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身在虎穴

一处山村的村口，高成正蹲在地上，看着蚂蚁大军打架，怔怔出神。

身侧，一条灰黑色的大狗，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享受春天的阳光。

“哎，那小孩，二贤庄怎么走？”

一道突兀的喊叫，打断高成的惬意。

其无礼的话语，让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抬起脑袋，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汉人服饰的异族，骑着高头大马，正瞪着绿眼珠看向他。

大灰狗无精打采的扭过头，也看了一眼，然后就耷拉着眼皮，不再理会。

“问你话呢。”

见高成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异族有些不耐烦。

高成见状也不恼，反而咧嘴嘿嘿笑了一声，伸手指了指身后，青涩的嗓音响起。

“我身后，就是二贤庄。嘿嘿。”

异族闻言，面色大喜，不再管高成，翻身下马，径直往里走去。

大狗眼神灵动的瞥了他一眼，极有人性。

就在这时，一名少年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对着异族一拱手。

“家师已等待多时，请。”

说罢，便引着他往里走去，不经意间，少年回过头，警告的瞪了一眼高成。

后者撇撇嘴，不以为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已经缓缓西落，那名异族才走了出来。

与来时不同，此刻，他的脸上充满着笑意。

看到高成还坐在那里，仿佛在看夕阳，他会心一笑，伸手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琉璃珠子。

“嘿，小孩，赏你的。”

“啪！”

珠子落在大狗身前，它好像没有察觉到，依然一动不动。

高成一愣，随即捡起珠子，看了一眼，然后就有些鄙夷。

看着异族纵马远去，他喃喃道。

“该想办法离开了，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啊……”

说罢，他朝村子深处看去，神色难明。

七日后。

突厥颉利与他弟弟突利，合兵十万，破泾州，入武功，直指长安。

按照轨迹，突厥军进攻高陵，然后被泾州道行军总管尉迟敬德击败，杀千余人，并俘其俟斤阿史德乌没啜。

紧接着，颉利又领兵至渭水便桥之北，派亲信执失思力进长安探听消息。

唐太宗怒急，指责突厥负盟，囚执失思力于门下省。

随后，唐太宗亲率高士廉、房玄龄等六骑至渭水边，隔岸责颉利负约。

继而唐大军赶至，颉利见状，立马请和。

于是，双方在便桥上，杀白马，订立盟约。

大唐给突厥金帛，突厥军队撒离唐境。

这就是有名的“渭水之盟”。

……

高成看着手中信件，内心毫无波澜，随即看向村子深处。

老师，原来这大名鼎鼎的渭水之耻，是你在背后操控。

真是好手笔，可惜，堂堂太宗李世民，又岂是你坐在这深山老林就能扳倒的？

想到此处，高成咧嘴笑了笑，迈步往村子里走去。

走到那日突厥人站立的地方，少年再次出现，冷眼看着他。

高成躬身施礼。

“单师兄，不知老师可曾歇息？”

单思岗面无表情，眼神淡漠。

“老师已经歇息了，有事明日再说吧。”

话音刚落，他身后闪烁着烛火的屋里，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外面是小成吧？让他进来。”

单思岗闻言神情一变，却不敢多说什么，只好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高成好像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依然自顾自向他拱手施礼，然后就迈步往里走去。

一进屋，他就跪拜在地上，朝着右手边的床榻行礼。

“老师！”

床榻上，一个老者，头发花白，形如枯槁，如果不是看到他眼神中显露的精光，高成都以为他要死了。

田襄子看着这位天资聪颖的二弟子，笑着开口道。

“小成，何事半夜惊扰为师啊？”

“老师，徒儿如今已经年过十二，想要出去闯一闯，也好替师傅分忧。”

说着，高成再次施礼，不敢抬头。

这老东西，怎么还不死。

高成心中腹诽，面上不露声色。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高成额头，豆大的汗珠一点点滴落。

屋子里的气氛让他都快窒息了。

这老头压迫感太强了，玛德，老而不死是为妖！

“你知道了？”

良久，田湘子脸上依然带着淡笑，缓缓开口。

在他心目中，自己这位弟子就是一头猛虎，如果不是这么多年自己牵制，早就暴起伤人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老师，呵呵。”

高成故作淡定，笑着应道。

“自从徒儿知道单师兄是单雄信的子嗣，就已经明白了。只不过，那时徒儿年幼，并不能帮上老师。如今，徒儿即将成年，希望能为老师尽一丝绵薄之力。”

他拜的更低了。

无他，想跑啊。

穿越过来两年了，无时无刻不想跑。

这老头就踏马不是人，纯纯变太！

在他的思想里，人命都是狗屁，人世间能让他提起兴趣的，就是权利。

然后就长生。

自古以来，想长生并且实施行动的，无一不是疯子，偏执狂。

但自从高成见过田襄子亲手拧断那十几个马贼的脖子，再加上这两年跟着他学习武艺，私自逃跑的心思就越来越弱。

不敢啊！

你敢想象嘛？

一个七八十岁看起来快死了的老头，突然暴起，把十几个身强体壮的马贼打的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这就是真人版的老天师，天下无敌啊。

想到此处，他的头拜的更低了，祈求这个老变态能够对自己放心，让自己出去帮他。

床榻上，田襄子缓缓往前探了探身子，从黑暗中看着高成，眼神不带丝毫感情，仿佛想要看透他的心思。

高成则是大气都不敢出。

半晌，老东西才笑呵呵的开口。

“呵呵，难得你一片孝心，老夫领了。”

高成心里一惊。

这老东西说的是“老夫”！不是“为师”？！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田襄子再次开口。

“在我众多弟子中，你最为聪慧，你大师兄最为忠厚，我以你二人为荣。”

顿了顿，他换了个姿势。

“如今李二刚刚登基，天下不稳，危机重重，实在不适合你入世。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