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宝露瓮11

淞海市贼道上，有给堂主叫老板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一会旁边的木门开了，这是一座百年小院，古色古香，金虎急忙上前行了一个匪礼，贼道中见面，是不可以握手的，握手就代表着过招了，其中一个肯定要丢点东西，或是丢根手指头。

所以握手是一种挑衅行为，只能行匪礼，也就是道上独有的礼节，以前流行于土匪之间，后来略微有所演变，像我们这种见不得人的行当，只能通行匪礼。

金虎行礼，我只点了点头，反正这套繁文缛节我也不会。

金虎毕恭毕敬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我们三人进北屋客厅，花绝影他在火车上就见过了，只是看着宋宝三眼生，但也没多问什么。

客厅里装修十分奢华，地面是水磨石的，在八十年代，水磨石地面的档次和现在大理石地面差不多，一般人家也就是用砖铺出点花纹来，讲究点的是洋灰地面。

一开始，只有公共设施里才用得起水磨石，比如医院宾馆之类的，后来也有相当多赶潮流的家庭，用上了这工艺，那是相当奢华的。

这说的是城里，八十年代中期的乡下，地面连砖都没有，仅仅夯了一层土，人整天在屋里活动，经年累月，会踩出一个个锃亮的疙瘩，遍布地面，非常坚硬。

可谓是最原始的地面，这种地面接地气，再加上土墙有半米后，夏天的时候屋里非常凉爽，山村地方风扇也用不到的，冬天小柴炉一烧，暖暖和和，倒也很宜居，只不过随时代发展，销声匿迹了。

纯土地面唯一的缺点是，给虱子跳蚤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空间，头发生虱子，身上生跳蚤，是常有的事，直到我上初中的时候，家里见到洗发膏和肥皂了，这两种小生物才从我们家绝迹。

金虎家冰箱彩电电风扇一应俱全，家具全都是时新样式，看得出他很有钱，能吃四条火轮线，肯定穷不了。

我搞不懂金虎如此有钱，又占着贼道一个堂口，为什么还要开一个修表铺。

一落座，金虎忙着倒茶，我问道：你真会修表吗？

金虎说道：我哪会修表，开那么个铺子，只是为了销赃，火车上偷了手表钢笔之类的东西，就在我这铺子里卖，我这里不挨着学校，不靠近商业街，哪有专程找来修表的？

知道的人来我这里，从来不多问，凑到窗口说一句：有旧手表卖吗？

或者说：有旧钢笔卖吗？

这就是知情的主儿，知道咱这里有好货，大都是商业街边那些修表的人，从我这里进货，再倒手卖出去，这些人我都脸熟，说白了，我就是销赃批发商。

我这里英格纳、双狮、梅花、上海，什么表都有，派克钢笔、英雄钢笔，也和批发差不多，另外，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邻居们都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支应着一个门头，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久而久之，街坊们都知道了我做着销赃的生意，可谁都不知道我是贼，家里面添置东西，还托我给淘换呢！”

金虎一番话，说出了很多贼头儿的现状，他们都用其他身份掩饰着，活在邻里之间，有些甚至有正式工作，经常在单位评上先进，并且兔子不吃窝边草，有这种贼头在，单位从来不丢东西。

金虎又说道：缪老板，上次在火车上偶遇，你嘱咐我的那些话，我可都做到了，可我长期不出工，八两血那边交代不过去，在火车上我也认你为我们的堂主了，下一步该怎么办？你得给我们拿主意呀，要不然每月给八两血上贡的钱，我们交不起。时间长了，他肯定会找我们麻烦的。

我说道：我知道了，过几天我会处理，这次来，是想问问你，你知道淞海市丢了一件国宝吗？

金虎说道：我知道啊，太知道了，这事儿在淞海市贼道上传的沸沸扬扬，可能就你原先那个堂口的人不知道吧。

我听了着实兴奋，老栾和颜芳的愁事儿，这不就能解决了吗？只要知道是谁，一切都好办。

我急切问道：是谁？

金虎微微一笑道：还能是谁，八两血呗！

我大惑不解，说道：怎么可能是他？！

金虎说道：老大，你想啊，从你在淞海市贼道上出现，就跟他顶着杠子，一开始你们的矛盾我不清楚，可新亚细亚广场那一次，我们都在场看着呢，你让他颜面扫地，而且像我这样的，已经偷偷归入你名下，我估计还会有人跟着你，八两血再不闹点动静，威信何在？谁还听他招呼？都反了以后，他是活不成的。

所以他要干点惊天动地的事情，就把从淞海市过境的国宝给顺了，这一下子威望又提升不少！”

金虎所说的，和我猜测的差不多，八两血的确有这种动机，可关键是他没这能力，我对金虎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想到了，他完全有动机，以此树立威望，可他没有这本事啊，我听说国宝丢失的时候，围着丰田海狮车有二三十鹰爪孙呢，就凭八两血，这活能做出来？

金虎眨巴眨巴眼睛，说道：我也听说了，八两血就这事儿大吹特吹，说当时在百十人眼皮子底下，把东西偷出来的，那东西不小，是口小瓮，里面还有半瓮水，据说那水也是宝贝，不能撒了。

就偷技来说的话，我感觉八两血和我水平差不多，如果有二三十个鹰爪孙围着一辆海狮的话，东西又大，反正我偷不出来！这事确实有点奇怪！”

我说道：现在东西就在八两血那里对吧？

金虎点头说道：东西就在他那。

“他现在在哪里？怎么找到他？”

金虎道：最近不同以往，八两血不大露面了，知道八两血下落的人非常少，只有他几个亲信知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和他一个亲信关系不错，那人爱喝酒，兴许酒后能套点话。”

我看了看手表，快十一点了，对金虎说道：那你还等什么？赶紧请他吃饭呀。

金虎犯难道：缪老板，这事儿我要是给你办成，可就彻底和八两血摊牌了，以后我……

我笑道：你见蝎子现在什么样了吧？你觉得我会亏负你，保证不了你安全吗？

金虎眨了眨眼，斩钉截铁道：啥了别说了，我这就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