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一个意外

半个月后殷家来人了。　

　　是殷光君带着他的大舅子萧远山一起来的。

　　殷光君怯弱地道：“姐姐如今嫁了人，云符可否归还殷家？”

　　殷如墨眉头一皱！

　　云符是殷家三千部下的兵符，父亲临死前交给自己的，后母和弟妹一直想要从自己这里拿走。

　　“云符是父亲传给我的，我不能给你。”殷如墨道。

　　萧远山不满的看着殷如墨：“云姑娘，你现在是夏夫人了，都嫁了人了，还拿着娘家的东西算的了什么!”

　　殷如墨淡淡道：“云符是我的，不是殷家的。”

　　萧远山冷声道：“住口！云符姓云，自然是殷家的东西，你嫁了人，东西自然要还给殷家，你现在是夏家人。”

　　小红扯了扯殷如墨，小声道：“小姐，那东西也没什么用，你就给了他们吧，要是让姑爷知道你和娘家扯皮，会不高兴的。”

　　本来殷如墨就和夏皎情况不大妙，要是夏皎知道她和娘家还有这遗产的公案，一定会不高兴的。夏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也不缺这点子东西！

　　殷如墨却不理会小红的话，冷冷看着他们：“云符不姓云，那是我娘创立的三千玄甲兵，因为我娘名字里带云，所以先皇赐名云中军，兵符叫云符。”

　　“就算是你娘的东西，你娘嫁了殷家，那东西就是殷家的！”殷光君大声叫到，“姐姐，好女不穿嫁时衣，你死活赖着要云符做什么？”

　　萧远山也帮着说：“你在家呆到二十三岁，殷家养着你这么多年，说过什么？你嫁人，殷家短了你嫁妆吗，五十抬的嫁妆，算不得少吧，云符交出来，免得闹得不好看，你也遭夏家嫌弃。”

　　殷如墨心里冷笑一声，五十抬的嫁妆是不少，可是这五十抬有一分是殷家出的吗？当年她父亲在世，同夏侯家订婚，两家是百年交好的大族，都在朝中显赫非常。

　　夏侯家下的聘礼足足有一百二十抬，成婚那日，她的外祖殷家添妆，加了黄金五万两，加上父亲从小给她攒的嫁妆，一共有三百多抬。

　　她曾经差点就成了京城最风光的新娘。

　　后来婚没结成，东西都收在那里，这么多年来都是她苦心经营着，嫁给夏皎，她只拿走了其中一小部分。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云符，我不会交出来的！”殷如墨咬牙说。

　　父亲去世的时候殷光君才十三岁，她一个人辛苦支撑着殷家，前几年，他们对自己还不错，后来弟弟慢慢长大，他们的态度也越来越差。

　　“弟弟如今当了镇国公，也不过就是个虚职，云符在我手里，你不要太嚣张。”殷如墨咬着牙说。

　　原来公主祸国，她跟着父亲南征北战，后来天下安定下来，父亲去世了，她安心在家守孝，做起了深闺里的小姐，但是在殷家旧部面前，她说话还是算数的。

　　她这几年越混越差，左右不过是因为那个人出了事，自己心灰意冷的缘故，好多东西都没有保住，但是云符，是她一定要保住的东西，他们可以拿走任何东西，但云符，不是谁都可以动的！

　　“云小姐，你真要为了这点事情闹到陛下那儿去？”萧远山开门见山的逼问殷如墨。

　　殷如墨漠然看着他们，神色决绝的笑了笑：“没错，明日一早，我殷如墨面见圣上，圣上自有明断。”

　　她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殷光君：“殷光君，这是殷家和夏家的事情，你怎么把他也弄来了。”

　　殷光君为难的看了一眼萧远山：“这……是你弟妹说的，这妹妹受了委屈，找哥哥也算不得什么吧。”

　　说完就又缩到了萧远山的身边。

　　殷如墨失望的看了一眼殷光君。

　　这个弟弟她曾经寄予厚望，然而他就是这么对她的。妹妹受了委屈找娘家哥哥，那姐姐受了委屈找谁呢？

　　是了，这个委屈就是弟弟自己给的。

　　“萧远山，你今天来是为了给妹妹出头了？”殷如墨定下心神，冷冷的说。

　　萧远山抱臂嫌弃的看了一眼殷如墨，不满的说：“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本来这是我妹妹和妹夫的家事，我是不应该管的，只是……”

　　他故作威严的看了一眼殷如墨：“你这女子好生歹毒，竟还要跑到陛下那儿去告状，殷光君还小，在陛下那儿没什么脸面，我这个做大舅子的，只好出面了，我断不会让妹妹和妹婿受委屈的。”

　　萧远山如今是礼部侍郎，从三品，虽然不说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比不得丞相大将军这样的人，但是他好歹身居要职，算得上是有头有脸。

　　“萧大人是想用你的吏部侍郎官位来压我？”殷如墨垂下来眼帘，淡淡说。

　　萧远山一派威严的放下手中的茶盏：“压你倒谈不上，只是告诉云小姐，凡是要识时务，不要闹的的大家不好看，你一个出嫁的女子，同弟弟弄的不愉快，没脸的是你自己，小小女子，还想闹到陛下那儿去！”

　　殷如墨沉下面来：“萧大人似乎是不想喝我的茶，如此，就请回吧。”

　　“你……”萧远山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小女子竟然敢这样说话，对着他一个朝廷命官下逐客令！

　　殷光君一看要吵起来，怯弱的对殷如墨责备道：“姐，你就不能贤良一点，萧大哥亲自来了，你就是这个样子待客？”

　　殷如墨心凉到了谷底，她冷冷撇了一眼殷光君：“带着你的帮手，滚吧。”

　　萧远山年轻有为，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这么对她说话，一时间怒火中烧，将手中的茶盏砰的一声丢到了地上：“放肆！”

　　殷如墨被这厚颜无耻的嘴脸惊呆了。然后有那么一瞬，她茫然不知所措了。

　　殷如墨幼时有父亲爱护，人人都捧着她，后来又跟着父亲打仗，用拳头解决纷争。

　　后来她心灰意冷，人家无理取鬧刁难她，她也懒得去管，就这么算了。今天她终于决定反击，要给这些不要脸的一点颜色瞧瞧，却突然发现。

　　面对不要脸的人，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办法。

　　难道上拳头招呼？

　　“在我的家里，还轮不到你来摔茶盏！”夏皎的声音冷冷的传来，他施施然走来，抱臂靠在门上，铁面具下的面容看不分明，但能猜到，他定是有些怒气。

　　殷光君吓了一跳，他天性自私，又软弱没有主见，偷偷将身体往萧远山的身边移了移。

　　殷如墨对他失望至极。小时候她宠着他，保护他，少年时她扶持他，教导他，再后来，他讨要殷家的大权，她也全都还给他，就为了他能成才，能再现殷家的辉煌。

　　然而，他就成了这么个东西？

　　萧远山一见夏皎进来，也有些被他的气势震慑，夏皎身份成谜，只知道是个大商人，但是他到底是什么背景，无人能知道，朝野内外，都有他的人。

　　萧远山有点底气不足，色厉内荏的瞪着他：“夏皎！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不要以为你和宫中皇后有些情分，就能目无法纪。”

　　夏皎淡淡道：“主人已经下了逐客令，客人还不走，是什么道理？”

　　他摆了摆手：“你走吧，有什么事，明日去陛下面前说去，夏家不想和你攀扯这些。”

　　萧远山本想同夏皎扯一扯，哪知道夏皎压根就没有说话的欲望，直接一道逐客令，要他明日去皇帝陛下那儿说去。

　　刀子砍到了棉花上，这个棉花又似乎带了针，萧远山十分不爽，只能恨恨的放狠话要他们明天好看。

　　“夏皎，今天多谢你。”她突然说。

　　夏皎愣了一下，淡淡道：“我只是看不过他们欺负你，随口帮你说了几句话罢了，说起来，你今天，真是让我意外呢。”

　　殷如墨抬起清澈的眸子看着夏皎，苦笑一声：“意外什么？很意外我竟然执意要云符？”

　　夏皎轻轻摇了摇头，手指随意的摆弄了一下腰间的玉佩：“我意外的是，你竟然这么软弱。”

　　殷如墨心中一动，软弱么，今天是她这几年来最强硬的一天了。

　　夏皎轻轻伸手打开了小窗看了看外面的草木，又因为面上的铁面具而有些不方便看，他又转过了头看殷如墨。

　　“我多年前就听说过殷家大小姐的名声，那时候，人人都说你是女中豪杰，果敢聪明。没想到，你竟然会让人打上了门。”夏皎淡淡的说，声音是说不出的暗淡，听起来有些遥远的疏离感。

　　殷如墨苦笑一声：“那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如今的殷如墨，只是一个想要保住云符的小女子。”

　　夏皎嗤笑一声：“但愿你能保住吧，我明日就要去洛城，不要指望我，想要保住你的云符，你需要靠你自己。东西是你的，趁着你还有能力的时候，就去抢回来。”

　　殷如墨看了一眼夏皎，没有说话。

　　夏皎以为她是失望了，便又补了一句：“你若真的守不住，还可以写信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