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读《扑火》

扑火》，是我读到的张天翼继《如雪如山》之后的第二部作品。我再一次被张天翼细腻如丝的情感，触动心尖的语言，精准无误的描写，强大离奇的想象力所震撼。

在这部书里，作者为我们讲述了十三个离奇特别的故事，十三个故事的主人公还包括故事的讲述者和倾听者。

故事的讲述者，是一位高智能机械人，叫做里瑟。他是一位男性，他除了不会吃饭喝水睡觉之外，拥有一切人类的特征，行为，语言，动作，情感。他甚至在某些方面比真正的人类更加优秀。比如高空作业、外科手术。

故事的倾听者，是一位七次自杀未遂的少年，叫做H。他被束缚带捆绑在床上，能动的只有脖子和几根手指。

按照里瑟自己的说法，他是被人派来照顾H的，而他的陪伴只能是讲故事，因为H唯一能做的事只剩下听故事。

哦不，我搞错了。书里说，里瑟是“它”而不是“他”。虽然只是一字之差，意义却大不相同。

在开始为大家介绍这十三个故事之前，我想把后记中，作者为我们提出的问题摆出来，以便我们带着这个问题，在欣赏故事的同时，顺便思考答案。

他们是一群不惮投身火焰的人。至于火是什么，我想，读完书的人会有自己的理解。

第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鼻子非常灵敏的女人，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能闻到尸臭。她无法忍受任何异味，人的体味，动物的臭气，人头发里的油腻味，男人嘴里的烟味，汗臭味。在她去拍婚纱那天，意外地闻到了梦寐以求的男人气味。在她看来，这是一种无可挑剔的味道，豪爽，细腻，甜美，清冽，醇厚。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未婚夫，义无反顾地去寻找拥有那个气味的男人。他找到了那个男人的家，却得知他已经死了。她来到男人墓前，收集了一大框埋葬男人的泥土，制成了一个陶人。她把陶人当做自己的丈夫，给他穿上那件礼服，跟他生活在一间小屋里。二十年后 ，她的陶人丈夫活了，她激动万分，可是他却说她的味道太难闻，下床走了。她恼羞成怒，抓起木凳把陶人砸成了碎片。

第二个故事，讲的是一位十二岁的少女，把自己的初吻献给了一位吻瘾者患者，后来自己也染上了吻瘾，无法自拔。

无法想象，世界上会有这样一种病。如果真得了这样的病，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第三个故事讲述的是，一位戴着红帽子的年轻人，喜欢猜别人正在读的书名。他似乎有特意功能，只需略微扫一眼封底图片，书脊上的字体样式，页数的多寡，或偶然瞥见书页上的一个词，一句话，就能猜到书名。

我在想，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书？一个人一生又能够读多少书？那位猜书人猜到的书，他是否读过？如果没有，那他又是怎么猜到的呢？

第四个故事，讲的是一个人，过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就像人们说的平行时空一样。他有两对父母，两个工作，两个妻子。他有时候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世界，哪个是梦境。有一天，他失眠了，回不去梦里的家。他很着急，甚至跳了四次楼，甘愿变成植物人，永远停留在睡眠状态。而某国的一座小城里，生活着另一位男子，截然不同的是，这名男子是个从来不会睡觉的人。

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平行时空？如果有的话，你希望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第五个故事，讲述了一个离奇的医患关系的故事。这里的医患关系，不是普通意义的医生和病人的关系。试想一位患了绝症的年轻成年女孩，在短暂的一生中 ，从来没有尝到过禁果的滋味。如果就这样离去，的确是有一点遗憾。而这样的渴望，又怎能轻易说出口？故事中的医生，正是为这样的患者，满足了这种难以启齿的需求，让他们走得没有遗憾，心满意足。但是，道德绑架扼杀了医生，也扼杀了患者的心理生理需求。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一种存天理，灭人欲的悲哀。

第六个故事，讲述了一个叫做天文馆隐士的乐队出了一张唱片，却只卖出了唯一的一张。当世界末日来临的时候，乐队主唱不惜千辛万苦，去寻找那位买他唱片的人，还给她带去了树莓蛋糕。他只想对她表示感谢，并想知道她听了自己唱片有什么想法。在他们心里，生命还剩下一亿年和一个小时，没什么区别。于是他们愉快地度过了最后的一个小时，吃东西，听唱片，评论唱片……

第七个故事，讲述的是一位作家，她的车被盗。当警察通知她取回丢失的物品时，她惊奇地发现，那部写了七年的小说文稿，被盗贼盖得面目全非。她起初非常生气，后来却发现，盗贼的批改和提示很有价值。于是她去探监，并嫁给了他。在他的帮助下，小说终于完成，还获了奖。但是这是一篇开放式结尾的小说，因为她不知道结尾是什么，她的盗贼丈夫被人用铅笔杀死了，当时他正拿着她送给她的削的尖尖的彩色铅笔帮她设计封面图。

第八个故事，讲的是用诗唤醒一位植物人的故事，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些诗并不是英诺森先生写的，也许是强烈的反驳意识唤醒了她。不管怎样，她奇迹般地醒了，还原了事情的真相，让那部被盗走的小说物归原主。

第九个故事，讲述了一个生了重病的男孩与魔王的故事。小男孩有着人类能想象得到的最美的容貌，还有着配得上容貌的聪慧。他生了重病，他的父亲骑着马带他去找医生 。在路上，小男孩看到了魔王，他用各种美丽的美好的东西引诱小男孩，而小男孩却觉得什么也没有跟父亲在一起快乐。小男孩最终没能经得起诱惑，被魔王带走了，就像取走了蚌壳里的珍珠。

第十个故事，讲述了一位用毕生经历寻找最美海滩的人。他找到了，并卖掉了家乡的田产，打算搬到那里去居住，每天欣赏美丽的海滩。可是这个消息泄露了，人们在他还没有返回时，争先恐后来到那座海滩，海滩的美被破坏了，他绝望地跳了下去。

第十一个故事，讲述的是一对父女魔术师的故事。魔术师在表演魔术的时候，爱上了一位红铜色头发的临时嘉宾，生下了一个女孩。在女孩八个月的时候，孩子的妈妈消失了。女孩与父亲相依为命，父亲爱女儿胜过爱自己。女儿长大了，有了自己心爱的人。父亲舍不得女儿，为女儿设计了新的魔术。最后一次表演 ，是女孩母亲消失的节目，更衣室。魔术师和女孩的男友走了进去，然而走出来的却只有一个人，一个十九岁的父亲和二十一岁的男友的结合体，两张脸，两具身体，拼到了一起，像个怪物。

第十二个故事，是高智能机械人约翰·里瑟自己的故事。它曾经是阿拉伯半岛第二大酋长国的酋长，阿扎迈徳买来送给他的第十七位妻子塔黑热的礼物。它陪伴她，照顾她，监视她，最后还杀死了她。它觉得自己总是被歧视，总是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就连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也做不到。于是它恳求奥康纳，让它停止，就像人类的死亡一样，一切归零。

第十三个故事，是H作为交换，讲给里瑟的。H是一位体验录制者，第一次参与这项业务，是因为他不检点的妈妈。他为了赚钱，买下有关妈妈的不良视频。后来，竟喜欢上了这一行，还为此付出了代价。他放弃了商学院，没能成为妈妈的升华。妈妈的最后一次体验录制，就是自杀，他看着妈妈一点一点倒在地上，像她一生遭受过的冷遇和不可逾越的壁垒。妈妈用最后的力量叩击着H的心扉，她的绝望和痛苦，像一粒种子，埋在了H的心里，于是，H踏上了漫长的寻找自杀的旅程。

这十三个故事，看得我心情很沉重。故事中的人物，各有各的痛苦和挣扎，但同时也都有热烈的滚烫的奔放的爱，像波涛一般一下一下拍击着沙滩。回到开始的问题，扑火到底是什么？是义无反顾的追求还是歇斯底里的发泄？是深陷泥潭的无法自拔还是为爱所困的超然解脱？无论是什么，他们的生命都值得尊重，值得永远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