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凌傲

上头是一个很大的花园，绕过喷泉池，往大屋走时，管家开口。

“老爷在书房，想跟白梅小姐确定一点事，白梅小姐照实答吧。”

“好。”

玻璃门推开，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厅，书房就在通道的尽头。厚重的门虚掩着，里头的动静极大，仿佛在摔东西，怦怦怦的巨响，然后是怒骂。

“这个月是第几次了，啊？什么事非要用拳头解决，你很能打吗？把人打成那样，你是不是想蹲监狱，是不是想气死我，混小子，没脑子的臭小子……”

然后是一个年轻的懒懒的声音。

“真是伤脑筋，爷爷，有必要气成那样吗？小心脑中风，不就是钱吗？给他们钱不就好了。”

“臭小子，钱是你的吗？你赚过一分钱吗？啊？开口闭口，钱钱钱，你这个混小子，混蛋……给我马上去路华街，马上去，没有老林的允许，别给我逃。”

又是怦怦怦的声音，估计该砸的都砸了。门里的声音不耐烦了。

“爷爷你闹够了没，我已经好了，干嘛还要去那种地方，我不去，我要去睡觉了，不陪你了……”

然后声音一路过来，大门拉开。白梅就立在门外，还未回神，就跟男孩面对面了，同样十八九岁，身材高大，穿着衬衫西裤，肩上搭着外套，一手插在裤兜里，那是一种张扬的叛逆，漫不经心吊儿啷当的样子，白梅见多了，同年级里的男孩比比皆是。

“给我站住……来人啊，送他去路华街。”里头怒吼，然后又有东西飞了过来，男孩出于本能转头，怦的一声巨响，那东西砸得神准，正中脑门，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是一个纸镇，白梅被吓到，惊呼一声再去看男孩，他正捂着额头，血象喷泉一样从指缝中冒出。那张年轻的脸，依旧挂着欠揍的漫不经心，眼里甚至还透着无奈，仿佛很伤脑筋的喊。

“爷爷……你有必要非得在美女面前打我吗？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在美女面前提路华街，给我留点面子，行不？啧啧啧……看把这位小妹妹吓得，……没事，没事，啊？”

说着甚至还伸手轻触白梅的脸颊，她本能的一侧头避开，男孩的手停在半空，呆了下收回，然后绕过他们走了出去。

管家进去了，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踏过乱腾腾的大理石地板，走到怒火中烧的老人面前，稍稍弯腰。

“老爷，白梅小姐来了。”

老人怒哼一声，脸色铁青，稍稍扬眉，镜片后的眼睛极度的锐利。白梅直觉是来的不是时候，这会气头上，很难成事，但是来也来了，机会只有一次。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走。

“凌先生你好，我是白梅……”

“秀兰的孙女，你来这里秀兰知道吗？还是秀兰也厌倦了渔村的生活，所以给你照片，让你来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语气是极度不善的，带着深深的责问。白梅有半秒的怔忡，直觉是猜错了这层关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吱唔了一声。

“我奶奶她……是知道的。”

只是不赞成而已，凌先生冷冷的打量她，声音也是冷冽非常，完全没有面对故人之子激动，连表面的客气也没。

“心即然这么大，高考的时候就该努力，分数离一本差那么远，这会想着重考又有什么用？重读也未必能考上？或者，我可以给你一份工作，在西中。”

“并非我不努力，小地方教育太差，不是我努力就能行的，我来找您，就是想进蓝山重读。”

“借口。”他冷哼，再打量她时，脸色缓和了：“知道了，你想进蓝山，那就去读吧。……老福，你安排一下，暂时让她住家里。”

“好的，老爷。”

老人也许站累了，柱着拐杖，摇摇晃晃的坐进沙发。这会望着，完全没有电视上看到的意气风发，精明干练，完全就是一个老头。

白梅转了个身，立在沙发边，礼貌的弯腰。

“多谢凌先生。”

“出去吧。”

谈话结束，出乎意料的顺利，白梅跟着往外走，带上门时，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心里有很大的疑问，还以为他会问问奶奶的近况，或者至少问问奶奶的身体……

门带上，她转身跟上管家，经过长长的回廊，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遇到穿着制服的中年女士，看着不象仆人，应该是管理层吧。

大厅的后头有一排楼梯通向二楼，往外走时，可以看到二楼的走廊上立着的男孩。颀长的身影，居高临下，一手搭着栏杆，另一手依然插在裤袋里，正一眨不眨的垂着头望着她们。

“西兰，这是白梅小姐，暂时住在家里，你按排一下。”

管家说，那西兰点了下头，眼神锐利的上下打量白梅，估计也在揣测她的身份。

“好，白梅小姐，跟我来吧。”

她说，然后转身往外走，白梅忙跟着。玻璃门开合后，出去的瞬间，她回头望了眼，看到那男孩依然站在那，一动也不动的望着她。额头的伤口未处理，仿佛还在流血，看着非常吓人。

“这是凌傲少爷，不知道怎么搞的，跟隔壁李家的李明宇少爷天生有仇，这个月都打了好几回了。”西兰说话：“凌傲少爷身体不好，脾气也不好，白梅小姐还是尽量避着吧。”

“好。”离开主屋，是诺大的花园，西兰带着她绕过喷泉池，是往西边小楼走的，她下意识的回头，穿过迷蒙的水雾，还能看到主屋的客厅，楼梯上的那个身影还在，虽然离太远，已经看不仔细了，但是直觉，那视线是一路追来的。

西兰把她带进小楼，这里要简陋很多，应该只是下人住的地方。楼梯很小，通道非常窄，一间间房间有点象宿舍楼。

她住最后一间，推门进去，房顶是不规则的，有低有高，靠窗那边，低得根本无法站直，应该只是间搁楼。

但是对白梅来讲，是天堂，没有鱼腥味的空气，真是太让人舒畅了。

“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我，楼下厨房浴室可以随意使用。尽量不要去主屋。”

“好。”

西兰立在门口想了想，估计想不到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那暂时先这样吧，我先走了。”

“好。”

送走西兰，她倒在床上，这几日心情乱腾腾的倍受折磨，如今终于尘埃落定，她可以重读，在蓝山高中，也许还能完成自己的心愿也说不定，她觉得这是老天给的机会，未来的蓝图一片光明。

心情一松懈，她睡着了，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梦到了那张光明无比的蓝图，梦见了将来的幸福生活，跟奶奶一起，住大房子……

“坏丫头，你给我回来，贪心的家伙，人活着太黑心，会短寿……”

奶奶的怒骂言犹在耳，惊醒了美梦，真是煞风景。

她猛然睁眼，茫然的望着黑漆漆的夜。有那么一小会，不知道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