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缝缝补补

　　谭以朽看着被自己整理出来的一沓书，颇有些头疼的按了按眉角，天知道姜宿是从哪找来的这些东西。

　　他抬手捏了个法诀，准备把这些书毁去，可灵光刚触碰到那些书页，就被另一道灵力抵消，四散开来，化为点点荧光。

　　谭以朽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咬着后槽牙低声道，“姜宿！”

　　若不是因为唐寄尚在这里，恐他出事，不好随意离开，否则按谭以朽一贯的性子，这些东西早该被他带下山丢到姜宿的那间小医馆中了。

　　谭以朽不信邪，捏了个威力更大些的法诀，依旧被抵消，这次灵力相碰的动静大了些，连唐寄都若有所感的转头看向了书房的方向。

　　姜宿平日里究竟有多闲，方才在这些不堪入目的书上加上护体术法，连他都无法随意毁去。

　　谭以朽重重的叹了口气，想了想，只能将衣袖稍稍向上挽起，在书房中找到了个隐蔽些的地方，把书堆放藏好。

　　他退后几步看了一眼那个角落，还有些不大放心，唯恐哪天唐寄到书房就翻出来了这些。

　　谭以朽又走了过去，蹲下布了个隐藏阵法，不算精妙，但蒙蔽一般人等也绰绰有余了。

　　处理完这些，谭以朽才放心的站起身，拍了拍衣上沾染的灰尘。

　　该去准备一下明日教唐寄识字用的笔墨纸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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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唐寄走入书房，一抬眼就见谭以朽已经磨好了墨，在练字了。他眉目温和，动作也是一派的优雅，只是笔下的字倒是和他一贯表现出来的模样半点也不相像，铁画银钩，锋芒毕露，笔锋处藏着一股浓厚而血腥的杀伐气息，倒有几分剑仙的风采和凌厉。

　　听见脚步声，谭以朽方才停下了笔，抬头看向他。

　　唐寄今日穿着一件霜色的长袍，衣上的刺绣很精致，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这些繁复的花纹相互连接，堪堪勾勒出一个大致的法阵阵图。只是这件法衣他穿着显然有些大了，袖口还往上挽了好几道，若是常人这样穿，尚显得有些拖沓，但唐寄样貌生的好，硬生生撑起了这件衣裳。

　　谭以朽的目光落在了他挽起的衣袖上，“衣服大了？”

　　唐寄注意到了，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衣袖，抿起唇角淡淡道，“不大。”

　　以前逃命的时候他连一件完整的衣裳都很难有，现在能穿上干净整洁的法衣已经足够让人欣喜了，怎么还会计较这种无关紧要的大小问题。

　　谭以朽叹了一口气，心里早就猜到了唐寄会这么回答他。

　　上一世的唐寄也是这样，不会服软，也不愿意对他人说自己的难处，好像同人说一句累了，冷了，就能要了他的命似的。

　　他就想不明白了，唐寄这副死要面子的倔强性子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谭以朽在心中腹诽，但动作倒是格外的实诚，神色间犹豫了一下，便将笔放下，走到了他的面前，示意他将手伸出来。

　　唐寄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了。

　　谭以朽将被他挽起的衣袖放下，宽大的袖袍直接遮住了手，谭以朽皱起眉，显然没想到这件衣服竟然比他想的还要大。

　　“待会手莫要动，我怕会伤着你。”谭以朽叮嘱道。

　　唐寄猜不出他要做什么，又不能拒绝，只好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低垂眉目，褪去了挥之不去的戒备疏离，点着头的模样看起来竟有几分乖巧。谭以朽一时间看的愣住了，他见惯了唐寄平日里跟个小狼崽子似的戒备所有人的模样，乍一见这难得的乖巧，硬是没反应过来。

　　唐寄抬起眼眸，对上了谭以朽的视线，更加摸不着头脑，自己的脸上难不成有什么东西，他方才看了那么久。

　　唐寄：“怎么了？”

　　谭以朽回过神，忙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见你脸色还苍白着，在想那药到底管不管用。”

　　唐寄：“那药很好，或许是之前流了太多血的缘故。”

　　他一说，谭以朽才想起在山下初见他时的场景，那血淌了一地，连带着周围的土都沁了一股血气。

　　“竟然连补血的药材都没有开……”谭以朽小声呢喃了一句。

　　唐寄没听清，也不大在意他到底说了什么，仍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问道，“这个衣袖……您打算做什么？”

　　谭以朽终于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衣袖上，笑了笑，“顺手帮你改一改。”

　　改？怎么改？

　　还没等唐寄想明白，就见谭以朽动作利落干脆的用剑气将多出的那一段衣袖裁下，随后以灵力为线，将袖口重新缝好，针脚看起来竟然密实又整齐，显然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做了。

　　“当年卧昆峰有个弟子，喜做法衣，我同她认识，关系也算不错，于是耳濡目染的，这种事虽算不上精通，但也会一点。”谭以朽缝好衣袖，对上唐寄的眼睛，方才不大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笑道，“先前我以为就算不合身，也不会大到哪里去，只是现在看来……等得了空我再做一身给你。”

　　唐寄怎么可能真的让谭以朽为自己做衣裳，这种活计向来只有女子愿意做，男子来做说出去多半是会让人耻笑的，更何况谭以朽还不是普通的男子或是修士，让剑仙做这种事，唐寄自觉还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万不敢劳烦您来做，这件衣衫穿着已经可以了。”

　　谭以朽弯唇笑着，没回唐寄这句话，只是轻描淡写的转了个话题，“刚刚为你裁缝衣裳的事，可千万千万莫要同姜宿提起，要是他知道了，恐怕能取笑我好几百年。”

　　唐寄一口应下，“这是自然。”

　　他说完，犹豫了会，还是开口问出了自己先前就想问的问题，“姜宿……就是传闻中的那位医仙吗？”

　　能和赫赫有名的剑仙混在一起的，自然不会是平常人等，况且谭以朽先前还直言说过是姜宿治了他的伤，他的身份便已经昭然若揭了，但唐寄还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

　　有许多人不远万里，冒着赴死的危险来到埋骨城便是为了找他，千百年来，以医证道的只有姜宿一人，他更是现如今天底下独一份的医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