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迟来的问候

男孩也在看她，黑眸亮得跟星星一样，整张脸都在发光。外头有人进来，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好了吗？这套不错，就这样吧，走了。”

她在跟男孩说话，看上去应该是母子。确实是母子，白梅猛然想起，不就是第一天去凌宅看到的那对母子吗？

叫什么来着，……李明宇。

她感到头皮发麻，转身不关声色的边诳边往店外走。一出店步，急步下楼，真是昏头了去帮人家选衣服，幸好那小子好像并未认出她来。凌宅的初遇只是匆匆一撇，后来在夜总会，光线这么暗，应该是看不清的吧。

CRY卖场太大，出来时，并不是同一个门，她拿手机开了导航，想找一下附近的公交车。无意中看到了路华街。

再往前走一点便是路华街了，走了长长一段，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街道，很干净，在这闹市还比较幽静，也许尽头是全市最大的精神病院的关系，所以这一带绿化很好，与精神病院高高的围墙圈在一起的还有十几幢小楼，应该是一个高级住宅区吧，怎么跟医院连一起，还真真奇怪。

她往回走，按着导航指示寻地铁站。

嘀嘀！有辆车靠了过来，黑色的大奔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司机喊她。

“白梅小姐。”

她一愣，认得是凌宅的司机，再往后看，果然是凌先生坐在里头。靠都靠过来了，应该是让她上车的意思吧，这一带也不能随便停车，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就在老人的身侧。

“凌先生你好。”

“嗯。”

老人轻哼一声，一言不发，看脸色，是很不好的。黑沉沉的露着疲态，视线呆呆的注视着窗外，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白梅不敢吱声，正襟危坐了会，扭头看窗外。

“我会关照院长，你可以进去见他，陪陪他，或者他会好过一点。”

老人突然开口，她一愣，没听明白。车厢里短暂的沉默后，老人又开口转了话题。

“秀兰她，还好吧？”

这是一句迟来的问候，她一震，心里熄灭的小火苗瞬间被燃起，充满探究的望着他，诚诚恳恳的说。

“她很好，身体很强健。”

“是吧？那就好，生活一定很苦吧，……荣华，是怎么死的？”

荣华是爸爸的名字，她侧头望窗外，淡淡的说。

“下海时遇到了风浪。”

“秀兰她……一定很伤心吧。”

“是。”

那是肯定的，那段日子，天塌了。白梅已经忘记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渔村的人，十个有九个是死于海底的，生于海边，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葬身海底，也是死得其所吧。

老人望着她不再说话，目光慈祥温暖，这一次，车厢里很长时间的沉默，谁也不说话，也无话可说，一直到达目的地。老人下车，头也不回往主屋走，她转身回小楼。

国庆后开学，虽然这几日她已经在拼命打工，但是要凑够三千元，显然还有待时日。原先设想好的，在蓝山高中读书，千万要低调，转学生那么多，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应该不难，但是计划第一日被打破。

全校只有她一人没穿校服，显眼得简直碍眼。一个早上脊梁骨都要被戳穿了，四面八方的声音。

“这是谁呀，这么跩，居然无视校规。”

“这套衣服款式没见过啊，什么牌子的。”

“SHIANSTEO，最新款吗？我就喜欢这种小立领，挺不错的呀，不知道哪里买的。”

无优良品，自己做的，没牌子。她专心上课，只当没听到。课间时教导也不放过她，特地叫过去询问，为什么没买到校服。

她吱唔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幸好课间时候不多，教导再要教训她，也是时间有限，铃一响只得放人，严重警告，明天一定要穿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