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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书名:你是暹罗我是鱼作者名:慕夏本章字数:10293更新时间:2023-12-27 20:44:04

吴忧一步三摇地踩着高跟鞋从讲台上走下来。

订婚!

这两个字仿佛一块广告牌从高空落下来,砸得我眼前直冒金星,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了。

我好不容易定下神来,却听见吴忧在那里接受原“顾子青后援会”的女生们恭喜的声音,刺耳又嘈杂。吴忧的声音本来就很尖锐,现在更是跟钉子一样一颗一颗扎进我的心里。

“子青其实是豪门少爷哦!他们家和我们家还是世交呢!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可谓是青梅竹马。”吴忧顿了一下,眼角有意无意扫过我这边,“他这次从国外回来进我们学校,就是为了和我在一起的。我早就知道了,不过子青不让我在班上说,说是要慢慢培养感情,所以我当然要配合啊。”

周围一片哗然。

“看不出来啊,顾子青还真是豪门少爷呢!”

“可是他看起来也不像是有钱人的样子啊。”

“人家低调嘛,都叫未婚妻不要说了,他自己怎么可能说。”

“不过看起来当时他不是和班长更……”

不知道是谁这么不看气氛地说了这样一句,大家都有点尴尬。

于是吴忧自己站出来大声说:“我和子青是门当户对、天生一对,不像有些人,也不看看自己的分量,想冒充有钱人。麻雀只能配麻雀才对。”

说完,她以挑衅的目光直视着我,那目光里包含了极大的怨毒和炫耀,以及轻视。

我却懒得理她了——事实上,我以为我已经心痛到死了。

情人节那天,他说得像是分手一样,其实就是分手吧?当时说能在一起的,现在不还是没有在一起?他来抢亲的时候根本就是富家少爷,是为了在我面前掩饰才说他是打工赚来的吧?

他还是他的富家少爷,而我只是一个跟他谈恋爱都要被人说是攀高枝的平民百姓而已。

他最后竟然选择了吴忧……以前恐吓她或许不过是做戏吧。

看来,以前对我的戏弄都是大少爷的余兴节目——看着我痛苦,很解闷吧?他们两个还一个欺负我、一个装好人来救我,就跟演电视似的,好玩吧?

顾子青,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一头栽倒在床上。

爸妈都还没有回来。

我不想动弹,我只要想到“顾子青”三个字心就生疼,而那阵疼痛里生出的绝望,只让我觉得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恋,整个人就像是行尸走肉。

晚上,我勉强在妈妈面前装成没事的样子,只说是今天去学校吹了风着凉,头有点疼。

“这是最后一个学期了!你赶紧休息好,千万不要再生病了啊。”妈妈千叮万嘱着,让我去睡。

而我却一直睡不着,虽然我觉得心很累,累得我什么都不想都觉得很悲

哀。

被背叛的失落,被抛弃的绝望,即使付出全部也无法跨越的鸿沟……我就知道,富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这时候,窗户的玻璃又开始有节奏地摇动,外面敲窗户的声音很有规律——不会吧?是常年仁么?这个精神病!

我不想理他,翻了一个身继续躺着。

但是外面那个人十分执著,不停地有节奏地敲着窗户。

常年仁不是有了蕾蕾吗,半夜来敲窗户干什么?吵架了?可是按蕾蕾的力气不是应该把他打晕了吗?

我习惯性地拿起羽毛球拍,开了窗,就把拍子往黑影身上砸去。这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可惜有气无力。

“是我!”熟悉的低沉的嗓音传来,我顿时失去了本就不多的力气。

球拍被顾子青用双手夹住,他用力地反推,然后在我无力的抵抗下翻进了我的房间。

哀莫大于心死,我颓然地坐在床上,甚至懒得看顾子青一眼。

然而他用很严厉的口吻问:“为什么关机?我发了多少短信、打了多少电话,你竟然关机!”

哦,你知道消息走漏了吗?我懒得回答他。

至于关机那是因为我既不想表现得像一个被抛弃的人,要去找他对质,也不想要他确认。果然,我这人糊涂一世聪明一时,明明被关在洗手间那次就知道,他不会每次都来救我的……

打电话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听我说好吗?”他看我一副呆呆的样子,也不理他,似乎以为我受到的打击太大,就着急地拉着我的手臂直摇。

我推开他的手,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张脸是那么熟悉,还有熟悉的认真表情,我却觉得看见了遥远的距离。

“说吧。”我恹恹地说。

或许是我要死不活的样子激怒了顾子青,他抓着我的肩膀使劲摇晃了几下:“我先跟你说,订婚这件事绝对是子虚乌有的!”

我任凭他摇晃着,却不想看他一眼,只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又用手推开了抓在我肩膀上的手。

我冷漠的反应让他更加着急起来:“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我确实是有钱人,比吴忧家还有钱。”他顿了一下,“我们家只和国外做生意,单位都是欧元,而他们家则是纯粹的国内企业。虽然和吴忧家也是旧识,但是我们只是小时候上同一个幼儿园而已,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情人节之前,我跟我父母以老朋友和合作伙伴的关系去吴忧家拜访。吴忧得知我的真实身份之后,就老在大人们面前故意卖乖,于是两家大人就开玩笑说,不如结成亲家……”他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觉得我似乎并不像刚才那样黑着脸了,“我没想到吴忧还真的这么厚脸皮,到处乱说。”

“她脸皮厚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幽幽地说。

他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我对形势估计不足……这次到你们学校之前,我是从国外回来的,而且是被父母赶回来的——因为我不听话,不受管教,他们都说我是个典型的刁蛮大少爷……”

我继续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我表示赞同。”

他对我的冷笑话不以为忤,反而因为我有了点反应而受到了鼓舞。

“自从和你在一起后,我被你影响了。我开始想改变,想变得有担当,能让人依靠。薛言,你虽然是平民家的孩子,但是你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坚强、不服输,而且从来不绝望——我也不想让你绝望的。本来那次抢亲,我就想要告诉你的,可是你很强硬地表示不接受我是个豪门子弟,所以我才继续隐瞒着。”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狗行千里改不了吃那啥的习惯,是他自己的问题,居然还嫌我态度强硬不接受他的身份!

但是既然他是个家境优越的大少爷……难道他家会没有灌输他门第观念吗?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到底会不会越来越远?他和吴忧之间是平等了,那我呢?顾子青他明明知道吴忧是什么样的人,却依旧因为父母之言而沉默。如果是这样,我以后能和他在一起吗?我遥望着书桌上的镜子,看着自己清汤挂面的发型和有点发青的脸色,本来因为事实并不是那么绝望而有点恢复的心情,又深深地掉落下去了。

“她还打电话跟我说,她在班上宣布了——还问我跟我爸妈报告没有。我爸妈过几天就要出国去处理公司的事情,才没空理她。这女人脸皮厚得简直就是画出来的——好一张画皮,我才不要。”

最后一句让我终于找到了一点儿心理安慰……我抬头看着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原谅他还是要就此结束。

“薛言,你说的,不论我是什么身份,你都会接受我的!要不是上回我温柔体贴,你差点就打破誓言了。”他直视着我的眼睛,急急忙忙地说。但是我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死缠烂打”四个字。

我回想起之前的事,有一种被他欺骗的感觉——明明很有钱还装穷,也太无聊了!他还让我去给他做饭洗衣收拾房间,真当我是个免费保姆啊!并且,他还因为常年仁讽刺他是穷小子而气得跟常年仁打起来。

“哼!”我小声地抱怨,“那当时那个石膏像和签名照,你倒拿得轻松——如果不是你进来吓我,我怎么会弄碎?你还剥削了我那么久,把我一个人扔在你家做饭,自己却跑得没影。”

“我哪敢剥削你啊……我才是去被人剥削了。”他一脸委屈,“照片是求人买的,不过不是朋友,而是陌生人,所以那段时间我都在打工攒钱——我不想什么都依赖家里。”

我想起他说过他不是跟吴忧她们出去玩的辩解,终于最后的疑团也解开了……这么想来,顾子青的确是认真的啊——他打工是为了帮我渡过难关;我晕倒的时候是他送我去医务室;我被泼水了还被关在洗手间里一下午,是他带我回家帮我弄干衣服,还熬了姜汤;是他在化学实验室里千钧一发时挺身而出。而引出那么多事情的原因,是他想让我做我自己……

虽然,他是让我吃了很多苦头,但是让我得到的却是真实的自己,和最纯真宝贵的恋爱。

甚至,一生的承诺?

那就……功过相抵?

他看着我在发呆,于是最后加了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吴忧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你别理她的疯言疯语——我爸妈都出国了,看谁拦得住我!”

“只要你不去杀人放火……没人拦你。”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从绝望的深渊里爬上来,我并没有兴奋得不知所措,只是觉得稍微踏实了一点儿而已。

他伸手拢了拢我的肩膀,让我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你要相信我。”

托他最后一句话的福,我算是睡了一个好觉,然后开始平静地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我相信顾子青,我有信心他是站在我这边的——他也对天发誓要保护我的,敢说谎就让台风刮倒电线杆砸死他吧!

但是要我每天面对吴忧撒娇发嗲的嚣张,还是很郁闷。

她比我还有信心,整天在班上带着杂志研究婚纱穿什么牌子什么款式,首饰又要戴多少……

周围大部分同学也很痛苦:这是高三下学期啊,她可以去结婚找个长期饭票,可大多数人还是要考试的……

再然后,她又开始研究理财,经常跟一些女生在聊股票或者基金什么的。

我忙着复习也不想刻意理她,可是她老在班上说这些事情,让人不注意也难——毕竟流言都传开了——D班的班花就要当少奶奶了之类之类的。

常年仁班上都知道了这些流言,气得他跑过来跟我说:“小言,我带着蕾蕾去揍那个浑蛋一顿好不好?”

我想起了蕾蕾的“铁砂掌”,连我自己背上都颤抖了一下:“不用了……谢谢你们的好意。”

“小言,蕾蕾那不是花拳绣腿,她好好儿学过的。她跟我一样喜欢武侠

小说……我们寒假一起去了少林寺还有武当还有峨眉……”常年仁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看场合地跟我说他自己的事情。

我头痛地挥挥手,叫他快回去,他现在还算听话,当真走了。

我揉着太阳穴走进班上,却听见吴忧在吹嘘:“我前几天就说了要买那个股票,现在果然升了,顾阿姨她夸我很有眼光呢……还有啊,那时候我还说过要请全班同学呢,大家都要去哦……我现在跟着大厨学做菜呢,顾叔叔很喜欢我们家饭菜的口味,都说不想去大饭店里吃呢。所以说啊,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看来她是想打击我做的午餐。

我瞥了一眼她修长的、芊芊如玉的指尖——撒谎也要有个限度,那手分明就是剥削阶级的手。

我懒得理她,干脆戴上耳机看书。

然而她却不放过我,连放学了都要从我面前走过,一把拉下我的耳机。

我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看着她,很愤怒地问:“你干吗?”

班上还没有走的同学都顿了一下,似乎是想看看我这个绯闻女友和未婚妻的针锋相对。

“哼哼,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也不知道这书读了能干吗?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倒是弄个出来啊?”

她对我忍气吞声的态度很不满意,感觉不把我踩在脚底下就不甘心,但又不敢像上次那样动手,就只能动口了。

“我弄出来,你要吗?你又不缺钱。”我说到一半,却把最后半句“又不缺人”给吞了——她不缺人?那她抓着顾子青算什么?我心里痛得一窒。

“当然,我还不缺人呢。像你这样的书呆子谁看得上啊,家里又那么

穷!”

“我家穷关你什么事?我家穷又没有偷没有抢,堂堂正正做人又怎么了?再说,你得意什么?顾子青又不喜欢你!”我大怒,摔下书站起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不小心说出了真相……

“喜不喜欢不重要,人家有钱啊,有这个就够了。你就是妒忌我。”吴忧扬着下巴说。

我怒极反笑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草包呢?这样的话在心里想想就行了,她居然说出来?我简直是找不到词语去形容她的智商了……或许,她来自脑残星?但是,我也真的被气到了——你这么想,就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想吗?我才不是因为他家有钱才跟他在一起的!

“那你去嫁给钱好了。”我冷冷地说,低下头重新戴上耳机,不想再理她。

“你连钱都没得嫁!”她尖叫着走开,仿佛谁叫得大声就是有理。而周围围观的群众似乎是受不了这个分贝,纷纷摇头。

我收拾了书包准备回家。

手机很久没有响过了。我不愿意和顾子青联系,因为他现在在太远的地方,而我心里的那一角,却无法对他保持信任。

吴忧自从跟我吵完以后,依旧以一副耀武扬威的少奶奶姿态在班上显摆,让大家都无心复习。

连尚瑶都忍不住问我:“你跟顾子青还有联系吗?就不能让这个吴忧收

敛一点儿吗?这都没剩几个月了,她真是乱来……”

我苦笑。这种事情,我才不想跟他说,就算我再妒忌吴忧……再说他还跟我说别跟疯女人一般见识,一切都交给他。

真的没有问题吗?

3月14日,白色情人节,也是我的生日。没有同学知道,我也没让父母准备,因为太忙了,没有心情去庆祝。

今天教室里的气氛有点诡异。众人都用一种无法形容的眼神看着我,欲言又止的,仿佛知道了什么与我有关的大事,却偏偏瞒着我不说。我以为是我今天生日的缘故,所以会对周围的气氛更敏感一些,但是看到旁边有几个同学围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而我经过的时候却立刻不说话了,我就知道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放学后,当我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一辆加长的宾利房车正醒目地停在学校门口的喷水池前。这车……是从《2012》里开出来的?我正有些好奇,却看到吴忧正一脸得意地准备上车。

啊……这车是她自己家的吗?

“薛言小姐,请这边上车。”站在车边的司机完全没有看吴忧一眼,却朝着我的方向大声说。我刚要迈出的步子硬生生地顿住了,看着那个中年大叔戴着白手套朝我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他……认得我?

这真的不是绑架吗?

“您认错人了……吧?”

“不,这是顾少爷的指示,让我来接薛言小姐。”

啊?顾少爷?顾子青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不是绑架?

见我一脸疑虑,司机大叔只好给当事人打了电话,然后递过一个正在通话中的手机。顾子青的声音传了出来:“薛言,没事的,上车吧。”

虽然我百分百能确定那是顾子青的声音,但是这情形太诡异了……

而吴忧的脸都扭曲了,在校门口却不好发作,只能用恶毒的眼神一路目送我上车。

我上车以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对司机说:“老谢,开慢一点儿,要稳哦。”

这是谁啊?我目瞪口呆,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件黑色的礼服长裙就亮了出来。服装师一边扒我的外套一边就给我穿礼服,让我连喊色狼的时间都没有。礼服的下摆刚被整理好,就有一个化妆师给我擦隔离霜、上粉底、扑粉,而一个发型师则一边梳着我的头发一边皱着脸,想来是很不喜欢这个清汤挂面的发型……我简直是被他们捏扁搓圆了。

当我化完妆以后,面前终于出现了一面镜子,而镜子里,是一个几乎已经认不出的人。

一言以蔽之,很华丽的妆——整张脸都在发光!因为用了CHANEL眼线笔,眼睛显得大了一圈,熠熠生辉,RIMMEL的眼影效果很立体,既优雅又妩媚,而Benefit的唇彩更是鲜艳欲滴,配合起用发卷做出来的卷发的夸张效果,整个人显得异常耀眼,再配上设计脱俗的蕾丝边斜长礼服……

“嗯,不错,上车前充其量也就算朵野百合,化妆以后总算是朵郁金香

了。”造型师满意地摸摸自己的下巴。

我呆愣愣地条件反射一样说了一句:“谢谢。”

“真是乖孩子。”造型师眯着眼睛哈哈笑了两声。

“到了。”司机话一说完,车就已经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口。

我一下车就看见金色的告示牌上红纸黑字地写着:“祝贺顾子青和薛言订婚”。

我愣在那里。

订婚?

我和顾子青?

在这还没成年的时候?

他妈妈爸爸是出国了吧,不然他怎么能这么乱来?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连串的疑问和惊讶如潮水般涌来……

订婚?以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这是怎样的一种保障啊……

但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以高中生的年龄来说……我还无法接受我的下半生的未来就要被钉死在顾子青他家的族谱上……

我本能地转身就想跑,一个似乎是酒店经理的人走过来拦住我:“请问是薛言薛小姐吗?请跟我来。”

没办法,我只能跟在他后面走进一个大宴会厅。

突然,我眼前一片亮光,原来是灯光打在了我身上。

过了一会儿,我终于恢复了一点视力,能看见眼前的环境。

看着眼前布置得犹如糖果世界的礼堂,我差点儿以为我跟爱丽斯一样梦游奇境了!

墙壁上挂着五颜六色的气球,白色的栅栏上还缠绕着新鲜的花朵,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精巧的糖果房屋,看得人食指大动!

舞台上方的屋顶下竟然悬挂着一个巨大的气球,我相信等一会儿它一定会炸开,然后撒下一堆彩带……

而眼前铺开的是长长的红地毯,那地毯的尽头,正站着穿黑色西服的顾子青。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穿得这么正式,现在他更像个王子了。

而我,只要走完这条红地毯,似乎就会走到一个新的世界……

从来没有人为我营造这样一个浪漫的场景。

我也从来不敢奢望我能成为这样一个场景的主角……

真的是订婚?订婚到底意味着什么?给我和顾子青的相恋盖上一个印章?那我以后的人生就变成了什么样呢?一直有顾子青的人生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微笑着看我,那笑容就像一盏明灯,吸引着彷徨的我向他走去。

因为他的笑容里有让我安心的力量。

无论被人嘲笑,还是我对贫富差距的不安,都抵不过他那精灵一样的笑容,似乎只要他一笑,我的烦恼就会全部烟消云散。

周围的人竟然有部分还是班上的同学。大家都穿着校服,使整个会场看起来特别有气势。另外,还有不认识的外国人,大概是顾子青在国外的朋友。

在人群中,我看见凌洛正举着DV机在拍摄,还用手朝我比了一个“V”。而我同桌捧过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塞进我手中。当我接过红玫瑰的时候,顾子青也已经走下舞台,来到了我面前。他缓缓拉起我的手,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在我右手的无名指上亲了一下。

“各位,欢迎光临我们的订婚仪式。”他站起来,把我拉到他的身边,朝四周宣布。

订婚啊!真是一点儿实在感都没有啊!虽然对象也是我喜欢的人,可是……我还是没出息地愣在原地,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坏了!

顾子青拉着我的手,走到台上去,然后自己就充当了司仪开始说:“昨天晚上,我因为激动而没有睡着,就上网查了一下资料。根据联合国人口普查委员会的调查资料显示,现在世界上男性人口是29亿8000万,我竟然有幸得到了这29亿8000万分之一的机会成为我喜欢的人所最喜欢的人。我实在是要感谢这个奇迹——29亿8000万分之一的机会,相当于一个人中500万的彩票连中一个月!但我觉得今生能和薛言在一起,是多少个500万也无法比拟的!所以我想说……”他说到这里,突然露出了狡黠的一笑,“感谢上帝,给了我一个让我在这个广阔世界的一个小角落里遇到挚爱的奇迹。”虽然是有点过时的台词,但的确是他的肺腑之言。

周围的五彩斑斓的灯光和奶油的甜香味充斥了人们的视觉与嗅觉,粉红色的彩带飘在每个角落,看起来无不写着幸福二字。在这犹如童话的氛围里,听到一个犹如漫画一样的告白,让大家都以为自己在参加电视剧的拍摄。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看起来同学们对我和顾子青还是认可的。

不过,也或许是我这身衣服看起来比较震慑人?大部分的女同学露出了艳羡的表情看着我……身上的裙子。

“金童玉女哦。”台下不知道是谁起哄,于是众人跟着起哄,“恭喜哦!”

看着班上同学的宽容,以及顾子青最后的坦白,让我想起当时的很多小细节——我被泼水那天,他其实是到处找过我的,所以才会从教室外面回来;我在干什么,他其实都注意到了,不然他也不会在化学实验课以后还回头来找我,甚至连抢亲的时候都能找得到我在cafe吧里,还出现得那么及时……

人不经意地就会被这些小细节给感动。一个人要如何为对方付出,或许比起挖空心思地摆大场面给名分,其实那些细微处的温柔更让人感觉自己被珍视。

“我顾子青也在此对天发誓,无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顾子青都会保护薛言,尊重她,接纳她的一切。”

我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已经在大家面前,重新说了一遍他的誓言。

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了,如果我也说出了那个誓言,就表示我接受了他的订婚要求。

但是就在这时候,大厅的门突然被粗暴地推开。那个领我进来的经理正拦着一个人说:“这位小姐,你不能进去……”

是吴忧。

她穿着价值不菲的毛皮衣裙,但在一个满是蛋糕和糖果气息的大厅里,她的形象就比较像黑巫婆……

众人都沉默了。

“黑巫婆”气急败坏地说:“我才是顾子青的未婚妻!薛言她根本什么都不是!我才是顾子青他家钦定的未婚妻!”

班上同学听过这个传言,只是用疑虑的眼光在我们和她之间看来看去,还小声地议论着:“今天的事他应该是瞒着家里的吧……”

“看样子就是……”

“看吧,果然还是要自由恋爱啊。”

而顾子青的新学校的朋友,却都是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我也有些慌乱,刚想说话,却被顾子青拉住了手。

他彬彬有礼地朝着吴忧说:“请问你是哪位?”

此言一出,一半的人哗然了。

再怎么说,同班同学将近一个学期,怎么会不认得?难道他失忆了不成?

连我都愣住了。

“虽然这位小姐很眼熟,但是我并不认识你。请问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他温文尔雅地说,口气却非常冰冷。

而那个倒霉的经理也顺杆儿爬:“对啊,小姐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我才没走错!子青,你在开玩笑吗?”吴忧着急了,“我是吴忧,是你同班同学,而且是你的青梅竹马啊!”她指着周围的同学说,“他们都可以作证的!”

可惜那一群同学被这个变故惊呆了,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小时候是在英国长大的,周围都是金发碧眼的小孩……你是谁的

青梅竹马?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还是同名同姓搞错了?”顾子青一脸无辜地说,“再说,我是知道常欣高中的D班有个叫吴忧的。不过她只是个草包美人,无论品行还是为人都很恶劣,仗着自己家富有就嘲笑别人,还经常聚众闹事,欺负同班同学。最让我无奈的是,她老对我献殷勤……那是你吗?”

此话一说,周围已经有人在偷笑了。

吴忧沉默了。她要是承认了的话,她就坐实了那些罪名——虽然那些她都干过。

其实她就是“那个吴忧”,但是被说得这么不堪,有谁会承认啊!

我站在台上,看着她这个草包美人在那里烦恼地思索着,差点笑出来。

她突然转向我,脸已经扭曲了,她放肆地用手指着我:“就算这样,我也是货真价实的豪门大小姐!哪像这个家伙,家里又穷又爱装富,而且还一心想着攀高枝!这个,全班同学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惊呆了。

但顾子青还是不动声色地往她面前走了一步,挡住了她看我的目光。

我所能看见的只是顾子青挺拔的背影,而不是“黑巫婆”的嘲笑。

顾子青笑了,但是那个笑容非常忧郁而深沉。他沉声说道:“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喜欢她啊……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样的事,只要她愿意和我在一起,我都毫不在意,心甘情愿!”

这样深情款款、无怨无悔的表白感动了众人:真是好老公的典范啊!

吴忧被噎住了,当顾子青故意侧身的时候,我看见吴忧一脸吞了蟑螂的表情。

顾子青实在是有够可以的!

我把脸藏在花丛后面偷偷笑了。长时间被强烈的灯光照射着,我的脸已经和花差不多颜色了。

我再抬起头的时候,“黑巫婆”已经尖叫着“顾子青!你等着!”而离开了大厅。

看来顾子青没有请她,而她却坐着出租车跟着我所乘坐的那辆招摇的宾利房车来了这里——即使来了,她也是不受欢迎的人物!

顾子青走回来,牵着我的手,走到已经准备好的香槟塔面前,打了个响指,在旁边等候已久的侍者递上香槟。他接过香槟,和我一起慢慢地往最上面的杯子里倒着酒液。仿佛满溢出来的幸福一样,白色的泡沫和浅棕色的酒液逐渐注满了所有的杯子。

很幸福,幸福得太不真实了。

当我坐在中央圆桌的主位上的时候,还在晕乎乎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帕,一层一层地展开:手帕中出现的是一个羊脂玉的如意,如意顶端还缀着一颗极为圆润的珍珠。

“这……”

“送你的,订婚礼物。”似乎是因为珍珠的光芒在照耀着,他的脸上神采飞扬,“不收下就是嫌弃我家——这可是传家宝,只传给媳妇的。”

我被那句“媳妇”给秒杀了:“你你你……跟家里说了?”

“没有,先斩后奏。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是迟早的事情……”他得意了一下,大概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我特意选在白色情人节给你,就当成是我送你的礼物。”

白色情人节……2月14日是女生们向心仪的男生送爱的巧克力的日子,而3月14日,则是男孩们回应女孩心意的日子……他选择在这一天,回应我的心意——

而且,虽然我没有说,但是……

“今天还是我生日。”我小声说。

他温柔地笑了:“我也看过学校通讯联络簿哦。”

我真的被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当我拿过那个玉如意,小心地包好的时候,周围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我说,是不是无论我们做些什么,他们都会鼓掌啊?”我小声问他。

“是啊。”他含笑看着我,仿佛我才是他家的传家宝。

大厅里气氛融洽,来宾们都说说笑笑地共进了美味的晚餐。

当来宾们乐呵呵地准备回家的时候,大厅的门,又一次被用力地推开了。

“骗子!”吴忧带着酒店的总经理和似乎是负责订婚礼的商家走了进来,她气势汹汹地径直走到舞台上大声地说,“大家不要被这个人骗了!他才不是什么大少爷!他只不过是个骗子,还想欺骗我家的钱——他冒充豪门少爷,说是要和我家联姻,但是其实他的目的根本就是骗钱,现在被我识破了!你们不要上他的当!”

众人都被弄晕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听见有人说:“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把话说清楚一些……”吴忧妩媚地笑了一下,就像一头吐着舌头的美女蛇,“那就是,顾子青他是个骗子,骗我家说要联姻,目的就是为了骗取商业合作的资金,然后来跟别人订婚什么的!”

她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说,顾子青对她家骗财骗色,然后套了钱来办这个订婚仪式——而我就是那个冒牌货的冒牌货。

“你说谎!谁说要和你这种人联姻了?我跟你根本就不是什么青梅竹马,也毫无感情!那天不过是我父母开玩笑,只有你这种草包才会当真!”突发状况让顾子青皱起了眉头,站起来拿出手机就要拨号,“我让我爸妈作证,那时候绝对是跟你开玩笑!”

“你们有谁见过顾子青的父母?你们又有谁见过他其他的熟人是有钱人?”吴忧见他一点儿颜面都不给自己留,也毫不留情地继续抛下更大的疑团,企图证实顾子青是个骗子。

人群开始骚乱起来。

的确,谁也没有见过那些人——连我也没见过。就连那个石膏像的签名,他也没有跟我说是谁帮了他……

但是说要给父母打电话的顾子青却盯着自己的手机发愣:“怎么会这样——竟然无法接通?”

我大惊失色,顾子青的脸色也很难看,仿佛是天塌地陷一样绝望。

吴忧一脸得意扬扬,显然是有备而来:“不要以为我刚才就那么走了,我可是去找证据的——不要以为装成不认识我就可以蒙骗过关!在这个城市,这家酒店,我爸的信用度可是比你高多了!顾子青!没有能证明你的身份的人,你要是付不出钱来,我就可以告你欺诈!”

“对不起,先生,诚如这位小姐所言,请您尽快付清剩下的费用……”刚才还很谄媚的经理走了过来,一脸严肃地对顾子青说,那神色仿佛是立刻就要把我们抓去审问一样,“否则,我们将采取法律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