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鲛人海陆分疆碑22

土兵计较道：如果海匪能读书，就不会为匪为盗了。

秀才低声呵斥道：你个三家村使牛的，能省的什么？读书人中就没有剧盗了吗？黄巢不就是读书人？科举不第，起兵造反，这姜守仁也做了二十年童生了，屡试不第，心里难免生出许多世道不平的话来，不敢白天教，晚上教教海匪的子弟，一来谋取钱财，二者，蛊惑海匪，届时振臂一呼，先打下淞海县来，这就反了！

土兵们听见这些厉害的话，都吓得不敢再言语，怕有为反贼开脱之嫌。

四个童生听秀才这么一说，更加兴奋起来，捉拿海匪是大功一件的话，那么剿灭反清复明的贼人就是奇功一件了，将来朝廷赏赐的时候，拔贡是最起码的，入国子监学上几年，参加一次朝考，京官不敢想，一个知县还是能挣得来的。

就算姜守仁没有谋反，给海匪的子弟教书也是个罪名，拿住这帮海匪子弟，杖限追比，还愁没有银钱？不管怎样都有利。

于是五个人合计后，秀才最后发号施令，拿捕大船上一众人等。

他指使四个童生每人带七八人，都脱了衣服，口衔一口水战鱼头刀，游水悄悄靠近船舷。

这鱼头刀是一种水战兵器，非常轻薄短小，古代实战兵器和影视剧演的，大为不同，影视剧是为了好看，都做的很大，而实战兵器普遍比较小，发挥速度与力量最大值。

水战中用的刀就更小了，刀不盈尺，不足一尺长，是薄薄镔铁刀，也只有镔铁适合水中作战，因为在炼制镔铁的时候，加入了金丝矾，可以做到不锈，光亮如新，适合海中作战。

只不过这种刀价格不菲。

在水中作战，最主要是不能被人揪住，一旦揪住就有可能被淹死，所以用这种鱼头刀近身攻击。船上作战用的是钩挠抢，不一样的环境，武器截然不同。

这些人口衔鱼头刀，顺着栓锚铁链，爬上了船尾，姜守仁的船比较大，中间有高出来的船舱，将船分为船头和船尾，船头能做个露天学堂，还能做饭，船尾则是出恭的所在，灯光也照射不到。

船头有灯光，照着众人读书，看船尾就是昏暗一片，和大海一样幽黑。

等众人都上了船后，大家发一声喊，从船尾冲了出来。

姜守仁和他的神秘学生们，吃了一惊，有几个学生吓得腿软脚麻，根本没来得及逃跑，只有靠近船舷坐着的几个学生，眼见一众人手握钢刀奔来，下意识翻身下海。

姜守仁更是慌的走不动路，被两个土兵给按在了甲板上。

最后捉住了姜守仁和他的七个学生，剩下的都跑了。

姜守仁被按在地上，忽然发现了几个熟人，他看见了秀才和那四个童生，喊道“竹笙救我！”

他所喊的竹笙是秀才的字，秀才名叫褚凤鸣，字竹笙。

却没想到换来的是褚凤鸣的横眉冷对，他用手一指骂道：好你个老匹夫，竟然在船上做下这等勾当，我奉县主李公之命，特来捉你！

姜守仁被他说懵了，急急辩解道：捉我？捉我为何事？我做下了什么勾当？请竹笙给我言明，大半月前你我还同做了一场文章会，如今怎么如此待我！

其实褚凤鸣心里头也虚，没拿到人家通匪的实证，就先把人给捉了，但事已至此，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就说道：你自己干下的好事，你自己知道，你须认得，这都是县衙缉盗的兵卒，你若不犯罪，怎么能发来缉盗的兵卒？到了县里，还是好好招认了吧，免得吃苦头。

说完褚凤鸣又吩咐土兵们说：把他们给我吊在码头外的龙王庙，天明时候解往县里。将这大船开往码头。

这一夜，姜守仁和学生遭了老罪，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头，胳膊差点吊断。

第二天褚凤鸣带队，推推搡搡押着五花大绑的八个人，来到了县衙，满县轰动，都当是捉到了江洋巨盗，还有个作军师的教书先生。

众人都围在县衙门口看。

李孝翎听说一夜便拿了剧盗，心花怒放，夸赞褚凤鸣做事干练。

紧接着击鼓升堂，堂威喊罢，叫带人犯。

皂班的班头，领着几个衙役把姜守仁和七个学生都押上堂来。

戒尺往腿弯儿里一打，扑通通全都跪在了堂上。秀才上堂可以不跪，但童生没这资格，所以姜守仁也要跪下。

李孝翎不认识姜守仁，问道：下跪的那个童生，你姓氏名谁？

姜守仁报了姓名。

李孝翎又问那七个学生姓氏名谁，七个学生挨个回答，名字都是两个字，自言只有名，没有姓氏，他们口音好像距离淞海不远，但非常古怪，从来没人听过这种口音。

李孝翎也大感疑惑，听口音像是北方海边的，可咬字有很涩口，分不清是哪里人，看那七个学生，都十七八岁的年纪，低着头，不敢抬头看。

李孝翎惊堂木一拍，吩咐皂班：给我撑面！

皂班衙役把七个学生的发髻往后一拉，让他们昂起脸来看向县太爷，这叫撑面，主要在女犯身上用，女犯过堂不敢抬头，抬头看人会被刑名师爷记上：眼带桃花，游离不定，惯以勾人……

还没有开审，就往淫妇方面引导了。

县太爷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看漂不漂亮，漂亮就是善于勾引人的，要看犯人脸的时候就叫撑面，昂起脸来让太爷看看。

李孝翎一见这七个学生，一个个细皮嫩肉，跟七个女孩相仿，可说话又是男人声息，他们脸上都挂着一股书气，斯斯文文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海匪。

除了发型服饰有异外，说他们是学生，没有任何问题。

此时褚凤鸣站在刑名师爷旁边，离李孝翎很近，李孝翎就小声问褚凤鸣：贤契，看这几个人，也没什么匪气。

褚凤鸣耳语道：匪气不挂脸，再说了，他们有可能是海匪的儿子们。还有，这姜守仁也有可能是在教反书，做反清复明的勾当！

李孝翎一听吓了一跳，不敢怠慢！

又把惊堂木一拍，问姜守仁道：你匿船于海上，到底在做什么勾当，还不从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