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姐弟俩1

癌症对韩一来说，就是绝症，是能要人命的东西，他被吓呆了，戳在原地没再动弹。

肖宝娟反而笑了笑：“也就那么回事……回去吧。”

韩培培点点头：“我是打算回去，我只请了一周的假，时间大概会不够用。”

韩一听得一愣，他下意识抓住韩培培的手：“姐，你是……你是不管我们了吗？”

韩培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表达可能有点问题，她刚想解释，肖宝娟就压低声音严厉的喊了一声韩一的名字，她神情有些严肃，显然很不赞同韩一的这种行为。

在她瞪视中韩一抿紧了嘴唇，慢慢松开了手。

肖宝娟吐了口气：“还是谢谢你。”

韩培培张张嘴，忽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摇摇头：“只是早期，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严重，肠癌的治愈率还是很高的，尤其是你现在的情况，还很乐观。”

母子两人都是一愣：“癌症也能治好吗？”

韩培培心里其实也没底，医生那么说，她也就这么说，不管结果如何，好的心态总是有好处的。

“当然能，费用也没有多高……只是疗程多久还不确定，你们跟我回去，多少也能照顾一些，等治好了再说别的。”

韩一激动起来，看看肖宝娟，又去看韩培培，惊喜过后却又小心翼翼起来：“你说真的，真的能治吗？”

韩培培点点头，也被他的喜悦感染了，唯有肖宝娟仍旧冷静：“治病哪有不花钱的。”

韩一被惊喜冲昏的脑袋瞬间冷静下来，他最初的设想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可现在韩培培告诉他，不是不能治好的，这就让他的期望被无限放大了，哪怕只是个可能，他也只能像个吸血鬼一样扒着韩培培了。

他为自己的卑劣而愧疚心虚，决定以后无论如何，都会偿还韩培培的这份恩情，可于现在的他的而言，这个决心显得苍白又可笑，以后的事变数太多，谁能预料呢？

“医生建议我们尽快手术，这种病症，越拖越糟，回去收拾一下，我们就走吧。”

韩培培做了决定，母子两人都没说话，救命的恩情，不是几句话就能偿还的，何况他们的关系还是如此尴尬。

回家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了，肖宝娟在里面收拾东西，韩培培坐在门口盘算着需要筹集多少钱。

他们现在缺的不止是医药费，还有韩一的学费，肖宝娟之后的疗养费，住院费，说不定还需要化疗。

林林总总加起来，不是个小数目，这让韩培培有些心慌和茫然，她业绩不错，赚过不少钱，报出来也有几万块，可就算是这样，也完全不够花。

大城市里的人情往来，是个永远填不满的洞，穷困是个标签，一旦贴上，就永远洗不掉了，笑贫不笑娼的年代，你永远无法预料旁人对穷人的恶意。

韩培培这些年支撑的辛苦，这一刻很浓重的无力升上来，让她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乔致远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

“我想你那边应该拿到结果了，方便告诉我吗？”

韩培培苦笑一声：“比预想的好，至少是早期，肠癌的治愈率也高，这个结果已经很难得了。”

但她的语气里没有多少轻松，乔致远顿了顿：“我办公桌靠左那一边第三个抽屉里，有张工资卡，你先拿去用……我记得给过你办公室的钥匙。”

韩培培被这句话刺激的眼眶发酸，雪中送炭这种事，真的是太容易戳人心窝了，她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顶住了，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她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冷静：“我不能要……我已经拿了你两万块了……”

乔致远似乎很不在意：“那只是给你周转用的，真正治病怎么可能够用？我很想亲手把银行卡交给你，但现在我还在国外，只能让你自己去拿。”

韩培培没吭声，那可是乔致远的工资卡……

“我难得这么热心，你不打算成全一个老男人吗？”

韩培培被逗笑了，不自觉的放松身体靠在门框上：“谢谢你……但是我其实更缺一个信得过的医院和医生，我想带他们回去治疗，这里太远了，我怕顾不上。”

乔致远表达了赞同：“你现在越来越成熟，考虑问题也很全面……我只想说你找对人了，我有个老同学在中心医院，我发联系方式给你，回头你们过去的时候直接找他……不，你一个人可能有些忙，我找个人去帮……抱歉，有人喊我了，回头再说，培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韩培培相信他说的话，也很想再和他说两句话，可事实却是她不能不挂断电话，因为另一端属于乔致远的声音已经消失了。

韩培培拿着手机愣了愣神，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一回头就看见韩一正慢慢走过来。

“姐，我们需要多少钱？”

韩培培说不准，她也不太想骗韩一，然而对方到底只是个孩子，就算知道了现在的窘境，也并不能帮他们多少。

然而她的沉默给了韩一结果，他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不够是不是？”

韩培培也坐下来，抬手轻轻碰了碰他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我会想办法的。”

韩一一咬牙：“姐，我们把房子卖了吧……我知道这是爸留下的东西，有你的一份，我以后会赚钱还给你的！”

韩培培愣住了，她惊讶的看着韩一，她实在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和自己想到了一起去。

韩一还在忐忑的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心虚和不确定：“我真的会还给你的，房子一卖我就给你打欠条……”

韩培培笑了：“又说这种傻话。”

其实很多人说亲兄弟明算账，但那都是在两个独立小家庭的基础上，只要没成家，似乎这些钱财之间的牵扯，就都不算问题。

“我和你想的一样，只是她那里……可能不太好办。”

韩一拍了拍胸口：“这个你放心，我会说服她的。”

韩培培侧头看他，少年头一次露出自信飞扬的神采来，青春中充满了活力，这一刻韩培培才觉得，他真的只有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