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生日（中）

美丽的旗袍将颜辞镜的身材完全勾勒出来。看着镜子中曲线明显的身体，颜辞镜脸颊微微发烫，她从没有穿过如此暴露身体曲线的衣服，心中不禁感到一丝羞涩。

“……好看么？”

她不自在地拨弄头发，人在镜子前侧过身左看右看，踌躇了半晌才推开试衣间的门，探出个头来。

白鹤书正被孙婆婆按在木椅上擦着头发。

宽大柔软的毛巾遮住了白鹤书半张脸，孙婆婆双手像揉面一样揉，搓着手底下那颗湿漉漉的脑袋，嘴巴开开合合，在不停地在念叨些什么。

白鹤书正襟危坐，腰板挺直，那副模样让颜辞镜想到了犯了错乖乖被家长教训的小孩子，有些可爱。

颜辞镜半躲在门后，偷偷地笑了。

好似有所感应，白鹤书微微仰起头，从毛巾后露出的双眼追着颜辞镜的方向看过来。

四目相对。

颜辞镜俏脸微红。她推开了试衣间的门，大方地走了出来，故作镇定地询问道：

“看上去怎么样？”

白鹤书眨眨眼，毫不掩饰地称赞道：“很美。”

他猜到颜辞镜会非常适合旗袍，但没想到会这么合适。

似乎还嫌不够，白鹤书又诚恳地说了一遍：“非常美。”

颜辞镜被他这一通直白的赞美闹了个大脸红，泛着浅粉的脸颊又染上了更深的颜色。她不自在地偏过头，不再与白鹤书对视。不知道说什么好，颜辞镜抿了抿唇，轻声开口：“……谢谢。”

声音轻飘飘地落在空气里，却似乎带了重量，压的氛围尴尬了起来。

孙婆婆作为一个过来人，见到两人这种情况暧昧地笑笑，帮助他们打破了沉默。

“好了，鹤书，你也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吧。然后你们年轻人该去哪儿就去哪儿，老婆子我年龄大了，没那么多精力，要休息咯。”

她话里虽在感人，但脸上始终带着慈爱宠溺的微笑。

白鹤书把视线从颜辞镜身上移开，故作可怜地冲孙婆婆道：“婆婆，我才来了半个小时你就要赶我走，是不是嫌我烦，不爱我了？”

按理来说一个大男人撒娇的场面实在太过肉麻，但白鹤书刚被擦干的卷发蓬成一团，乱七八糟地向四面八方伸展，使他看上去格外年轻。故而撒娇的话说出来不仅没什么违和感，甚至还引发了在场两位女性的母性。

颜辞镜眼带笑意地望着他，孙婆婆更加直白，搂住他在脸颊上“叭”地亲了一口，哈哈笑道：“婆婆我当然欢迎你，但你不还是要给人家小姑娘过生日么？”

孙婆婆冲他狡黠地眨眨眼。

白鹤书的脸“腾”地红了。他掩饰般地抓起毛巾又揉了揉头发，就让这东西搭在脑袋顶上，站起来丢下一句“我去换衣服”，就逃也似得去了另一间屋子，留下颜辞镜一人面对着孙婆婆。

孙婆婆带着一丝少女的调皮，笑着对颜辞镜道：“他真可爱，对吧？”

颜辞镜一愣，失笑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白鹤书花费的时间不久，五分钟后他就换好衣服出来了。孙婆婆为他准备了一身西服，与现代西装的款式略有区别，其中加入了些复古元素，与颜辞镜的旗袍格外搭配。

白鹤书摇身一变，从被调侃到手足无措的大男孩变成了一个翩翩佳公子，身长玉立，儒雅俊秀，实在很吸引人的目光。

孙婆婆看着白鹤书同颜辞镜站在一处，止不住地点头：“不错，不错。”孙婆婆只觉得他二人并肩而站的样子，真真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的金童玉女，般配极了。

白鹤书笑弯了眼，“人靠衣装，归根结底还是孙婆婆手艺好。”

孙婆婆笑得合不拢嘴，“你啊你，就你嘴甜。”

白鹤书双手一摊，无辜眨眼，“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

他又同孙婆婆闲聊了两句，便准备告辞离开。劝住了要出门送他们的孙婆婆，白鹤书虚虚拉过颜辞镜的手腕，和她一起出了门。

待到回到车上，启动发动机后，颜辞镜好奇地问道：“接下来你要带我去哪儿？”

此时天色将晚，深蓝的天幕上擦过几道白痕，羞涩的星星躲在薄云后闪烁着微弱的光。

白鹤书抬手看了看腕表，已是晚上五点多。

他笑笑，“带你去吃饭。我知道有一家私人会所做的才很好吃，请你尝尝。”

“噢——”

颜辞镜拉长了声音，似是挑衅又似是打趣地说道：“烛光晚餐？真没有新意。”

“手段虽旧，管用就行。”白鹤书不以为意。

颜辞镜露齿一笑，“那我拭目以待。”

白鹤书说的私人会所隐藏在市中心幢幢高楼大厦中。会所是仿民国时的建筑，红砖绿瓦，门口有侍者面带笑容服务。来往者众，皆是衣着华美，香衣鬓影，看上去非富即贵。进得门去，当先看到金碧辉煌的大厅，琉璃水晶做的大吊灯在屋顶中央闪烁着迷人的五彩光芒。

颜辞镜恍惚以为自己踏进了另一个时空，来到了纸醉金迷的旧上海。

她的脚步踟躇起来，觉得自己十分格格不入，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似是知道颜辞镜心中所想，白鹤书拉过她的手放进自己的臂弯无声地安慰她。这并没有让颜辞镜感到好受，她微微垂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任由白鹤书将自己带向不知何处。

白鹤书行走间自带有一种韵律，不紧不慢，极尽优雅。随着他步伐的起落，颜辞镜默默地觉得心境平复了许多。

今天她有一种丑小鸭闯入了天鹅群中的不自在感，甚至心中还升起了一丝自卑。但跟着白鹤书行走在安静的、只有脚步声的会馆中，她慢慢平复了下来，白鹤书的从容淡定感染了她，让她觉得自己不过是来吃一顿饭，而不是来到了一个她未知的陌生世界。

颜辞镜的姿态慢慢从垂着头变为了昂首挺胸。她放松了紧抓着白鹤书手臂的手，绷紧的身子也柔软了了下来。

一直注视着她的白鹤书微微一笑，如同三月春风般温柔动人，他含笑道：“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