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失眠和睡眠障碍是两回事，你要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

云城9 月，早秋晚风凉。

深夜十一点四十，鱼火火在床上翻了第 8 次身之后，终于还是决定不睡了。

她拿起手机给程牧发了条信息：【我又失眠了。】

程牧回复很快：【失眠和睡眠障碍是两回事，你要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

鱼火火握着手机暗骂一声庸医，下床从衣柜里翻了件亮片吊带裙出来。然后换衣服、洗脸、化妆，把自己的短发抓出一个酷炫的造型。

忙活完这些，她在一个名为“醉生梦死 8 号”微信群里发了条消息：【野草life，有人么？】

不出十秒，群里三男两女火速举手报名，誓死追随鱼火火到天亮。

鱼火火轻笑一声，这帮人，蹭卡的时候一个比一个主动。

攒好了局，她用叫车软件叫了辆车，接单的车是一辆奔驰 S500，导航显示该车距离她还有 500 米的时候，鱼火火对着镜子最后检查了一遍妆容。

就算今晚没办法享受睡眠时光，也要在夜场艳压群芳！

对着镜子抛了个飞吻，鱼火火拎起小挎包下楼，高跟凉鞋在楼道里传来哒哒哒的声音，在大家都已入睡的深夜，寂寞又撩人。

鱼火火租房的小区年轻人不多，到了这个时间，差不多集体熄灯。她像个异类在寂寞的路灯下走了条近路，三分钟后抵达小区门口。

鱼火火扫了一眼路边，车是有不少，却没有一辆 S500。唯一一个打着双闪预备接人的，是一辆大众迈腾，车身脏兮兮，看起来成色还不怎么新。

鱼火火长得瘦小，为了美穿得又单薄，安全起见还是小心地敲了敲车窗。最起码要确认车里的司机跟 APP 上的是同一个人，免得出什么意外，警察救人都无处可寻。

“您好，是季师……”

鱼火火本来问的二五八万，可话音伴随着缓缓下滑的副驾驶戛然而止——倒也不是什么大场面，不过是车里司机看起来不错而已。或者说，恰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而已。

车里没开灯，她看不清楚五官。

但这男人的轮廓线条实在诱人，正是她偏爱那种硬朗与柔和完美融合的线条，下巴到喉结的部分清晰分明，那一块凸起的软骨，性感的要命。

说真的，这不就是她的理想型么！

她一直幻想能找到一个这样的男朋友，然后在他喉结上咬一口，留一排牙印当印章。

鱼火火有点欣喜，兴奋占据大脑，也不管奔驰还是迈腾，今天这个车她坐定了！

“0086 ？”她煞有介事的问了一句车牌号。

“恩。”男人点了个头，“那个车出了点问题，临时换了一辆。”

“ok。”鱼火火拉开副驾驶车门跳上车：“走吧。”

系好安全带，鱼火火低头发了条“客户不可见”的朋友圈：【遇见个长在我审美点上的司机，我要不要办了他？】

下面很快有人点赞回复：【火火冲！】

【没图你说什么说？】

【冲他妈的！别客气！】

鱼火火偷偷笑，一个也没回复。

从她租的房子到野草夜店，也不过是十几公里的路，晚上又不堵车，十几公里也就二十分钟，鱼火火偶尔侧过脸看司机一眼，恨不得自己的眼睛是行车记录仪，把他彻底存在脑子里才好。

车子穿梭在车河里，男人的脸藏在灯光流淌的阴影中。气氛说不上暧昧，但总归让人想入非非。

“内个，”鱼火火开始没话找话，“你，工作很辛苦吧？”

“恩。”

“要养家糊口吗？”

“……算是。”

“……哦。”

这男人明显属于不好聊的，鱼火火突然没了迎难直上的心思。

她是享乐主义者，除了工作，基本不会让自己陷入困难或者不爽的状态里。

反正帅哥有的是，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再说本来也是聊着玩，没打算真的发生什么。

“到了。”几分钟后男人将停稳车，鱼火火借着车里的灯光和付款时候面对面交谈的机会，总算是看清了这个男人的五官。

坦白讲，他的正脸，比他的轮廓更戳鱼火火的审美。

太他妈精致了！

尤其他的唇，薄薄的两片，不说话的时候紧紧挨在一起，透着一丝清冷禁欲的味儿。就是她最喜欢的那种薄情人的唇。男人的衬衫袖子往上折了两折，露出一截小臂，皮肤白的通透，能看到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

如果鱼火火再细心一点，还能看到这他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块江诗丹顿。

但她来不及细心了。

她打算收回刚刚的话，下一个不管多乖，她都不想跟现在这个拜拜。

鱼火火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警告自己不要太花痴，另辟蹊径地从小包里抽出两张100元红票递给男人：“给你现金吧，我不想放现金在身上。”

“……车费只有35。”男人没接，看她的目光里也带着一丝惊讶。

鱼火火朝他笑，借着今晚上的烟熏妆，很用力的展示了一把什么叫“媚眼如丝”。

“这么晚了，开车也不容易，拿着吧，不用找了。”鱼火火把钱拍在车前面，目光却一直未离开过他的脸，“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好喝的，年纪轻轻不要亏待自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男人微微皱了一下眉，鱼火火依旧笑的魅惑。这男人，啧啧啧，颜值比当红男星还能打，开什么快车，出道算了。就他这脸，基本能预定所有霸总和小娇妻的剧本。

“不用。”男人拒绝，伸手把两张钱拿下来打算还给她。

“别这么客气嘛。”鱼火火托着下巴，无辜地看着男人，语气里含着三分嗲，“能遇上都是缘分，何况你长得这么好看，我预测你三年内飞黄腾达。”

“你还会看相？”男人的眉毛再次收紧，眼里除了惊讶还有一丝嘲笑，很浅。

“我只看好看的。”鱼火火俏皮地眨眼，她今晚用的眼影是金色的，铺满了大闪片，假睫毛贴了两层，如果不是她眼里的魅惑还带着几分纯良，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她某特殊职业从业者。

男人沉默，捏着钱的手指动了动，鱼火火趁热打铁。

“要对自己有信心嘛。”鱼火火拼了，把自己这么多年从纸上得来的撩汉技能，全都用上了。

“还不下车？”男人冷漠一问。

鱼火火：“……啊。”　

迈腾在鱼火火面前缓缓开走驶入车河，鱼火火心里骂：果然纸上得来终觉浅。

微信群里约的人已经在野草门口等，热情的如同几十年未见一样拉着鱼火火进去，刷了卡开了台。

鱼火火编辑了一条朋友圈：【太他妈难聊了，没办成】，分组，发送，而后进入了放飞自我模式。

程牧的微信追过来：【又出去浪了？】

鱼火火回：【总比躺在床上浪费时间好。】

程牧说：【火火，你可以试着找别人一起入睡，或许会成功，我这里有成功案例。】

鱼火火没搭理他，心里骂他不靠谱。

找个人睡？去哪儿找？网约车平台有的是，网约睡谁敢开发？

她心烦，端起酒杯灌了自己一杯洋酒，旁边有个小男生给她递烟。

“小鱼姐，来一根？”小男生花名二毛，二十出头，头发五颜六色，性向和职业一样不明。

“谢了。”鱼火火接过烟，从善如流地点火，吸，过肺，回味。

这是本周里她没有睡眠的第四天。

或许也睡过，白天的时候在公司里无所事事，趴在桌子上睡过那么半个多小时。安眠药她有，但使用剂量越来越大，马上就要就进入危险的临界线，她如果还想活，就必须控制。

“火火，”一个小姐妹凑过来，“跳舞去？”

“走！”鱼火火用力吸了一口烟，而后按灭，跟着小姐妹窜进了舞池中央。

她瘦，腰细，皮肤白，扭的又浪，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男人看的眼睛都看直了，一个接一个地往她身上贴。她不用自己处理，身边的小姐妹自然帮她拦着——他们都知道她的习惯，过嘴瘾可以，来真的不行。

所以他们背地里给鱼火火娶了个绰号：鱼干。

干聊天，不办事。

或许是蹦迪消耗了太多体力，鱼火火在一场醉生梦死里终于如愿以偿地遇上了周公。

她是凌晨四点回的家，凌晨五点睡着，清晨七点醒的。

两个小时，知足了。

这之后她起床洗脸，化妆，把自己打扮的得体精致，出门打车去公司。

鱼火火不爱坐地铁，那会毁了她精心准备的形象，做销售的人，形象大过天。

“火火，开会了。”公司里，同事田筱黎过来拍了下她的肩膀，鱼火火抱着笔记本站起来，跟她一起往会议室走。

她在现在的建筑公司工作四年了，业务能力还不错，对内职位是个小主管，带着两个小徒弟；对外职位是项目经理，主要对接各大地产开发商。

她和程牧认识，就是因为程牧他爹是搞房地产的。

“昨晚又没睡着？”田筱黎问。

“睡了两个小时。”鱼火火有一个小梨涡，不化妆的时候笑起来还挺甜。

“唉……”田筱黎叹息一声，鱼火火安慰似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没事。”　

田筱黎目光担忧，她是为数不多知道鱼火火问题的人，很怕鱼火火哪天会突然猝死。

鱼火火不喜欢开会，因为老板陈征的废话太多，分明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说起话来像个挤公车抢座位的大妈。

“今天呢，主要宣布两件事，第一：咱们公司和云城最大的地产公司，江海集团，达成合作了！发布会在下周五召开。第二：开完发布会就要国庆小长假了，大家的客户该维护维护，该送礼送礼，别忘了。”

说完，陈征开始过细节，鱼火火听的有点累。

“鱼火火，发布会你和田筱黎负责接待来宾，具体流程回头行政那边会跟你们碰，好好打扮打扮，给对方留个好印象。”陈征突然点名。

“放心吧陈总，保证让您眼前一亮。”化妆技术，拜蹦迪所赐，她稳得一逼。

“江海集团的老板季东霆是个人物，这个人对我们很重要，你小心着点。”

鱼火火轻哼一声，有点不大服气，这些年，她实在是看够了那些所谓客户的嘴脸，尤其酒局上，看着道貌岸然的人，荤段子一个比一个讲的溜，也就是她没皮没脸惯了，怎么都应付，之前她带的小徒弟李欣，第一次去吃饭就让人欺负哭了。

“听见没！”陈征强调。

“听见了，您就放心吧。”

散了会，田筱黎拉着鱼火火往外走，兴奋俩字写在脸上：“火火，咱俩真是太幸运了，能接待季东霆！”

“额……你的兴奋点在哪儿？”

“季东霆啊，你不知道吗？去年他上过财经周刊封面，真的太太太太帅了，那颜值我能舔一年！”

“……”

“而且他今年刚 30 岁，还是单身贵族，说是只谈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天啊，真是符合女生所有幻想的存在啊！”

“你淡定点，”鱼火火拍了拍她的脑袋瓜，“30 岁了还单身，万一是那方面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