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应该早点找到你

　　见唐寄看向平将的神情中满是憧憬，谭以朽思索了一下又说道，“若是你喜欢，等你伤好能修行时，我会送一柄给你。”

　　唐寄愣了愣，这种灵性的剑，就算是剑仙，能有一柄就不错了，从哪来第二柄。可他刚准备拒绝，谭以朽就好像能察觉到一样，开口道，“先进来吧，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所幸我便按照自己的喜好来了。”

　　唐寄张了张口，拒绝的话也没办法继续说了，只能闭上嘴，默默的跟在谭以朽身后走入房间，猜想他要给自己的是什么东西。

　　可一进房，唐寄便敏锐的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视线往下一瞟，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房中那一小滩血上，正是谭以朽之前吐出的那口血。

　　谭以朽自然也注意到了，懊恼的闭上了眼睛，暗道失策。

　　左右找不出什么好借口来，所幸也不解释了，直接拿着那件叠好的法衣塞进了唐寄的怀中。

　　“正好我这还存着些布料，就花了半天的时间给你做了一套衣服……”嘴里的奇怪味道牢牢占据舌根，谭以朽忍不住又咳了咳，“你先去里间换上，我看看合不合身。”

　　唐寄接过衣服，紧紧盯着谭以朽，没有动作，“你受伤了。”

　　他想到白日里谭以朽下过一趟山，可回来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唐寄想着，觉得心口有点闷，说不上是担忧，只是有些……不太开心。

　　谭以朽弯唇笑道，“放心，我没有受伤，埋骨城里能伤到我的人可不多，只是多年前受的暗伤又复发了，不碍事。”

　　他按捺住想摸摸唐寄头的冲动，催促道，“先去把衣服换上再说。”

　　谭以朽不愿意说，唐寄自知没有立场问，拿着衣服的手捏紧了些，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里间。

　　衣服很合身，料子光摸着就能知道这必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布料，上面也没有针脚针线一类，好似浑然天成。

　　唐寄打小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这就是在修真界备受吹捧的无缝法衣，权当是普通的衣裳。

　　谭以朽对他很好，不是以前遇见的那种装腔作势的好，而是真真正正的把他放在心上关切照顾的好。

　　唐寄捏着衣摆，想着，他活了十几年，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对他好。如果……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百年之后他没有死在劫雷下，真的如谭以朽所说成了剑仙，他会心甘情愿的留在凛云道，一千年，两千年，甚至三千年，都可以。

　　对于谭以朽而言，这些关切和照顾是理所应当的，但在唐寄眼中，无异于冰天雪地中燃起的唯一一点火焰，一开始满心戒备不敢靠近，唯恐灼烧，后来感受到火焰给予的温暖才稍稍放下了戒备。

　　认字读书，甚至是安稳的修行养伤，这都是唐寄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剑骨的确带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天赋和能够极快提升的实力，却也同时剥夺了他所奢求的。

　　世间一切，向来有得便有失……如果十几年的艰难存活，换来的是遇见谭以朽，那也算是值得的。

　　唐寄抿起唇角，抬步走了出去。

　　谭以朽没有选错，春绿色的确很衬唐寄，显得他身形挺拔，不再有那种过分的削瘦，虽然眉目尚且稚嫩，但已经能看出日后的俊朗非凡。

　　“怎么样？合不合身，有没有哪里穿的不舒服。”

　　谭以朽站在几步之外，看着唐寄，心下满意的点点头，自己的手艺果然没有退步的太厉害。

　　唐寄应道，“很合身，穿着也很舒服。”

　　他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于是行动间便难免束手束脚，唯恐碰坏碰脏了。

　　谭以朽看出来了，轻声笑道，“这还算不上是什么好料子，但很耐脏，日后我教你用法诀打理衣裳，会方便许多。本来这两天准备多给你做几件备着，你这个年纪长身体长的快，恐怕没几天就该不合身了……总之，这件衣服你先穿着，坏了也不打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过段时日再给你做更好的。”

　　“不，不必了，已经够了。”说实话，唐寄委实想象不到谭以朽本该执剑的手拿着做针线活的模样，“您其实不必管这种小事，做的已经足够了。”

　　明明只要保证我活着，保证我修行顺利就好了，不是吗？

　　谭以朽轻笑着摇了摇头，上前几步，半蹲下身为他整理向内卷起的衣摆，“并不足够，唐寄……这些年我听说过你的事，但很抱歉，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想过那个传闻口中的孩子会是你。”

　　他站起身，双眸看着唐寄，“我应该早点找你。”

　　唐寄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只是因为大晏国师的那一卦吗？”

　　谭以朽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没有说是或不是。

　　在刚刚重生回来的那段时间，他总是整夜整夜的做着同一个梦，梦里男人半身都被鲜血浸湿，脸上也沾满了血污，只有一双眼睛明亮如初，转头看向他时眼中甚至罕见的带着几分笑意，清澈干净。

　　愧疚与后悔时时刻刻压在谭以朽的心上，甚至一度高过了对封印的担忧，明明最后魂飞魄散的应该是他才对……

　　各种复杂情绪在谭以朽的心中翻滚崩腾，好像随时都会涌出，却又死死被他压在心底，谁也猜不透看不着。

　　谭以朽轻轻叹息一声，看着面前样貌稚嫩的少年，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透过他，透过漫长的时光与岁月看向另一个人，半晌后他才开口说道，“今天月色不错，陪我喝点酒吧。”

　　唐寄摇了摇头，“您暗伤复发，并不适合饮酒，况且我也不会喝酒。”

　　谭以朽找出先前姜宿给的药酒，“这是用灵药酿的，可以补充一下气血，受伤了喝才更好。”

　　见唐寄不大愿意，他又说道，“你喝灵茶，这次就权当是陪我，怎么样？”

　　唐寄皱起眉，看了看谭以朽手上的灵酒，犹豫了一会才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