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有人跳楼

“现在情况怎么样！”鱼火火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事儿，但还是心惊。坦白说，她自从到了建筑公司，真的是跳楼的见过，裸奔威胁的见过，拿着刀以命相抵的也见过。但远不及今天的金窈窕冲击猛烈。因为她先想到的是金窈窕那个孩子。

那个才两岁多的小女孩。

“救护车去了，我跟去医院了，现在那孩子自己在家，我让社区一个小姑娘帮忙照顾一下，鱼小姐今天这事儿很突然，你心里有个数。”

“人什么样？”

“死不了，她家三楼，血没少流，但是命能保住。”

“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鱼火火说完挂断，季东霆皱着眉看她，鱼火火来不及废话了，“大学城那边有个钉子户跳楼了。我得赶紧过去看一眼！”

“你去？你去能做什么？是救死扶伤，还是处理现场？”季东霆态度倒是不紧不慢，“打个电话给陈征，让他处理。”

“我是项目经理！”鱼火火急了，她不懂季东霆为什么能这么淡然，这男人明显也不想解释，只是拎着她的胳膊想把她带回去，把没吃完的饭吃完。

“季东霆！”鱼火火也顾不得他们的身份差异，话说得很冲，“如果这个人死了，你的楼就算建成了也不好卖！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么！江海集团在大学城这里，一投就是十多个亿，你真不怕这些钱付之东流么！”

季东霆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严肃的鱼火火，她眼睛睁得大，说出的话咄咄逼人，像个……发疯的小猎豹一样。

季东霆皱了个眉，突然笑了。

他笑得鱼火火莫名其妙，她真觉得，如果季东霆不是她客户，她都可能动手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季东霆！”

“让魏凉过来开车。”季东霆说，“我跟你一起过去。”

“……”

宴会中途离开，季东霆没跟任何人解释，秦二世这些人倒也习惯了，他毕竟是个大忙人。

不过今天的鱼火火确实让他们这些人很感兴趣，毕竟她年轻漂亮，而且一看就是季东霆喜欢的类型。关键是，这小美人貌似对季东霆完全不感兴趣。

都是老玩家，谁对谁什么样，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个鱼小姐，挺有趣。”陈明哲很中肯的评价，“对东霆不感冒的人可不多。”

“你没听她说么，她是今天过生日那位的前女友。”陆萧抽着烟，“估计对钱没那么感兴趣。”

“弟弟，你怎么看？”秦二世搂着季东延的肩膀，季东延摇头。

“我不知道，晋哥，我先回去学校了，我明早有课。”季东延说完站起来，秦二世让他开车小心。

他一走，其他三个人对视一眼，各怀鬼胎。

“东霆和他这个弟弟不亲。”陈明哲说，“我以为今天东延不会来。”

“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秦晋靠着椅背，“诶对，怎么程牧那货没来？”

“我靠！”陆萧突然恍然大悟似的站起来，“对啊，那货怎么没来？不是又去混夜店了吧！”

鱼火火这边则是另一番光景，她心里紧张，脑子又困，魏凉把车开到大学城附近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要炸了。当时警察还在现场，那个在社区工作的小姑娘抱着金窈窕的孩子，跟他们说话。

鱼火火看到那孩子就受不了，心里难受的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一样，车还没停稳她就冲下去，那孩子见过她，伸手要她抱。

鱼火火上次护着她，她心里都记着呢。

“是鱼小姐吗？”社区小姑娘问，鱼火火接过孩子点点头。

“情况怎么样了？”

“鱼小姐，您是JS 建筑公司的吧？”警察过来了。

当时已经晚上九点多，鱼火火抱着小丫头跟警察周旋了几句，后来警察看到季东霆，就没再问其他的了。有时候身份这个东西就是这么神奇，像季东霆，一言不发，也能解决问题。

“阿姨。”小丫头会说的话不是很多，鱼火火把她抱回她家，季东霆和魏凉在后面跟着。

“你打算怎么处理？”季东霆问。

“孩子不能没人管。”鱼火火把孩子放下，又蹲在她面前，“宝贝，你是不是要睡觉了？”

她听公司里结婚的女人讨论过，孩子两岁左右，睡眠时间是九点半到十点多，太晚了对孩子生长发育不好。小丫头点点头。

“今天妈妈去医院了，阿姨哄你睡，行吗？”

“我要妈妈。”小丫头奶声奶气，鱼火火心里揪得慌，是那种很压抑，但又哭不出来的难受。

“妈妈，妈妈过两天就回来。”鱼火火摸着她的小脑袋，“宝贝，我们一起等妈妈回来好吗？”

“你真要在这儿陪她？”季东霆冷不丁一问，鱼火火一顿。

她到底是外人，在金窈窕家确实不合适。但孩子这么小，真的把她留在家里，她也不放心。

“不然呢？”鱼火火站起来，“我们总不能把她留在这里吧？”

“送到医院去，孩子需要母亲。”

“可她母亲现在……”鱼火火压低声音，“是不是清醒的都不知道，怎么照顾她？”

“但照顾她不是你的责任。”季东霆可不想在这个逼仄的小房子里过夜，鱼火火有点生气，还有点激动，她觉得自己之前骂他是资本家一点都没错。资本家就是一群吃人肉喝人血的玩意儿，你跟他们说民间疾苦，那他妈根本就是扯淡！

“那你走，我留下。”鱼火火不打算跟资本家讲道理，她只想照顾好这孩子，最起码让她今晚睡个好觉，睡的安稳一点。

“鱼火火，”季东霆也有点生气了，“你会照顾孩子？”

“我可以学。”

“你要学到什么时候？”季东霆无奈，话里带着看好戏似的嘲讽，“你知道怎么给孩子换尿不湿么？知道怎么冲奶粉么？知道怎么哄么？”

他这么说，鱼火火才想起，他是有孩子的人。可就是也因为他有，他不更应该感同身受么？

“季东霆，你要是不想留在这你立刻就走，没人拦你。”鱼火火蹲下来看着金窈窕的孩子，“告诉阿姨，你的尿不湿在哪里，还有奶粉。”

小丫头有点怕季东霆，拉着鱼火火的手走了。

季东霆又好气又好笑，看着鱼火火折腾。

别说，她还真有两下子。

给孩子换尿不湿换的轻车熟路，冲奶粉的姿势也足够标准。难不成女人真的是天生有母性？还是她……从前带过孩子？

“你哪儿学的这些？”季东霆插着手靠着门，一副打量的神情。

“我自己生过行吧？”鱼火火没好气，“季总，你回去吧，别让魏凉等。”

“已经让他回去了。”季东霆看着鱼火火，心里知道她是开玩笑的，“让你自己留在这儿，我也于心不忍。”

“呵。”鱼火火很是不屑，抱着小丫头去卧室了。

她以前哄过阳阳，多少有点经验，只是这孩子今天吓坏了，始终抓着鱼火火的胳膊，后来她就扯过来一个枕头给她抱着。

鱼火火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季东霆靠着窗抽烟。

“睡着了？”

“恩。”

“想不到你还挺有本事。”季东霆笑着看她。

鱼火火现在也不怕他了，走过去一伸手：“给我一根。”

这是从他要烟呢。

季东霆真的给了她一根，她又从自己裤子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啪”一声点火，姿势娴熟的，季东霆自叹不如。

“鱼火火，”季东霆看着她，“其实你何必把自己牵扯进来。”

“……果然是资本家。”鱼火火小声嘀咕，“我不把自己牵扯进来当然合理，但是不合情。你知道这女人怎么回事么？她男人死了，是个寡妇，她自己带着孩子，又没有经济来源。她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孩子身上，我今天早来的时候，她只要不顺，抓过孩子就打，可那孩子才两岁多一点。她又做错什么了？她不过是命不好，生在这么个家庭里。”

“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鱼火火觉得跟他说不清了，“我贱的我闲得慌行吧？你们这些人，成天张嘴闭嘴不是经济就是政策，不是发展就是民生，可你看看，你所说的造福人民一上来就差点让一个人民丧命！”

“这是她的选择。”季东霆灭了烟，“鱼火火，你们公司是江海的供应商，你应该知道，我给他们的补偿款有多少。按照人头算，这一家母女俩拿到的钱，足够他们安稳的过好下半辈子。”

“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钱衡量？”鱼火火睁大眼睛看着他，季东霆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话说不出来了。

这女人，看着攻击性强，其实心里还是善良。

难怪人家说妇人之仁，真的很容易感情用事。

“对。”季东霆点头，“不然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季东霆笑着问，“这一层不拆了是吗？留着它在这里做一个影响市容的丑陋建筑物？”

霎时间鱼火火无言以对。季东霆总能那么淡然，三言两语让自己意识到，是自己浅薄了，是自己错了。

“理智一点鱼小姐，你的客户是个商人，不是慈善家。”季东霆轻笑一声，“而且给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让他们高兴，我也买个顺心。不然，就算我一分额外的钱不花，我也一样能把楼建起来。”　

这话扎了鱼火火的心，她知道季东霆没有逗她，凭他的本事确实能在云城横着走。只是她心里堵得慌，她终于承认，阶级落差这个玩意儿，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你去沙发上躺会儿。”季东霆把自己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地给她，“去吧。”

“恩？”

“盖着我的衣服，免得着凉。”

鱼火火不想和他说话，真的接过他的衣服走了。

她以为自己睡不着的，可她失算了，要不是半夜金窈窕的孩子哭，她可能一觉睡到天亮。

当时季东霆在沙发另一头坐着，闭着眼，看样子也睡着了。鱼火火赶紧爬起来去哄孩子，片刻后孩子睡了，她却陷入了沉思。

到底影响她睡眠的，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