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重开香堂会7

我问大伙说：你们做小绺这么多年，最怕的事情是什么？

大家七嘴八舌说道：最怕的当然失风了！

“最害怕的就是捅炸了！”

“最害怕被鹰爪孙抓到，夏天晚上绑电线杆子上喂蚊子，冬天脱光了泼凉水！”

“最怕被失主堵在死胡同里，砖头棍棒被打个臭死，两个月下不来床！”

……

这就叫只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做贼捅炸了，被打个臭死的情况非常多，几乎每个贼都有失手的经历，也就都有了挨打的经历。

每个人都能说出几段痛彻心扉的悲惨往事。

于是我说道：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你们觉得我把月份钱降到原先的二十分之一，是为了什么？

底下有人接茬说道：是为了我们好呗！

我继续说道：“对了，是为了你们好！减少你们任务量的目的，就是不想看见你们被失主或者老柴抓到，有人就说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呀，这一辈子怎么可能不被抓到？

其实办法很简单，那就是减少出门偷窃的次数，现在我规定，任何堂口每周只能出去行窃一次。”

这话说出来，现场鸦雀无声，倒不是众贼们反对这个办法，而是单纯感觉惊讶，从来没有贼道总瓢把子嫌手下的贼勤奋偷盗的。

我解释说道：以前你们每个月能偷二十七八天就算是全勤了，每个月尚且能完成月份钱，如果月份钱减免至十分之一，你们每月偷三天就够了，现在减免到二十分之一，你们每月偷一天半就够了。

现在每周偷一天，你们每月能偷四天，有一天多是给月份钱偷的，剩下的三天都是给你们自己偷的，生活费完全不成问题，别看四天时间不长，可你们的生活质量比以前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每月只偷四天，大大减少了被抓的概率，比如一年你们偷三百天，两年就被抓一次，现在一年偷五十天，要十二年才被抓到一次，运气好的话，一辈子都不再被抓了。

还有个现象，你们天天出去偷，搞得人们防贼意识很强，如果减少到每周只偷一次，会让淞海市人的防盗意识降低，更容易偷窃。

另外，一周偷一次的规定实施后，我承诺你们，加大对你们的打捞力度，今后不论是谁捅炸了，被抓到后，只要没有对旁人造成伤害，并且把偷的东西原物奉还，我就能把你们打捞出来！”

我话音一落，蝎子等人带头鼓掌，说道：老大考虑的周全，为我们着想！

现场众人中，只有蝎子知道我的真实用心，我曾经告诉过他我的想法。

大家伙见状，满堂欢呼起来，我已经给他们分析的很透彻了，原先不八两血在时，每月偷三十天，绝大部分都是给八两血偷的，现在月份钱减免到二十分之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随便偷两三天，就是淞海市平均工资的两三倍，可以满足很奢侈的生活了。

以后既不用整日忙着偷盗，又不用为月份钱发愁，随便偷几天，逍遥自在，有谁不开心，简直是大喜过望。

再者，贼道上的人没有存钱习惯，都是今日有今日花，谁也保不齐哪天就被抓进去了。

我给他们做出了捞人的保障，以后贼被追急了，狗急跳墙动刀攮人的事情也就少了，他们每个月能存住些钱，一旦有了恒产，人心就变了，有可能会慢慢的脱离贼道。

他们鼓掌欢呼了十来分钟，场面非常震撼，看我如同大救星一样，等掌声稍微停歇。

我又说道：“我再说点掏心窝子的话，人生天地间，有谁是想来做贼的？还不是被逼无奈，没办法的事情，一辈子背个贼名，有钱也讨不到正儿八经的女人，就算勉强能成婚，有了后代，贼子贼孙，出门都抬不起头来，去别人家串门，人家都防着咱。

我相信很多人受尽了世人的白眼，所以才破罐子破摔的，我也相信，很多人心底里并不想做贼，只是一时权宜之计。对不对？”

现场众人全都沉默了，我说到了他们心底的痛处，别看这些人表面上嘻嘻哈哈，甚至有些人风光无限，其实内心深处都是羞愧的，一个贼字是压在他们头上搬不动的大山，谁愿意和个贼结婚？谁愿意和个贼交朋友？谁愿意和个贼做邻居？

至少大部分人内心深处是酸楚的，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人天生就是做贼的料，他们心理上有疾病，看见东西偷不到手，彻夜难眠，浑身出汗，焦虑万分，这种人一辈子别想脱离贼道了，不过这种情况的人是极少数，淞海市贼道一千多号人，有这种情况的，也就几十号人。

这群人中有相当一部分还有父母兄弟姐妹，因为偷窃给亲人蒙羞，因为偷窃恩情断绝，不再来往。

我见他们都不说话，趁热打铁说道：贼道上人讲，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可我坐上这把椅子后，就要改改这个规矩，谁愿意脱离贼道，我举双手欢迎，光欢迎还不行，我还给他找工作谋生路，只要金盆洗手后，就重新做个光明磊落干干净净的人，谁要是还想用贼道的势力骚扰金盆洗手的，我是定杀不饶！

这话一落地，现场有很多人抽泣起来，这些人都是在贼道上呆够了的，碍于堂主和总瓢把子的淫威，想脱离贼道也不敢说，今天终于有人说中了他们的心事。

我一看抹眼泪的人数量颇多，心中暗道：北嗨蛟还真是有数，光是现场表现出要脱离贼道的，就有这么多人，安置还真是个问题，不过我已经想好办法了。

还有很多城府较深，现场没有表现出来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我初步估计，差不多有一半之多。

我继续说道：可能有堂主就说了，手底下佛手都金盆洗手了，连二十分之一的月份钱也可能交不起，怎么办？

这好办，从今天起，各堂主都把自己堂口的花名册报上来，每走一个人，我在二十分之一的基础上，再给你们减一份月份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