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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书名:你是暹罗我是鱼作者名:慕夏本章字数:11483更新时间:2023-12-27 20:44:04

顾子青黑着脸,却很镇定:“于经理,卫先生,我要求延迟三天付款。当时签合约的时候我已经付了三分之一的预约金,并且最后一条明明写着,在所有仪式结束之后才付清,如今你们听信别人的谗言,居然要我提前付款?再说,我父母的电话又不是永远都打不通,我一联系上他们就会证明我不是骗你们的。”

或许是因为他当时付定金的时候很爽快,抑或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方便在众人面前动手,商家和酒店经理交头接耳了一阵,于是酒店经理笑得很猥琐地说:“那么,请把这次酒宴的钱先付了吧。”

顾子青取出了自己的信用卡,我却瞥见旁边笑得更加得意的吴忧,心中一动,立即拦住顾子青:“稍等一下,我来付账。”

我取出我的银行卡给顾子青,小声说:“压岁钱还是有的,不知道够不够。能付多少算多少,我要给我爸妈打电话,看他们能不能来救场。”

他惊讶地看着我,我很郑重地说:“不记得了么,不论你是什么人,我都会接受的。”

听到这句话,他却苦笑了一下,拉住我的手,把手机塞了过来:“别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我一震,心里知道我疏忽了。他现在处境不佳,我若再离去,虽然不至于以为我会跑掉,但是他还是会害怕的。

顾子青慌张了,他需要一个让他安心的人在。

同学们惊疑的目光,让我也觉得很害怕,但是尚瑶和凌洛还是勇敢地站到了我旁边,小声对我说:“真的有什么事情,跟我们联系,没关系。”

但是她们的话是对我说的,不是顾子青。如果暹罗猫不是被泰国皇室尊为神兽,或是在传说中,它们没有保护好神器,或许,它们的定义会是魔兽?

因为它太神秘了……

而顾子青,也一样。虽然打探别人的隐私是不应该的,但是人的身份却是需要证明的——不光是一张身份证的问题,还需要金钱和人际。

我勉强笑了笑,按起了电话号码。

当顾子青跟酒店经理在协商的时候,我正在跟我爸妈打电话。

“妈……那个,我现在在酒店里……”我实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只好吞吞吐吐地说铺垫。

“你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回来?今天是你生日呢!”妈妈顿时提高了警觉性。

但是现在我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妈……我说个事情,你不要生气哦。”

“你先说是什么事情。”妈妈的声音有点急躁。

“那个……我,我跟顾子青……订婚了……”我越说越小声。

这实在是太没有真实感又太疯狂的一件事情了,果然,电话那头瞬间寂静无声,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什么?你再说一遍!”毫无预兆地,妈妈尖声大叫起来,“你是说真

的?”

我被我妈吓到了,哆嗦着小声重复了一遍,结果……

“订婚?顾子青?你疯了吗?你开什么玩笑?你以为这是扮家家酒吗?你马上给我回来!”

手机里响起清脆的啪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摔碎了,而爸爸的怒吼立刻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你这个不孝女!你敢跟那什么来路不明的人结婚的话我就跟你断绝关系!”

“你给我马上回来!从此跟那个姓顾的一刀两断!”

爸妈交错拔高的嗓门震得我耳蜗都痛了,更痛的是我的心,被家里人否定的憋闷简直是无法描述的痛苦。随着他们的大吼,我觉得我的心也裂成了一片一片的。

“妈妈,我是认真的……”

“抽什么风!我才不管你什么认真不认真的!你们简直是胡闹!你给我马上回来!”妈妈尖叫着,“我现在马上过去带你回家!你给我好好儿冷静冷静!”妈妈很干脆地挂了我的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我愣住了,这是我妈妈说的话吗?

来宾们已经散去。

顾子青把银行卡递给我:“不用了。”

“呃?”我目瞪口呆,“解决了?”

“还没有,暂缓。时间不是还没到吗?”他拍拍我的肩,似乎是示意我放松,但是他自己一点儿也没有放松下来的样子。

“对了,你刚才跟谁打电话?”

“家里。”

“你家里什么态度?”他牵着我往外走,脸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想了想:“很不妙的情况……”

如果顾子青能和爸爸妈妈说清楚他的想法,让父母理解他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爸爸妈妈应该会站在我们这一边了吧……

“你就是顾子青?”半路上,我们就遇到了匆匆而来的爸妈。

妈妈的头发被风吹乱,犹如非洲狮头上蓬松的毛,极其吓人。而爸爸那严肃的脸色所透出的愤怒也让我心底发寒。

我爸的确是第一次看到顾子青,而且顾子青还是以他未来女婿的身份出现的,还好老爸没有心脏病,不会出现电视剧里捂着心口倒下的场面,但是他的脸色已经黑得和包公一样。

“你这个来历不明的野小子到底在胡闹什么!”爸爸怒斥道。

“我不是胡闹……”顾子青着急地说。

但是他并没有说完的机会,我的父母就急急忙忙地打断他的话:“你这不是胡闹还是什么?你父母到底是怎么管教你的,能把你教成这副德行,小小年纪就出来拐卖人口?”

“没有,没有那回事……”或许是英国的绅士教育的原因,顾子青在面对中国人民的愤怒时,缺乏了快速回应的能力,但是实际上我和他都被爸妈的气势汹汹给吓到了。

“薛言你给我过来!跟我回去!”妈妈伸手抓我。

我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紧紧抓住了顾子青的手臂。

这个举动激怒了妈妈。

“你疯了吗?才这么大就想跟别人跑,竟然连你妈都不要了?这么多年我就养了你这种白眼狼?”妈妈追过来,一边用力地掐着我的手臂,一边拉扯我,让我疼痛不已。

顾子青尽力护着我,却也不敢对我妈反击,而我爸终于冲过来阻止了我妈,但是转过来面对我和顾子青的时候却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地响在我耳边。

顾子青在千钧一发之际推开了我,自己承受了那一巴掌。

想来爸爸用了很大的力气,因为顾子青一直保持着头歪在一边的姿势却不能动弹。

“顾子青!”我赶紧转过去察看他的伤势。

而我父母似乎愣了一下。

这时候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勇气——或许是因为爱——大喊起来:“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不要打他了!我跟你们回去就是——但是要在我确认他没有受伤之前!”

顾子青艰难地转回头,面如死灰。

而妈妈并不相信我:“死丫头,谁信你啊!你自己说个时间回来!不回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她实在骂得太难听,而周围也渐渐有了围观的群众,爸爸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了:“别吵别吵!好,你敢把他带进家门我就跟你断绝父女关系!”

撂下狠话的父母转身就走。

我力气一泄,差点拖着顾子青坐在地上。

他活动了一下头:“我没事……”声音低落得仿佛降到了冰点以下。

“傻子!这是缓兵之计啊!我当然得回去啊,我自己也有压岁钱什么的可以帮你。再说了,总不能让我父母去酒店里拆台吧。”我急忙解释,“我会偷跑出来的,这个我绝对能做到!真的,相信我!”

他沉默地看着我,眼底有着让我无法割舍的光芒。

我想,我不能离他而去,而且我还要和他一起面对各种困难。

“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他低着头,突然开口。

“怎么可能!”我飞快地反驳着,又顿了一下,“不过……总觉得,你不是豪门大少爷的话,我却反而松了一口气。真的,我从来不在意你的身份,甚至,我觉得你是个平凡人更好。”

我的“松了一口气”的言论倒把他逗笑了:“人家都希望自己男朋友有车有房有钱,你反而希望男朋友是个普通人?”说着,他还伸手来揉我的头发。这是他的习惯动作,一旦表示感动就喜欢揉我的头发,真是……

“其实我家里真的有钱,所以还钱的事情你别担心。”他对我笑了笑。还是很苍白的笑容,我从来没有看他笑得这么落魄过,仿佛一只被抛弃的宠物猫。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钱给还了。”

“如果有钱早就给了,问题是现在真的钱不够。我父母已经冻结了我所有的国内信用卡——我刚才在酒店刷过,但是没有一张能用。但是我跟他们说,吴忧才是骗人的,因为她想冒充新娘子。而且我跟商家说,资金正在周转中,回头一定还。他们现在并不知道该相信谁……不过我现在的确暂时无法支付订婚仪式的所有开销……我怕你担心,所以刚才没告诉你。”

我终于明白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怎么拖到他家里人回来付钱!

“那你爸妈什么时候会回来啊?”

“17日。”

“还有三天。”

“还有三天啊……我又没有熟得可以借这么大一笔钱的朋友,去问爸爸妈妈在国内的那些做生意的同伴的话……好像也很渺茫……”他愁眉苦脸地说,“以前在英国总是看到没办法还钱的人,被赶出自己的房子,因为银行有权将房屋作为抵押财产收押。结果,那些人就成为了流浪汉,睡在街头……好恐怖……”

他的确是个富家少爷,我在心里默默地想。

“但是在中国的话,是不是要被抓起来啊?”他双手抱头,把自己的头发揉成一个鸟窝。

我差点想说我们找常年仁借,但这个念头一出来我立刻画了一个叉。常年仁只会说顾子青骗我,更不可能借钱吧!对了,常年仁……

“那个……”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你回酒店去住吧。”

“啊?”他呆呆地看着我,还用手来摸我的额头,以为我发烧了说胡话呢。

“你忘了吗,认识你之前,学习优异并不是我的最大特长,‘装富扮阔’才是我最擅长的——现在正是重操旧业的大好时机!以前是自己打扮成大小姐,现在不过是把你扮成大少爷罢了。这样,他们就会更相信你是个富家少爷,而不是相信吴忧的谎言。”我笑嘻嘻地说着,还伸出一根指头在他面前摇了摇,“如何?被本小姐的锦囊妙计惊呆了吗,大少爷?”

他继续愣着,半天才反应过来,一下子扑过来抱住我:“老婆!你太聪明了!”

我被“老婆”两个字给秒杀了,僵硬在那里。

这家伙之前老是正正经经地薛言薛言地叫着,也不来个昵称居然就直接升级到老婆了!

等我反应过来,先是一脚踹开他,然后摆出打劫的样子:“明白了就快点把钱交出来!”

傍晚,在酒店门童惊讶的目光中,我穿着CHANEL的小礼服和顾子青一起从一辆雪佛兰轿车上下来。顾子青也换了一身阿玛尼的西装,还随手塞给门童一张纸币作为小费。

到了柜台前,值班人员将顾子青预订好的房间的钥匙交给他之前,似乎还特地去请示了经理,不过,我们还是顺利地住了进去。

到了房间,我发现这竟然还是一间观景房。望着不远处滔滔的江水,我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不会给钥匙呢。”

“能拿到就说明还有一点儿信用度。我刚开始付定金可是一下子付了三分之一啊……”他松了松领带,“你可真行啊,雪佛兰都租得到。”

“那当然,你以为我是谁!还有,小心点穿你那衣服,别把方便面的汤汁滴在上面……我真觉得衣服就应该是租的这个价钱……”

我看着自己身上的LOGO,还是想叹气。

“你想得美。”他笑了,“快点把方便面拿出来吧,我快饿死了。”

我没想到他真要吃方便面,愣了一下才指着那个同样是租来的LV拉杆

箱,“在那里面……这箱子还是挺能装的。”

“你喜欢?那等我以后买一个给你。”他拿过电热杯去烧水泡面,而我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桶装康师傅红烧牛肉面,上面还标明——“特价”。

“我总觉得,这个情况下你说这话完全是痴人说梦。”

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下来,沿江两岸的霓虹灯已经亮起。各色灯光将建筑物染得富丽堂皇,水面星星点点地反射着这温柔的灯光。突然,对岸一座楼房的楼顶上放起了焰火,在空中盛开了各种颜色的花朵,细密得犹如一幅百花图一样,绚烂夺目。

顾子青手里捧着碗,嘴里还含着面,却呆呆地望着这样的美景。我站在他的背后,看着这些焰火艳丽地绽放,又闪烁着光芒消逝,留下黑暗的寂寞天空。我想,那一朵又一朵美丽的烟花,一定会化成我们心中最美的记忆之花。

“好漂亮啊……”

“在我身边的你更漂亮……”

“肉麻……啊,你还真把汤洒到租来的衣服上!顾子青!”

第二天早上,我溜过来看他。

我换了一身GUCCI,一样坐着雪佛兰轿车,下车也给了门童小费。

我进去时,顾子青正在大厅吃酒店附赠的早餐。虽然只是商务简餐,他还是以切牛排的优雅姿势切着那个煎蛋。

侍者拉开椅子,我坐了下来:“一切安好?”

“嗯。”

“你们学校已经开始放备考假了?”

“嗯。不过我会出门去找那些叔叔,看看能不能借到一些。”

“加油。那我去学校了。”

他微笑着拿起报纸:“路上小心哦。”

我瞥了一眼——英文版《金融时报》。

虽然我今天来是表演我的大方的举止,但是面对他,我就觉得我多余了。

当暹罗猫面对邪魔的时候,它们依然保持着猫的敏锐和高傲,顾子青也一样。他的用餐礼仪无懈可击,餐毕还对添上咖啡的侍者给了小费。

临走的时候,我果然在墙角看到了酒店经理正在和那个侍者说着什么。

但是我在学校,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大家多数是用很好奇的眼光打量我,仿佛我是个已婚人士,这让我尴尬不已——其实,我也还是学生啊!又不是结了婚的街头卖菜大妈!

当然,以吴忧为首的小团体则以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我。

“你没事吧?”同桌依旧很小心地问我。

“没事,真的。”我也诚心地说。再转头,我坦然对上吴忧轻蔑的目光。

中午我抓着午餐上了公交车,在约定好的地方下公交车,上了雪佛兰,然后继续昨天的轨迹进了顾子青的房间。其实我一路上都在心疼小费……

顾子青正在看书,一看见我那肉疼的表情他就笑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坏的。”我想也没想地说。

“好吧,刚才服务员来收拾房间,我没有零钱,就把那张50的钞票当小费给他了。”

我无比怨恨地瞪着他:“好消息呢?”

“酒店经理刚才跟我说,宽限期到17日为止。”

“真的?”我差点让手里的LV提包自由落体了——如果不是突然想起来里面还有他的午餐的话。

“老婆,我的午餐呢?”他看到了我的包,眼睛里立刻冒出了星星。

“我警告你,乱花钱的话我就让你每顿吃方便面。”我无奈地把包递给他,“还好那个租赁店是个连锁……我一次性什么都能租得到……”

“还是老婆的手艺天下最好!”

他现在一口一个老婆……我抑制不住脸红,而他却只顾着吃。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我突然体会到了泰国王宫那个饲养员的骄傲的心情……

“薛言!麻烦你不要用打量一只宠物的眼神看着我!”

啊,我表现得这么明显么?

这看起来美好而短暂的日子只持续了一天,第二天下午,吴忧就直接把我堵在食堂后门了。

“你们还没死心吗?”她叉着两只手,“在酒店装得还挺像,搞得那边都开始怀疑我了。”

我冷冷地看着她,并没有想接话的意思。

“你别得意!他父母今晚就会回来,到时候他们绝对不会承认你们订了婚!”她看我沉着的样子,就想一巴掌扇过来。

我侧身避过,用力将她一推——就是看见她今天穿着8cm的高跟鞋,我才推的。

现在难道我还怕人欺负吗?

一切都是她在骗人,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你跟酒店经理说的那些,果然是在骗人。”

我冷冷地看着摔在地上的她,心里却碎裂了一块:顾子青,他果然是豪门少爷啊……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很沮丧,也不理她躺在地上号叫,转身走了。

父母回来了吗……那就应该不会对他见死不救……

“对了,你上次说你父母是17日回来?”给顾子青送饭的时候,我假装不经意重新提了一次。

“嗯,是啊,就要到了,别担心。”他认真地看着我,“你这么好,他们一定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傻子,先面对眼前的危机吧。”我一瞬间觉得鼻子酸酸的,险些流下泪来,“我还不知道你家到底是不是有钱人呢——看你住的那个小区,怪不得会被常年仁说是穷人呢。”

“喂!”听到常年仁的名字他明显很郁闷,但是还是耐心地解释,“那是我自己租的房子。你没看见主卧都是关着门的?其实里面没有人住的……”

“怪不得你每天叫我收拾房间洗衣服。”

“这个……”他看了看我郁闷的脸色,考虑到我现在是他的衣食父母,说,“对不起——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干那些了,因为我自己家里都是请小时工。”

“你家到底有多大啊?”我装成好奇的样子问道,其实心已经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下沉。

“我家其实在国际花园别墅四期工程那片区域里。我们家的外形不像欧式,但是我爸居然把它油漆成欧洲城堡的那种石头色……周围邻居都挺无奈的……”他摸了摸鼻子,“他们在英国的房子很中式,回国了又爱欧式的,真是莫名其妙……”

“是这样子啊……”我勉强朝他笑笑,“饭菜要凉了,赶快吃吧。”

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相,心中的不安和躁动仿佛平静了一些。

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找他爸妈。无论如何,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不顾自己小孩的父母。毕竟,只有他们能救顾子青……

他所说的国际花园别墅很偏远,但是房价也很高,是电视里报道过的典型富人区。

我对顾子青说晚上家里有事,但是对家里人说的是常年仁帮我拿到了要报考的学校的材料。为了防止穿帮,我还打了个电话给常年仁,结果他坚持要送我去,而我上车的时候赫然发现后座上还有蕾蕾。

“你们……可真是形影不离啊。”我酸溜溜地说。

“不是,我也住在国际花园别墅区,正好顺路回家。刚才常叔叔邀请我

来吃饭,我家里没人。”蕾蕾坦坦荡荡地说。

人比人,气死人啊……

“你说那个古怪的欧洲石头屋啊,我知道,等下我指挥小仁开过去。我们就在旁边等你,万一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们。”

“谢谢……呃,小仁?”我反应慢了半拍,吃了一惊,才看到常年仁红透的耳朵——蕾蕾却很镇定。

克星啊,她简直就是常年仁的克星。被这么一搅合,我似乎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但是当我一个人站在那个灰色的、有着仿石头纹路外墙的建筑物的门前的时候,我还是害怕了。

路灯都是艺术灯,而那铁门看起来年代很久远了,花纹繁复。即使是天黑,也可以看到院子里的草坪和白色大理石的桌椅,甚至还有一个巨大的铁秋千,秋千上面缠绕着鲜花,建筑面朝大门的这一面全是落地窗……

我深吸了一口气,拨打了门口的可视电话。

顾子青的妈妈雍容华贵,即使在家里也穿得很整齐。一袭羊毛披肩显然是价值不菲,却把人妆点得很高雅。

面对如此高层次的人,我的心真的在颤抖。

她并没有打量我,只是说:“你就是薛言?进来吧。”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竟然悄无声息。一路进去都是白色的欧式风格家具,连仿真壁炉都有,甚至电话都是复古类型的。

顾子青的父亲在书房。

书房里直达天花板的架子上放满了各种收藏品,有盔甲,有玉器,有瓷

器,甚至还有卷轴。书房正中是一张巨大的沉香木书桌,桌上的台灯竟然是

一盏羊皮灯。说是商人家庭,可是,这里的主人看起来更像是个收藏家。

而顾子青的父亲,是一个威严的中年人,散发着不容违抗的霸气,看脸部那刚硬的线条,就知道他必然是指挥千军万马的人物。

我安静地站着。

顾子青的父亲正埋首于卷轴中,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淡淡地说:“你就是薛言?”

“是的。”我低下头,紧紧地抓着手里的包。结果,我发现我又拿了那个惹事的MIUMIU假货包……

我正暗叫不好,果然,顾子青的父亲也注意到了。他语带讥讽地说:“我听吴忧说起过你,所以难免有些先入为主。不过,你说说你的来意吧,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跑这么远也不容易。”他的言语中透出了对吴忧的信任,另外,他以为我是一个人跑出来的,还暗讽我家教不严。

“我只是想顾……伯伯和顾阿姨,把子青从这次的危机中救出来。”虽然紧张得胃都痛了,我依然挺直了脊背,“当时,吴忧在大庭广众下说他是个骗子,去骗她家的钱。子青在给你们打电话的时候打不通,之后,他发现信用卡也被冻结了。但是店家催着要钱,否则就要告他……”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必须去救他吗?”顾子青的父亲淡淡地说,仿佛那不是自己儿子一样风轻云淡。

“现在没有人能够证明他的身份,而他也没有钱还……现在他还被困在酒店里啊。”我意识到我过于激动了,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有父母对于自己的小孩处于这样的危难中还一点儿都不感到着急。

“哦……还有钱住酒店啊。”顾子青的父亲眯了一下眼睛。

“那是为了拖延时间。”我声音小了一点儿。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我从外面进来,并没有脱去外套,现在已经渐渐地热起来了。

“这是子青自己闯的祸,就应该他自己想办法。从小我就是这么教育他的,所以你请回吧,我们是不会出面帮忙的。”顾子青的父亲依旧笃定地说,仿佛在拒绝秘书的一项提案一样。

我大惊失色:“但是,您忍心让您的儿子惹上官司吗?”

“我再说一次,这是他自己惹出来的祸。给他一点儿教训,他才会记得住。你们俩才十七八岁的年龄,涉世未深——你和他,相识也就是一个学期加一个寒假而已吧……到底未来是怎样,还不知道呢。而且,订婚这样的事情,不和父母商量,你觉得合适吗?现在这样难道不是不负责任地胡闹的后果吗?不给他一个教训,他就学不会如何承担责任!”顾子青的父亲笃定地说,带着不容辩驳的压迫力,“还有,我不知道你喜欢子青什么,但是对我们家来说,这样悬殊的身份差距,你们的未来会是很艰难的。他现在还小,还是对什么事情都会好奇的年龄。我们平常都是与同一阶层的朋友往来,很少见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所以现在子青对你的好奇心一定很重。但是很多年以后,这种新奇劲就会消失的……学生时代的恋爱什么的,根本不过是玩玩而已。”

顾子青的父亲平静地说着这样的话,却像往水里丢了一颗巨石,直沉湖底,还溅起浪花无数,泼了岸边的我一头一脸,让我浑身冰冷。

我听得懂他的意思——这件事情,是因为我而起,如果不是我,顾子青

就不会这么胡闹。他已经明确告诉我,要钱是不可能的,而且,因为贫富悬殊,我和顾子青必然是要分开的。

我们在一起,到底碍到了谁,又碍到了什么啊?

顾子青,你这个浑蛋不是说过,这段感情是人生中最纯洁最珍贵的吗?为什么大人们都会觉得我们是胡闹?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是有着不良目的的人呢?

还是说……真的只是玩玩而已吗?

“您是觉得我家境不好,所以配不上顾子青吗?不管我说什么,您都不会相信吗?”心中翻腾的愤怒和委屈让我冲口而出。

顾子青的父亲愣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了平静:“是的。而且,作为子青的父亲,我相信他和你在一起是玩玩而已,不会当真的——他以后可是要继承家业的人!说实话,像你这样的家境,很难不让人去怀疑你和子青在一起的目的。”

没想到我只是想帮顾子青,却被他们误会成贪图他家财产,我简直比窦娥还冤枉!

我心中有一股气在翻搅,仿佛想冲破所有桎梏。现在,只有将我的心声说出来,我才能平静:“我从未在意过子青的家世!我如果不来这里,我至今也不相信他是个豪门少爷!我甚至不愿相信他是个豪门少爷!我一直都宁可他是个普通人!他说过,学生时代的感情是最纯真、最不考虑利益的。与他相处的时候,我没考虑过其他利益,只是希望我们能够真心对待对方。他能为我做这么多,我很感动,所以看到他现在陷入困境,我想帮他。如果

你们觉得我会阻碍他的前程,我会离开。但就算你们不帮他,我也会帮他到底,然后再离开!”说完这些话,我转头就走,走了几步突然想起包里那件传家宝,于是回头,在顾子青父亲惊诧的眼光中,拿出被手绢包得严严实实的玉如意放在书桌上,毫不客气地说,“这是顾子青送给我的。但是这么沉重的东西,白送给我我也不稀罕。”

说完,我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其实,无论是我的大脑还是心,都已经是一片空白……

“你说,万一我爸妈不管我,我真的去坐牢了,你会不会等我?”

16日晚上,当我在酒店房间里见到顾子青的时候,他已经有了黑眼圈。

想来他爸爸妈妈的朋友都受了他父母的嘱托,所以他连续跑了两天都没有什么结果。桌上摊着联络簿,上面已经全部画上了黑线。

我手一抖:“你说什么傻话!你爸妈怎么会不管你呢?”

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却忧郁的脸庞,我禁不住伸手去抚平他皱着的眉头。

他反手抓住了我的手,手掌冰凉。

“怎么会这么冷?”我心里一阵难过。

其实我自己的手也很冰——提早知道了事实真相,还要隐瞒,实在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心里难受,总觉得爸妈肯定会说我自己惹的麻烦自己收拾。”

他把头埋在我怀里,我静静地抱着他的肩膀。

“乖……别怕。”我心中大乱,这个样子消沉的顾子青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而他预测得分毫不差,我却无能为力,这种悲哀的感觉让我忍不住用力

地抱住他。

但是他却推了推我:“喂,别拿哄小孩子那套来哄我。”

这个不懂气氛的家伙!

我只好松手:“你说,我向蕾蕾或者常年仁借钱好不好?”

“不行,绝对不行。”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要把他们卷进来——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向常年仁借,我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都这危机关头了,你还抬得起头?”

“好吧,不说面子的问题了。你说,他们为什么借钱给你?蕾蕾跟你非亲非故,而常年仁……之前他不是还喜欢你吗?你能保证蕾蕾心里毫无芥蒂?常年仁要是借钱给你的话,他要怎么面对蕾蕾?”

“我……”我果然急晕了,这些都没有考虑到,“但是现在情况危急……”

“薛言!你说过,不管是什么处境、我是什么人,你都会接受我的!难道我去坐牢了你就不想要我了吗?”他吼起来,抓着我的肩膀拼命摇。

我一边在心中哀叹男人的面子简直就是一块铁板,踢了也白踢,一边为他的无赖流下泪来。

这个认死理的家伙,这时候是说这种诺言的时候吗?

“我不会让你去坐牢的,绝对不会!”我急得抓着他的手,鼻子一酸,流下眼泪来,“我一定让你好好儿的……”

模糊的泪光里,我沉默地拥抱着他。

这个陌生的怀抱和熟悉的古龙水的香味,是我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感受到。不论再怎么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我知道,这一瞬间,将会是我最后的

永恒。

当我第二天(也就是17号),再次赶到酒店的时候,吴忧并没有出现,但酒店的经理已经进了顾子青的房间,商家的代表也出现了。

“顾先生,今天已经是还款日了。我们宽限了三天,已经够仁至义尽了,您再付不出钱来,我们只能叫警察来了。”

房间里的顾子青沉默地穿着校服,并不说话。

“能不能再稍等一下?”我匆忙地挤进去。

众人都以愤怒的眼光看着我。

“我们已经宽限了三天!”

“他的父母今天就会回来,一定会来还款的。”我挡在他面前。其实我心虚得不得了,因为酒店经理是带着保安来的——我还是第一次觉得保安如此面目狰狞可怕。

“薛言,不要说了。”本来沉默的顾子青突然出声制止我。

他越是对他父母有不来的信心,我越是难过。

“那请叫他父母来好了。现在没有办法证实这个人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我们也很为难!”承担订婚礼的商家怒气冲冲,“车费、化妆费,以及礼服出租的费用,都还有一半没有付,你要真是他的未婚妻,拜托你也想个办法……至少把你那一半给还出来吧!难道你们打算小两口在牢房里度蜜月吗?”

我哆嗦了一下:“他真的有钱,我可以作证,他家在国际花园别墅那边……”

“薛言!”顾子青再次打断了我的话。

“没有房产证能相信吗?”对方打断了我的话,冷笑着说。

“房产证……”我哑口无言。

而酒店经理已经叫保安打电话了:“老郑,快打电话叫警察。这人还欠我们三天房费呢,还是观景房!”

“喂!”我见状大叫起来,“等一下,我可以弄到钱,你们再等一下!顾子青,给我电话!”当我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猛烈地收缩。我咬咬牙——不可以退缩,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已经没有路可以退了,我只能放手一搏!无论如何,我都要坚持住!

保安的动作慢了下来,不知道我要干什么的经理和商家代表都停了下来。而顾子青虽然递给我电话,却低声跟我说:“不用打给我父母了,没有用的,我今天早上打过了还是没有人接。”

我抿了抿嘴唇,在他的手机上按下昨天我从学校的联络簿上看到的那个很陌生的号码。每按一个数字,我就觉得我按在一把尖刀上,人说十指连心,我的心却更疼。

“嘟——嘟——”在每个人都安静下来的时候,铃声显得分外悠长。

我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

“喂,顾子青?”当吴忧的声音传出来的那一刻,我的心如玻璃碎裂一地。

“我是薛言。”我冷静地说,“你来把这次的订婚仪式的钱给付了……”

“是你啊。”她打断了我的话,“你在说梦话吗?既然说我是冒牌货,为什么又要我出钱?”

“我会离开顾子青的,只要……你同意出钱。”每说一个字,我都觉得我心口里插进了一把刀,等我说完,我的心已经血流得如瀑布般。

好疼好疼啊,顾子青,为什么我一想到要放弃你,就会这么难过呢?

“不行,我不同意!”顾子青在一旁听出了端倪,他生气地扑过来抢电话,并对着电话喊,“你不用做梦!就算薛言离开了,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顾子青,不要任性!”我哑着嗓子吼起来,眼泪早已掉下,“吴忧,你再考虑一下……求求你!”我死命地抓着电话不让他夺走。

即使是这么狼狈,我也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我不能让她听见我的哭声,这是我最后的尊严。我在心里明白这是对顾子青最好的做法,我的良心在对我说这样做没有错!但是我真的很难过啊……

“闭嘴!吴忧,我告诉你,我宁可去坐牢也不会要你的钱!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顾子青这么说,虽然在我听来令我非常感动的话语,但是我不能看着我爱的人受委屈啊!

“你们在唱双簧吗?真是吵死了,让我静静!”话筒里传来她犹豫的声音。

她在那头慢悠悠地想,而面前已经等得不耐烦的酒店经理,又拿起了手机拨号——

手机,却被人抽走了。

“我们还没有到卖儿还钱的地步。”

顾子青的父亲按掉了从经理手中抽走的手机,合上翻盖还给那位被突发状况惊呆的经理。

而我同样被这个冰冷却坚定的声音震惊了——他不是说,不会管顾子青的死活吗?但是他现在竟然出现了!出现了?那顾子青有救了!

我手一松,本来还在我手中的顾子青的手机就掉在了地上。在一片寂静中,大家听到了吴忧尖锐的声音:“喂喂,我不会接受的!薛言,听到没有,我不会出钱找一个不喜欢我的男人!”

电话被挂断了,忙音听起来比吴忧的声音更好听些。

我和顾子青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父亲。

而这个中年男人的威严有着让人说不出话来的压迫感,仿佛像是被震慑了一样,众人都让出了道路让他走到顾子青旁边。

他的身后是依旧优雅的顾子青的母亲。她拉开手提包的拉链,拿出一叠粉红色的纸币:“我们家付现金,请把账单给我。”

众人都被这一系列的变故弄得目瞪口呆。

而顾子青的父亲一把拉起顾子青的手,说:“我是他的父亲,中英合资Harrods集团的董事长顾利华。各位,犬子承蒙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