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下定决心

“浪费？”萧子墨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似乎觉得好笑，“我现在做的一切，都谈不上什么浪费。”

他喑哑地大笑，可能因为连续不断地抽了一包烟的缘故，呛到了自己，不住地咳嗽起来。

慕青丢掉了手中的烟蒂，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料只是平常的力气，却差点把萧子墨拍了个趔趄。

“老兄，你怎么这么弱啊。”慕青皱紧了眉头，有些不解。

萧子墨转过头，用手掩住通红的眼眶：“阿青，你不懂。”

慕青不忍心瞧他狼狈的样子，将视线转向了窗外：“其实我早就记起明天这日子了，不想提起，怕又刺激到你。”

“又弱又疯，”萧子墨喃喃自语，“这可能就是我真正的样子。”

慕青一针见血：“别骗自己了，你不可能永远活在她的阴影里。”

萧子墨垂下了头。

他想起二十年前的六月十四日，一个他永生难忘的夜晚。

一切似乎一如往常，夏蝉鸣唱，风吹得窗外的郁金香花田哗哗作响。

年仅八岁的他在又一次踏上佣人房阶梯时听见里边两个女仆窃窃私语：“兰姐怕是不行了，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脸色很差。”

他急忙加快了步子，推开那扇年久失修的木门。

女仆见他来了，连忙噤了声，拉开了裙摆：“少爷。”

他并没有理会她们，而是径直走到了佣人房最里头，那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她曾在那里给他念过许多故事。

灯光照亮一张女人的脸，她只有三十岁，样子却要苍老得多。未施粉黛的面庞原本清秀可人，却有着她的年纪不应该有的细小皱纹和黄褐斑点。再加上骨瘦如柴的身材和长满老茧的双手，都是她在这个大房子里拼命劳作留下的痕迹。

“阿珠。”他趴在她的床畔，轻轻唤她的名。

她却置若罔闻，好像睡着了。

他伸出手轻轻推搡着她，她一定是工作太累了，才睡得这么深。

兰珠在昏迷中听见有人喊她，但她怎么也睁不开眼。身体好像被困在一台不停向下坠落的电梯里，又冷又害怕。

这时，电梯门开了一条缝，外头伸进来一只手。

兰珠一脸的欣喜，连忙握住了那只有力又温暖的手：“季夫！”

门那头熟悉的面孔仿佛也在对她笑，那笑容像黑暗里的一团篝火，像小女孩看见的最后一抹火柴的光亮，像……

屋子里昏黄的灯被风吹得摇晃了几下，明灭不定。

萧子墨察觉握在他手心里的最后一丝余温消失。

他把头埋进她夹杂着银丝的头发里，是兰草味的，他压抑着自己的声音，避免大声哭出来。

而这时，身后的门吱呀呀一声被人推开。

萧子墨机械地转过头，看见一袭血红的衣裙在月光下呈现一具完美的躯体。

她缓步走近他身边，低头在他耳边轻语。

“跟我走吧。”她身上有一股郁金香的味道。

那浓妆艳抹的女人牵了他的手，将他带离阿珠的那座小小木屋。

从此，萧家再也没人敢提起阿珠，而他到她死去，也没能叫出一声“妈妈”。

萧子墨又重新抬起头，面色冷峻，字字切齿。

“阿青，我要萧家的那群杂碎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