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厌胜门记34

别的先不说，单就这一海市的雾气，我就弄不了，不是不会酿雾，海柳一枝花中也有酿雾的手艺，但像海市上这种雾气，我还真酿不了。

这团雾气不怕海风，海风吹不散，而且外面看不见里面，但在里面空间能看的很清楚，这都是门道。

梁老妖也不是一开始就做的如此完美，而是经营多年，年年改进，才到了现在这程度。

这是些硬条件，还有些软条件，比如如何经营，如何现场记账，如何跟老客们催要灯头，都是需要经验的，一开始免不了很多摩擦，摸着石头过河。

而梁老妖带的这些人，都是现成的经验和手艺，我占了海市，不可能和花绝影亲自下手来干，也要雇人经营，还不如直接让这帮人继续干，没理由放着河水不洗船？

再说了，梁老妖虽然可恶，不守海市上的规矩，偏向周兴中，可他从一开始也没想把事情闹大，也没想杀我，所以我才留他性命，这个人可圈可点，但也可用。

于是我说道：等等，你还不能离开！

梁老妖脸色瞬间煞白，他想多了，以为我得了海市还不算完，还有更过分的要求。

问道：我已经愿赌服输，海市都给你了，还不让我离开？

言语之中，有些软中带硬。

我说道：不是不让你离开，我得了海市也要雇人经营，不如直接雇你得了。

梁老妖一听，眼睛一亮，站住不动了，他大体明白了我的意思，虽然海市的所有权输给了我，但要是还有经营权，对他来说是件好事情。

抛开利润不谈，能继续经营海市，可以挽回大部分面子，今天他算是栽到家了，不过下一次海市来做生意的暗三门人，不一定很快知道此事，见他仍经营海市，不会问及今天这段公案。

但梁老妖立即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冲我说道：雇我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手下人多，既然要雇……

他言外之意很明显，既然要雇，那就得谈钱。

我说道：这样，你把海市输给了我，我只取其中的六成，剩余四成仍是你的，你看……

我这个主意其实不错，他输掉海市，顶多输掉了六成利润，其他的还在，对他对我都有好处。

但梁老妖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这个比例的话，说实话，能剩下点，剩下的不多。

我就明白了，这个海市运营成本大概在三成左右，剩下的七成是利润，我拿走六成，梁老妖觉得干起来没劲儿，但我赌他现在关注的并不是利润，而是面子。

我又说道：那这样吧，我给你让一半的利，你能干的着吗？

梁老妖眨巴了两下眼睛，心里在盘算，今天栽了面子已经够倒霉了，务必要把损失挽回到最小，就说道：也还干不着啊！

我见他一味的讨价还价，知道这样让下去在，不是谈生意的路数，就说道：最多让到一半，超过一半，我就自己干了。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自己干谈何容易，理论上是赢了一座海市，实际上只是赢了一个地盘和一堆浮在海面上的海草，能不能开起海市来，还要看在暗三门里的号召力和名声，大家都认可才有人来做买卖。

如果梁老妖想使坏，跟他的老客户一通忽悠，游说他们不来做买卖，然后他自己另起炉灶，在别的地方继续开海市，我也没辙，赌赛的内容里，只有五角崖海市的输赢，可没约定他输了一辈子不能再开海市。

所以我赢得这个标的物，多多少少有些尴尬，还真离不开梁老妖。

但赢一次没多少利润，我也干不着，不能让多了，我们彼此试探着对方的心里底线。

梁老妖见我让利一半，仍是摇了摇头，说道：那咱们就没得谈了！海市给你了，我先走了。

说着就往草甸子洞口处走，一边走一边看着脚下的海草，又抬头看看周围的雾气，这都是他多年来的心血，别看是厚厚的海草，在暗三门里的价格可不便宜，他在这里投入了大量的成本，也不想一招舍弃。

他走了两步后，忽然停住，转过身来，又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说道：缪空，你看，我六你四，我继续替你经营怎么样？

我当时很想立即答应下来，四成已经相当可以了，反正这钱是白捡的，以海市的交易量，每月给我拿四成，也是一笔巨款。

但如果我答应的痛快，梁老妖还会继续跟我讨价还价的，就佯装踌躇了一会，托着下巴想了想，这才说道：也罢，四成就四成！

梁老妖道：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算不打不相识，我还有个条件！

我心中暗道，我还是答应的太快了，果然他又提出条件来。

我便说道：什么条件？你先说说看。

梁老妖道：要让继续干海市可以，但周兴中的命我保了，你不能伤害他，要放他走。你要对周兴中下手，我可能拦不住，也不敢多说什么，可那样的话，找我继续经营海市，我不干！

我看了看周兴中，他像是个刚从狼群里逃出来的小羊羔，惊慌失措的看着花绝影。

又看了看梁老妖，还别说，梁老妖这人挺有情有义的，到最后都没忘了救周兴中一命，没想到周兴中这种人也能有个好朋友，大概可能免费给梁老妖鉴定了很多东西，或者两人一起做着点生意。

其实，我心里也没想杀周兴中，一是因为这人对我们很有用，杀了可惜。

二来，他也没让我恨到牙根痒痒的地步，这人只是让我讨厌，谈不上有多恨他。

但我有了一丁点谈判经验，这会儿不能答应的太快，我捏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周兴中，继而快步走了过去。

绕着周兴中转了一圈，把他吓了个半死，急忙跪在草甸上磕起头来，嘴里说道：缪大哥……哦不……缪大爷，我该死，我不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打花奶奶的主意，您就当我是个皮，放了我吧。

我又绕着他转了一圈，说道：你叫我什么？大爷？我有那么老吗？

周兴中立即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我该死，不能叫大爷，那该叫……叫……干爹！我给你叫干爹总行了吧？

一个涂山客，一个周兴中，让我在暗三门里算是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