是不敢还嘴的。

汤正业就是我们这里的土皇帝！你要收山货可不就得先买点罐头麦乳精之类的礼品，去拜他侄子嘛！”

说完，老板站起身来，从破抽屉里拿出一个账本子，说道：你看，汤家营的人，来我这里吃饭，都是挂账的，说实话那些老实些的人，年底还来算算账，那些油头滑脑的小痞子们，有吃了我七八年没算过一分钱的！本来我这买卖多少是赚点钱的，都填到汤家这帮人嘴里了，我找谁说理去？！

老板所说的话，和刚才招待所女服务员描述的差不多，只不过两人立场不同，女服务员是汤家的人，在这里属于特权阶级，十分自豪。

这老板确实被压迫阶级，虽然尽力克制，但言语之间，流露出对汤家营人极度的不满。

林楚微听完了问道：你们为什么怕汤正业呢？他三头六臂吗？一起起来反抗他呀！你们五口之家一年交二十五块钱，这可不少了，普通人家收入的十分之一没了，不交他能拿你怎么样？

老板说道：我们这里也不是没人反抗过，北山梁村村民们抱成团，扬言把命豁出去，就是不交钱，汤正业也不可能为二三十块钱出人命，最后这个村硬是没收上来，可到了五六月间，整个村排着队去汤家营交钱！

林楚微问道：这是为什么呢？

老板道：北山梁村没交钱，流到地里的水杀庄稼，上万亩好地，硬是一根庄稼苗都没出！

花绝影道：会不会是汤家的人在地里投毒？

老板摇头说：能投什么毒？上万亩地，哪有那么多毒啊？北山梁村交上钱以后，种上第二茬庄稼——玉米，到了秋天收成很好，就是这么邪乎，你说谁还敢反抗？其实这还不算最邪乎的，最邪的是北山梁村近千口人，当时都有见鬼的经历，连村里的狗够跟疯狗一样，逮谁咬谁，吓死个人！

花绝影听明白了，知道这是汤家的一桩解禳生意。

林楚微刚出来干活，虽不知道这里头的窍门，却也明白了整个临泉乡为什么怕汤家的人，确实够邪乎的。

如此说来，汤正业比广翼山人厉害的多，广翼山人在我们青石峪不几年就完了，而汤正业在临泉乡，这场解禳生意做了好几辈人了。

究其原因，可能是汤正业保密工作做得好，整个乡都在他淫威之下，外界却一无所知。

我问老板道：那上级不知道咱们乡这个情况吗？

老板说道：我们这里很闭塞，也就从去年开始，能见到一两个收山货的，在这之前，来乡上的人，都是临泉乡下面存里的人，很少看见外地人。

我点点头，心中暗道：正是因为非常闭塞，让汤家好几代人盘踞在这里作威作福，养尊处优，还骗着鲛人王海底的钱！可谓是日进斗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