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五岁小男孩儿

盛南村的除夕过得很分裂，一边是热热闹闹的律所，他们刚吃完年夜饭，金容儿和沈方圆就带着礼物来拜年了，又过了会儿，没有家的夏红也一身醉意的倒在律所后院的客房里，午夜守岁的时候，律所已经非常闹腾，对大家来说，这是一个都不孤独的年，外面硝烟战火，抵不住聚在一起都不孤独的快乐。而另一边，盛南村放不下佟叶仪的事，断联系六年多，在他心里却一直记挂着她，现在香港沦陷她又没出来，盛南村很担心。

初三一过，老八果然直接从天津启程摸进香港。过了关他一路翻山越岭，主路是一条都没走，白天沿着环山线在山里赶路，晚上悄悄潜进民区，终于在正月十四的早上和《第一商报》的驻站记者汇合了。

元宵节过完，所有厂房、铺面全部重开起来，而长雾社团也消无声息的盯着金玉慈最需要防范的人：李树森。

“他想要阿七做他的雏鹰，怎么这么敢想呢？”金玉慈对金容儿说，“阿七要是能听别人的，怎么会因为你一句话就甘愿跟我出生入死？法师，你比陆十有本事。”

金容儿挥挥手：“法师什么法师，过去的事莫提了。你是怎么想李树森这个人的？他也真是，一级战将不回部队，在北平盯着这一百来号人揣摩个什么劲儿？怪人。”

“你当是他不回去吗？是没人让他回去，他回不去！这帮大杀神有几个想离开部队的？”

“你意思是，他被坑了？所以想要长雾替他干些大头兵干不了的事儿？”

“可不，他能被关傅曦带来，说明总统系他待得不痛快，是有向关傅曦偏一偏的打算，这样的人你以为上面能放过他？听说这人本来都要带着集团军上湖南了，可是突然就没成行，不是被谁参了一本还能为啥？”

“那他要用长雾干什么？”

“你觉着能发现他有通共苗头的会是谁？大头兵吗？”

“哦~军统啊！那我明白了，可是……”金容儿反应过来才惊道，“军统几十万人，阿七满打满算就一百号人，鸡蛋碰石头吗？”

“所以呀！现在我让阿七盯紧了他，看看他有什么打算，我们的人才不能送出去当他们的炮灰。”

金容儿嘻嘻一笑：“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帮亲不帮理，谁是自己人分的清清楚楚。”

两人正聊着，电话响了起来，金玉慈冲过去接，最近没开拍卖会，正月没完就着急电联的只能是老八。

“玉老板，佟老师找到了，但是她现在位置不好确定。”

“你没见人怎么知道找到了？”

“这三日的教学会她去了，名单上有她的亲笔签名，但是自从进了那栋楼她就再没出来过，我发现每天都有人往里面送吃的，应该是把这帮老师给软禁了。”

麻烦，金玉慈头大，佟叶仪要是在家，哪怕在路上都行，至少没被人监视着，老八有的是办法把她带出来，可现在日本兵这是圈了一批人啊，怎么能眼睁睁只把她救出来呢，要是全都救就是大冲突，老八做不做得到且不说，他能不能活了才是重点！

“玉老板，还有一件事。”老八似是在努力组织语言，吭哧了半天才说，“佟老师还有个孩子，已经安全在记者站了。”

“啥？！你等会儿，让我捋一捋。”直到金玉慈觉得自己不震惊了，这才问，“多大孩子？男孩儿女孩儿？安全健康吗？”

“男孩儿，五岁，挺好的，就是孩子饿坏了，小不点儿那么饿还听妈妈话不出门，也没去找邻居要吃的。”老八关心的问，“玉老板，你没事儿吧？我本不想说这事儿，怕你知道小盛先生外面有孩子不高兴，可是这么大个孩子又瞒不住。”

“只要别瞒着就行，我高兴着呢，他估计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孩子，太突然了。”金玉慈震惊的是佟叶仪比她想象的有勇气，“老八，你们把孩子看好，你也注意安全，等我消息。”

挂了电话，金玉慈求助的望向金容儿：“咋办？”

“你意思出动果子？人怕是不够吧？那边可到处都是日本人，没时没晌的巡逻，他们要是把人圈起来你觉着是为什么？”

“文化界有头脸的人被转移了大半，被发现了呗，现在得把能搞文化认同的‘种子’教师们牢牢抓在手里，不然学生听谁的？”

“那长雾的人就更不够了，总不能从天津调吧？”

“我给盛南村打电话，盛家现在出现了第三代唯一的继承人，他就是调兵也得把他儿子救了！”

谁知电话接线都没要到，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金容儿正准备发怒，谁敢不敲她的门？可看到眼前人立刻噤了声，李树森，他怎么来了？

“李将军……你这是何意？”金玉慈指着他身边的果子七问。

金容儿则悄悄凑过去小声问阿七：“你都能被发现？”

“不是，容老板，是李将军救了我。”

三人互相对视，吃惊，李树森发现长雾的监视了？

“我没发现。”李树森看到三个人的表情就笑了，解释，“特务发现的，他们也在盯着我，没想到和这位小兄弟两边撞上，火拼起来了。”

“我们都举着枪，那帮特务直接就冲上来了！”果子七如实说，“李将军想都没想站在我们这一边，还打死了几个特务。”

“能和老戴那边的人火拼可不是善茬。”李树森笑道，“最近两年来势汹汹的除了你玉老板的长雾社团还能有谁？”

又是一个聪明人，金玉慈感到脑袋炸裂，她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但是对手太聪明她也害怕被使绊子。

“唉！玉慈，李将军看样子没打算与我们为敌呀，你也别闷着了，既然他自己送上门，不如跟他开口吧，他那人多，看看人家帮我们是真心还是假意。”金容儿大不咧咧的说着，她也不管对方是谁，是什么官位，一点儿尊重都没有。

但李树森听话听音，一下来了兴致：“玉老板，这位老板话里意思是什么？你遇到难事儿了？”

金玉慈思量，盛南村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凭空搞出一个训练有素的队伍来，于是干脆不管了，对李树森道：“李将军自是知道香港沦陷了，那里有个对盛家来说非常重要的人，现在她被囚禁于大学里，日军看管的紧，长雾人少，就算能以一敌百对方的火力我们也不清不楚，我不想这位重要的朋友死，但也不希望明知会输还让兄弟们去送人头。”

李树森听完，点了点头：“可是没有上面的号令我也不能妄自开战。”

“如果你想帮，怎么都帮了，什么妄自不妄自的！”金容儿嘟哝道。

“哎哟，霸道！”李树森对金容儿的态度忍俊不禁，“这般率性的女人不多见，玉老板身边真是能人辈出。”

“那是因为长雾社团的原身东岭军背后的人就是容老板。”

李树森一听这话，立刻抱拳对金容儿说：“失敬失敬，没看出来这里有位女中豪杰！”

金玉慈趁势道：“李将军，我自不会为难你，大家都是同胞，我肯定也不希望咱们任何人送命，我只求您给我一个助力，只要能够配合长雾社团就够了。”

李树森点了点头，但并没有确定，金玉慈见状明白他想要什么，直截了当的承诺：“长雾社团的人惯会驯鹰，若能救人，您的雏鹰培养计划也不是不能考虑。”

李树森眼神亮起来：“没问题，玉老板计划便是，我现在就给您安排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