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需要改一改的毛病

　　姜宿酿的药酒，在谭以朽看来称得上是天下一绝，就算和前一任游仙峰峰主所珍藏的那些灵酒相比，这药酒也差不到哪里去。

　　但姜宿向来嫌酿酒麻烦，还要耗费不少的珍奇药材，就愈发的不喜欢酿了。

　　“你最近怎么有兴致酿酒了？”谭以朽抬眼看向他，问道。

　　姜宿：“有酒喝就不错了，哪来那么多问题。”

　　谭以朽闻言，忙把酒坛小心收了起来，原先四周稍显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消息和酒都送到了，我就先下山了。”姜宿道，“不必送我了。”

　　谭以朽点了点头，“改日我会去找你。”

　　姜宿沉默了片刻，缓声道，“有些事我希望你能量力而为，别再逞强了。”

　　谭以朽依旧点头，“你放宽心，我何时逞过强。”

　　姜宿哼了一声，“也亏的你能把这话说出口，这百年来你哪天不在逞强。”

　　谭以朽无奈笑道，“好了姜宿，什么时候你比我还能唠叨了。”

　　他们初识时，姜宿完全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破样子，三句里面能回你一句话就不错了，哪像现在这样。

　　姜宿脸色一黑，懒得继续和他掰扯下去，有些事他说了这么年，谭以朽还是一幅要死不活的赖皮模样。

　　总有人治得了你。

　　姜宿在心底狠狠想着，待心中畅快了些，方才告辞离开了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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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几天，谭以朽每日早晚的给唐寄煎着药，还负责了药后的蜜饯糖果。

　　他没提什么时候会教唐寄，唐寄也没问他，两个人平静又相安无事的渡过了三天光景。

　　而另一边，埋骨城外，身着鸦青色直襟长袍的男子站在窗边，静静看着昆山所在的方向。

　　他的眉目精致，面上虽无疏离之色，但神情冷淡，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无法打动到他，眼眸也黑沉沉的一片，看不出有丝毫情绪。

　　“白峰主，还有七天，我们就可以进入埋骨城。”

　　白竹沥应了一声，声音清冷淡漠，“我知道了。”

　　凛云道的弟子低着头，继续道，“那届时我们是直接前往昆山，还是先去其他地方？”

　　“昆山。”

　　江齐显然已经习惯了白竹沥的态度，“若是占据昆山的那名剑仙不是峰主，那按照昆山的规矩，我们未经允许便踏入，恐怕……不能善了。”

　　白竹沥偏转过头，看向他，“寻他的这百年来，冲突发生的少了？”

　　明明是反问的话，但他的语气依旧平波无澜，像是陈述，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从谭以朽离宗出走后，他们找到现在，早就得罪了不少人，其中不乏实力不俗的仙者。

　　江齐想着，躬身行了一礼，“这些年有劳白峰主了。”

　　白竹沥身为凛云道三峰之一——九黎峰的峰主，这些年来，既要和宗主一起照料游仙峰的弟子们，当外面有了剑仙的消息时，还要和他们一起去寻人，不可谓不辛苦。

　　白竹沥摆了摆手，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这句话等找到他了，再和他一起同我说。”

　　江齐抿起唇角，迟疑着说，“若是这次我们又认错了人，他不是峰主，那……”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白竹沥倒是顺口接了下去，“那就先回宗门。”

　　白竹沥说完，极轻的叹了一口气，脸上神情依旧淡漠，可那声叹息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或许是想到了这一百多年来反复的错认，又或许是想到了当年谭以朽一剑劈山，而后果断离宗的模样。

　　“总会找到的。”白竹沥的声音明明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江齐还是从中听出了几分柔和之意。

　　那个冰冷淡漠的九黎峰峰主，在经历了一百年近乎无望的寻找后，依旧确信着一件事，“江齐，他放不下凛云道。”

　　无论他将去往哪里，要做什么事，在谭以朽的心中，凛云道依旧是他牵挂的地方，是他的家，这里有着他的过往。

　　所以……总会找到的，他也总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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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以朽并不知道白竹沥也来了，姜宿说是凛云道的弟子，于是他就理所应当的觉得，这次前来埋骨城的都是各峰弟子。

　　面上和嘴上虽然不显，但心底还是埋怨了一下商陆办事不妥当，身为凛云道的宗主，他应当知道埋骨城的险恶，就算是实力不错的弟子进城，也可能会遇见危险。

　　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松了口气，如果是弟子总归好打发一些，到时候赶出埋骨城也方便多了。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被找到，还是不希望被找到了。

　　谭以朽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人一无聊起来，总喜欢想些莫名其妙的事。

　　他记得姜宿以前到书房放过几本在凡人间流传甚广的话本，或许可以找来看看，让自己别再想那些有关凛云道的事了。

　　可当谭以朽在书架上挑着书时，脑子里还是下意识的想着那些过来找他的人里面会不会有自己认识的弟子，一百多年不见，不知道修为长进了多少，没有自己督促，会不会偷懒耍滑，例如江齐。

　　谭以朽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的出了神，手还搭在书架上，但半晌都没有其他动作，等他回过神后，才颇为烦躁的啧了一声。

　　他也没继续慢慢挑了，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两本书，连名字都没看，就从书房走了出去。

　　回房的路走到一半，谭以朽恰好和正在开窗通风的唐寄对上了视线，唐寄愣了一下，隔着窗户朝他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

　　谭以朽下意识弯起唇角，露出一抹笑意，算是回应了。

　　他刚准备走，脚步蓦地一顿，突然想到这些时日里他除了送药和给糖，就没同唐寄有过什么交流了，这几天说的话加起来可能还不如那天早上说的话多。

　　况且唐寄现在还受着伤，行动尚且不利索，也做不了什么事。他都觉得这日子无趣，那唐寄岂不是更这么觉得了？

　　谭以朽平日里粗枝大叶惯了，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不细心的毛病不好，得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