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倒地的牛奶（下）

傅警官在小区附近的公交站牌等了辆公交，就往警署方向去了。

虽然已经是冬天，公交车里还是有些闷，他打开窗户本想透透气，外头的寒风却吹得他头又有些痛，只好关上窗户。

闷热的气息让他有些喘不过气，头又隐隐作痛。

看来还是得去看看医生，这头疼的毛病，单吃止痛片是越来越没有作用了。

傅警官又拿出那瓶药，倒了一粒扔进嘴中。那一小片药从瓶中刚拿出来时，落下了一点白色粉末在衣服上，他轻轻掸去，没有在意。

可能是吃了药的关系，他的头终于不再痛了，但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嘎吱”一声，公交车停了。

傅警官立马惊醒。

到站了。

他下了公交车，往警局跑去，运动让他脑子清醒了一点，也不那么困。德叔站在警局门口，看到傅警官，连忙跑上来，“事发地点在盘山公路，其他警员已经出发，就差我们了。”

傅警官接过德叔递过来的车钥匙，连忙去开车。

德叔坐上副驾，一边扣安全带一边说：“情况有点复杂，一名警员在审问那批抢劫犯时，发现他们背后有一个贩毒集团。一大队的老李带人去蹲点他们老窝时，被人发现，经过一阵乱战，那些人跑了。”

傅警官一脚踩下油门，“盘山公路的路况很危险，开车不熟练的人很容易出事的。”

德叔皱眉，“是啊，不过在那条路上追逐，想要抓住人也不容易。”

“坐稳了。”傅警官油门踩到底，车子“嗖”一声窜了出去。

盘山公路，顾名思义，就是一条围着山开凿出来的道路，因为那条路很窄，且有一边是悬崖，所以很少有人经过。当初开通这条路，是因为山中有一户村镇，需要道路通行。不过后来里头的人慢慢搬出来，这条路也少有人走。

盘山公路里警局有些远，傅警官一路开得很快，直到追上先一步他们出发的警车，速度才慢了下来。

傅警官手搭在方向盘上，往外看了一眼。

几辆警车急速飞驰而过，驶进盘山公路。

傅警官在最前头，高度的紧张导致他的头又开始痛，所以方才又吃了一粒止痛片。只是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有点头晕眼花，眼皮沉重。

很想睡觉。

德叔没有发现傅警官的异常，而是望着前方。前面有两辆车正在疾驰，转过一个弯道后，便消失在视线中，“小傅，我们追上去。”

傅警官强睁着眼睛，一个加速。

那两辆车又出现在视野里。

傅警官抿起嘴唇，不再加速，车子的速度慢慢降下来。

德叔察觉到了不对，“怎么了？”

傅警官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倦意，“我不太对劲。”他已经很努力地提着精神，眼皮却在慢慢往下拉，“我……的药……有……”声音戛然而止。

德叔眼皮猛跳。

傅警官已经昏睡过去，手一松，车子打了个方向，就往左边冲了过去。

左边可是悬崖啊！

德叔忙不迭扑过去抓住方向盘，调整方向。

车子歪歪扭扭地行驶着，车速虽然比一开始慢了点，但至少还有一百码的速度。

德叔急得满头大汗，他解了自己和傅警官的安全带，想将他移走，但他一手握着方向盘，要将这么大个人搬走实在吃力。他本想先将车停下来，脚却根本踩不到刹车。

德叔戴在耳朵上的耳机里传来焦急的声音，“德叔！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小傅没有回答我？”

他刚想回应，突然看到前面有个弯道的崖壁。

来不及了！

要撞上去了！

德叔急忙打了个方向。

车子横飞着撞在了崖壁上。

“轰隆”一声，石块滚滚落下。

有粘稠的血液从变形的车底下流了出来，慢慢积成一滩。

那瓶止痛药也在这场灾难中被挤压化成了粉末，簌簌落在染血的衣服上。

血色殷红，惊飞了鸟雀。

——

“啪啦……”

李斯文手中的水杯跌落在地上，牛奶再一次洒了满地。

张败类听到声音从厨房里出来，见到这情况愣了下，“小李哥，怎么了吗？”他走到李斯文身边坐下。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则新闻，现场记者并不淡定，“现在插播一条新闻，今天下午一点多，市内发生一起严重车祸。我市警方在追捕毒贩时，在盘山公路往东南方向，车子失控直撞崖壁，其中两名警官当场殉职。”

新闻并没有说出两名警官的名字，但放了大头照。

是傅警官和德叔。

李斯文手都在发抖。

张败类看着这则新闻，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过了好一会，张败类低下头，缓慢且害怕地说：“小李哥……”

李斯文转身抱住他，“没事……这只是一个意外……”他想起自己女友的死，又想起傅警官不久前跟他说过的话，不由一阵心寒，“小类……”

张败类应了一声，“我在。”

李斯文突然害怕起来，“你会不会也……”

张败类紧紧搂着他，“不会的。”

李斯文没有松口气，眉头皱得更紧，“有件事我不太放心。”

“什么？”张败类问他。

李斯文松开他，揉了揉眉心，“我过几天有一场演出要去省外，这场很重要，不能不去。”

张败类低着头，李斯文看不清他的神色，“必须去？”

“嗯。”李斯文点头，“我不太放心你，这里发生那么多事，凶手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你一个人在这里……”

张败类低着头问他，“小李哥什么时候出发？”

李斯文去看地上的牛奶，“明天就走。”

张败类有些怯怯地说：“我能不能跟着小李哥去？”

李斯文一怔，“可是你的学业。”

“请假。”张败类坚决地说。

李斯文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点点头，“你跟我去。”

张败类欣喜若狂。

李斯文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和牛奶，“你跟在我身边，说不定会安全点。”

张败类一怔。

李斯文将碎片扔进垃圾桶，对他露出苍白无力的微笑。

——

陆英学院。

盛织梦老实地坐在老师办公室，看着面前已经年迈却依旧精神奕奕的老教师，问道：“老师，你知道李斯文李学长吗？”

“哦……李斯文啊……”老教师想了想，才说：“有点印象，他好像是老崔的徒弟吧。”

“他人怎么样？”盛织梦问。

眼前的老教师是个爱茶的，谈话间已经泡了壶茶，还给他递了一杯，“没记错的话，他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懂礼貌，对人也很好。”

“他学医吗？”盛织梦接过那杯茶。

老教师摇头，“不学医，他是音乐系的，如果你喜欢听钢琴，也许会知道他。”

“哦？”盛织梦意外，他并不怎么听音乐，甚至连电视都很少看。

老教师喝了口茶，“你可以找个时间去听听。”

“好的，老师。”盛织梦受教，“他的话有没有什么学医的同学呢？”

老教师想了想，“老崔还有个徒弟，学心理的，两人应该认识，但关系有多好，就不清楚了。”

盛织梦连忙掏出本子记着，“他叫什么？”

老教师说：“陈思亥。”

盛织梦从老教师这里离开时，去图书馆翻阅了一些心理方面的知识，接着他从图书馆离开，改道去警局，原本是想跟傅警官说说他的收获，顺便问一问蒋思案子的进展。

可是他到了警局，才知道傅警官出事了。

“车祸？”盛织梦很惊讶。

对面的警察十分沉痛，没有跟他多说，正准备走，盛织梦终于回过神来，“那我表姐的案子？”

“移交他人处理。”警察只是简单说了这几个字，其他便不愿再多说。

盛织梦回到学校，又跑去问老教师，“老师知道李学长住哪吗？”

老教师那会正在跟人下棋，闻言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有消息告诉你啊。”他说得有点急，这棋正下到关键时候。

盛织梦点着头，在一旁看了会棋，才走的。

走后他去到图书馆，借了大量心理学书籍，他之前匆匆翻了一点，发现有个知识点很吸引他的注意，那是——心理引导与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