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送礼

闫钰和云香结伴去后面灶房做饭了，两个长工也各自忙着去招呼客人，一时之间柜台这边只剩下了桑峈和赵钱两个人。

赵钱刚刚签完了卖身契，此时老实的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活就戳在原地眼巴巴瞅着桑峈。

桑峈仰面躺在柜台后面的躺椅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突然想起来屋顶上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尸首，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

赵钱正盯着他的鞋尖眼观鼻鼻观心呢，被他这猛地一吓，差点抓着他的脚给他抡出去。

“大大侠，怎么了？”

桑峈揉揉眉心：“我不叫大大侠。”

赵钱扁了扁嘴：“大……侠。”

桑峈：……

“你来这里砸店，是你表哥授意的？”

赵钱点点头。

“啧，”桑峈咂了咂嘴，“你倒是听话，他让你打劫官府你去不去啊？”

赵钱头摇的拨浪鼓一样：“那肯定不能啊。”

摇完了头，又补充道：“我这次也是没得办法，上次表哥替我圆了个谎，我欠他个人情。”

“行吧。”桑峈道，“那，他这次来闹，就只找了你一个人吗？”

“嗯，别人他也找不到啊，”赵钱吸了吸鼻子，“他家里小厮倒是不少，但是做这种事情，还得找我这样不经常在邬镇的生面孔。”

“你不是邬镇的？”桑峈皱了皱眉。

赵钱还是摇头，脸上的横肉跟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不是，我是旁边县城的，家里开当铺的。”

“嗯……”桑峈若有所思，这么说他杀的那个黑衣人和刘松应该是真的没有关系，来偷菜谱也是赶巧了。

“你把衣服脱下来。”愣了一会儿，他突然道。

他的话音落地，赵钱的眼睛就差点瞪成了牛眼，干什么玩意？怎么好好的，说着说着话就脱起衣服来了？

“麻利点。”见他不动，桑峈不耐烦的催了一声。

好吧，大侠说什么都是对的。

赵钱扁了扁嘴，悻悻地把斜襟袄子脱了下来，只穿着里面的亵衣。

“裤子也脱。”桑峈瞥了一眼后道。

赵钱：……

“我我我……不不卖……”

话没说完，让桑峈打断了：“你这样的倒贴都没人要。赶紧脱，别废话！”

赵钱咬咬嘴唇，把裤子也脱了。

桑峈一脸嫌弃地拎起来看了一眼，又道：“行了，你去门口等着，一会儿有事情交待你去办。”

赵钱点点头双手抱着胳膊蔫头耷拉脑地站到人间烟火门口去了。

桑峈：……

不过没再理他，拎着这两件衣裳一个纵跃上了屋顶。之前事出紧急，他在屋顶上寻了个被树枝遮挡的地方暂时藏住尸首，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可怜被扒了衣服的赵钱戳在人间烟火的门口抱着胳膊不敢抬头，路过的人纷纷对他指指点点，恐怕是以为吃霸王餐被赶出来的。

片刻后，桑峈拖着一个麻袋，翻身落在了赵钱面前。

“你表哥家，认得吧。”桑峈道。

赵钱点头。

“送你到表哥家去，偷偷的，别让他看见你。”

赵钱接过袋子，一脸迷茫，这袋子还挺沉的。

“大侠，这里面……是什么啊？”

桑峈眯起眼睛笑的一脸神秘，“送给他的礼物，给他个惊喜。”

“哦。”赵钱应了一声，背起袋子就要走，又被桑峈喊住了。

桑峈随手丢给他一身衣裳：“穿上，不然等会整个邬镇的人就看你了。”

“多谢大侠！多谢多谢！”赵钱一喜，接过衣裳边穿边道。

桑峈哼了一声，没理他，转身进了屋。

……

天色将晚，灶房里点亮了烛火，烛光影影绰绰在窗上映出闫钰单薄的剪影。

小姑娘围在灶台前，开始忙碌晚饭。云香就在她旁边，给点了菜的客人做吃食。

灶台上大锅里的水已经烧的滚沸，案台旁边的菜板上面却整整齐齐码放了四排包的圆滚滚的小馄饨。

这些馄饨皮薄肚儿大，各个撑的圆滚滚，仿佛金元宝一般十分讨人喜爱。

闫钰就站在案台边，手里捏着一张张薄薄的面皮，正熟练迅速的包着馄饨。

“团团，”桑峈突然探头叫了她一声，“做什么呢？我瞧瞧？”

闫钰没说话，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手指捏一捏，按一按，一个饱满圆润的馄饨便乖巧的躺在了她的手心。

桑峈进了灶房，在她身后站住：“今晚吃馄饨？”

闫钰“嗯”了一声。

眼睛扫到案台上放着的一小块鸡胸肉和一几颗瓠瓜，眼珠一转，附在闫钰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闫钰抿了抿唇，看着桑峈双眼放光的神色，无奈点了点头。

见她应了，桑峈拍拍她的肩，嘴里吹着口哨，溜溜达达离开了灶房。

……

邬镇傍晚的东华街逐渐热闹起来，晚归的汉子，愉快地哼着歌；疯了一天的小孩子在母亲的叫喊中穿街过巷；各个饭馆的跑堂肩上搭着汗巾，扯开了嗓子招揽生意。

刘松就混在这些人中间，糊了一脸血，狼狈地拿扇子遮着，边走边骂骂咧咧。

倒霉透了！他这几天简直是背字当头，霉运连连！

都怪那个人！自称是什么闫钰的师父，不知道哪来的跑到这里作怪！

他摸了一把脸上擦破了皮还在流血的伤口，还是满手的血。

“呸！”刘松狠狠地啐了一口，“老子就他妈剩下这张脸皮还有点看头！什么狗屁的师父！只会耍些小手段！下作！”

“妈的敢坏我好事！你特么给老子等着！”

他自言自语的骂着，突然脚步一顿，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这人一袭白衣，带着蒙了一层纱的斗笠，身材高挑瘦削，看身形是个男人。

“你……你他妈谁啊？”刘松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狠叱了一声。

那人没说话，轻声笑了，笑声竟十分轻灵动听。

刘松怔了一下：“有事？”

白衣人不语，转身往前走了几步之后拐进了一条小巷，刘松皱了皱眉，大步追了上去。

小巷狭窄昏暗，寂静无人。那白衣人往里走了几步，转过身递给了他一张纸条。

刘松狐疑地接过，打开来，上面只有四个字：绝世佳肴。

“什么意思？”他问。

白衣人从他手中将纸条抽走，食指和拇指轻轻一捻，纸条片刻便化为了灰烬，而后沉声道：“互利互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