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三件流拍品

拍卖会如期举行，这一场是入春以来第一场称得上盛会的拍卖活动，由于重磅人物的号召力，想要进入活动现场的人趋之若鹜，邀请函越发越多，最后只能离开思白善行，在新仙林举办。

夏红看着堆满的仓库对金玉慈说：“又是金山银山，就像福安弄一样，我怎么心跳特别快呢？”

“总不能是想陈平了吧？”

“陈平是谁？”夏红一时懵了，突然又恍然大悟，“哦！红玫瑰的导演！”

“你好厉害，这都能忘，你可在他天下宝山中待了一天又一天。”

“唉，恩客太多，皆是过客，谁记得他们谁是谁啊。”夏红扭着出了仓库，她很满意新仙林被这些宝贝装点的熠熠生辉，她喜欢一切亮闪闪的器物。

新仙林乐声悠扬，一批又一批在北平的名流政要签到入场，包括今天的主角之一：戴雨农。

金玉慈看到他，笑容可掬的亲自去迎：“戴局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这是您第一次来我这儿吧，好好帮我指点指点。”

戴雨农是个知书识礼的人，再心狠手辣却也文质彬彬，他礼貌的和金玉慈打招呼：“平日事忙，又身在渝府，今日也是抽空过来看看，小盛太太不用太客气，您能提供这么好的休闲之所是雨农的荣幸。”

金玉慈心下暗想，不认识他的人只看表面很容易被他唬住吧？而此时的戴雨农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新仙林的边边角角转，想是职业病犯了，期望在今天这日子发现些什么。

“夏红，帮我看住这个人。”金玉慈唤来夏红，“这位可是今天的重头戏。”

“好嘞，瞧好吧。”夏红开开心心的走到戴雨农身边，金玉慈看着两人相谈甚欢放下心来。

新仙林的人越来越多，大家边聊边各个往入口的方向看，他们今天来可不止是为了思白善行宣传的众多瑰宝，都是同为一人而来。

“我们没有来晚吧？”

随着关傅曦热热闹闹的声音传来，拍卖会的大主角到了！关傅曦身旁被她勾着胳膊的人端庄大方，仪态万千——总统夫人。

她的入场让闹哄哄的新仙林突然安静下来接着又掌声如雷，关傅曦在她耳边说了两句，她点点头，又在掌声中走入金玉慈打开的中厅当中。

“美姐，这位便是小盛太太。”

“南村的太太？好样貌。”夫人拉住金玉慈看看，说，“我看过你演的电影，扮相没有你本人好看，现在落落大方，可不像那个让我流了不少眼泪的小孤女。”

“很多年前的了，那时候还年轻，演起来发挥的出来。”

“现在也年轻啊，女人不要在意年龄，什么时候都可以很美，只要你愿意，不放弃自己。”

“夫人教导的是。”不愧是自小喝洋墨水长大的人，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自信果真令人痴迷。

“美姐，您怕是不知道北平的思白善行从刚开就名声大噪，连俊俊都来替这拍卖行出过气呢。”

“俊俊那孩子是热心肠，我听说了，她教训的是日伪分子，被大家好一顿赞颂。没想到俊俊一向和南村打打闹闹，却和玉慈很投契。”

知道是客套话，可夫人的客套话说的也太中听了！

“夫人，今天我这儿有些稀罕玩意儿，可能和外面普通拍卖行的不同，我没有自信您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但都希望您能多担待。”

“哟，关关，这是鸿门宴？”总统夫人奇怪，“你不是说思白善行有天下好物、奇物，才带我来看的吗？”

“是真的好物、奇物，外面没有，但是您喜不喜欢我可说不上来，您的心思在云端，哪是妹妹能够得着看得懂的。”

“就你会说话，好，玉慈的预防针已经给我打下了，那咱们就看看去？”

“看看！”关傅曦对金玉慈眨了眨眼。

打开中厅的门，外面又是一通掌声，总统夫人坐在中间的沙发上，开始盯着台上看。

而这当口，金玉慈看到人群一角，戴雨农正用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这边，他在想着什么，眼神里的情绪明显的不断变化。

“第一件，黄梨木烟斗，年代，民国三十年。”金容儿揭开桌上第一件拍品的绒布，接着介绍，“农矿部陈泽峰部长藏品，捐赠人开价五十万元。”

“五十万？！”

在场的人不解，黄梨木是贵重，但一个普普通通的当代烟斗凭什么开价五十万？

金容儿见没人出声，又道：“说明一下，这件拍品其实已经有人拍过，我是在他的出价上平移价位，当时买家就举牌出了五十万。”

“那为什么又拿出来拍？”

“这个，呵！”金容儿笑道，“买家付了钱，但不要拍品。”

贪腐，明显的贪腐！烟斗只是行贿的中介之物，拍下来钱花了就足够了，谁要别人抽过的烂烟斗啊？台下出现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众人边耳语边看向总统夫人，此时她面无表情，等待接下来还有的拍品。

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等待了一段时间，金容儿宣布：“此物流拍，下一件。”

侍应推上来第二件器物。

“水墨习作，春夜伏虎图。年代：民国二十五年，教育部前部长陈若水练习画作，起拍价八十万。”

“八十万？习作？”人群里有人惊叹出声。

还有人低声盘算着：“八十万不多，咱还没去过思白善行，要知道是拍这些早去了，我家那位的官职早能安排妥。”

“此物也是前拍家放弃取要的，各位有欣赏这幅佳作的吗？”

没人举牌，金容儿再次宣布：“此物流拍，拿下去。”

总统夫人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刚才还笑盈盈的脸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第三件！”金容儿揭开第三件器物的布，一尊大大的日本天皇泥塑展现在大家面前。

观众席轰的一声，每个人都捂嘴说着话，却显得十分吵闹。

“这个是捐赠品，捐献人姓名不详，只查到这东西从南京发来，被一位在渝人士订走了。”

“南京？伪政府？”戴雨农立刻悄声嘟囔。

“又是订了不要的？”人群中有人问。

“没说不要，但是放这里三个月没人取，也是交了钱没见买主，今日大会带它来，希望有人能帮忙找到买主。”

“这个多少钱，值得如此大费周章，看上去也不是宝石嘛。”

金容儿伸出三根手指，底下人问：“三十万？”

她摇头：“三百万。”

众人再次哗然，在渝人士，花三百万订个日本天皇的泥塑，有政治偏向，又在重庆，不是个混官场的才怪！

戴雨农眼里立刻闪过一线光：“渝中政府有汉奸！”

终于，到了这时总统夫人忍不住发话了，她问：“这东西为何在你们这儿？这种事不得悄无声息的交易吗？”

“这不是交易。”金玉慈在她身边说道，“这是信号，三百万，买一条归顺的心。而且，放这里过盛家一手，盛家怎么说都扯不清其中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