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老狗·魂归故里

苏千诚顿住，因为粱远这一声“谢谢”，让他好像有一瞬间，魂归故里了！

他猛然回想：是不是很久之前，也有人这样叫过自己？可那个人是谁呢？

当年自己在黑水河边坐了几百年，也没能想起生前的一星半点，为何粱远的这一声“千诚”会让自己感觉置身百年之前？苏千诚用余光瞥了瞥身边的人，这个温润如玉的少年，是不是真的在哪儿见过？

“怎么了？”梁远被他盯的不自在，有点尴尬的问了句。苏千诚赶紧回魂，微笑着说没事没事，你脸上有根头发。然后还真就从梁远脸上摘下一根头发来。粱远倒也没怀疑，笑了笑继续低头吃东西。苏千诚因为有别的心思，反倒食不知味起来，好好的晚饭吃的七零八落，到最后竟然都忘了自己吃过什么。

“走吧，送你回学校。”苏千诚看着放下碗的粱远说。粱远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出糖水铺子的门。

粱远感觉他心里有事，但人家不开口，他也不好多问，毕竟两个人按照相熟程度来讲，还没到可以窥探彼此心事的程度，他们撑死了算得上是普通朋友。

“千诚，你比我大多少？”粱远问。

“额？”苏千诚一愣，“你今年多大？”

“25，”粱远说，“你呢？”

“嗯，那没差太多。”苏千诚笑起来，“5岁而已。”

他其实一直以为粱远也就22、3，以为他是个本科生，闹半天人家是个研究生……怪自己没有学霸体质，愣是狗眼看人低了。狗眼……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大黄，这货的眼睛倒是明亮的很，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门道没有。

等把粱远到了学校门口，大黄不依不饶的不乐意让人家走，围着他转圈，倒是引来很多喜欢狗的女生的好奇。看得出，粱远的女生缘蛮好的，和他搭话的人络绎不绝，苏千诚虽然也收获了一票关注，可总觉得这些人目的特别深，他不想理。

毕竟不少大学门口都有那种“车顶放一罐饮料”的规矩。

大黄朝着年轻漂亮的女学生们摇头摆尾的，卖萌撒娇完全没了在公寓里的气势。

想不到还是个好/色的狗，苏千诚心里骂。

“那行，千诚，我先回去了。”粱远说，“明天见。”

“嗯，明天见。”苏千诚挥挥手，看着粱远转过身走进了学校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场景越发熟悉……以前是不是也有人，用同样的方式和自己告别过？一转身一回头，然后再也不见那种？

究竟是谁呢？

他八百年来都想不起的事情，为什么因为一个粱远，突然都有了模糊的印象？难道他们俩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去？

“哼哼。”大黄供着他的手，意思是要上车。苏千诚无奈拉开车门，大黄倒是不客气，直接跳到了副驾驶上去，这里粱远刚刚坐过，有仙气。

“你啊……”苏千诚迫于无奈给大黄系了安全带，“跟谁都亲，就是不跟我亲，也不想想一天天是谁喂你的。”

“哼哼。”大黄傲娇的抬起头，心说谁让你有眼不识汪，老子好好一个灵兽，你就当家犬养，西兰花也断货了，我可不是不高兴……但这些碎碎念他也只能憋在心里。人间十年啊，什么时候才能过完啊，他好想说话啊！

屠夫的杀业实在深重，粱远在苏千诚家里做了七天法/事，连带着狗群幽魂附近的孤魂野鬼都超度走了，屠夫愣是还没升上两层地狱……第七天，粱远满头大汗的从苏千诚家里的书房钻出来，看着比前几天还要虚弱不少。

“屠夫自己不思悔改，我恐怕也是无能为力了。”粱远接过苏千诚递过来的水杯，“这个人倒是够执着，地狱那么难，那么苦，竟然一点也没有忏悔的意思。”

“……可能有的人，就是这样吧，不然为什么总有人轮回了一溜十三招，还是浮游一类旁生呢。”苏千诚语气里有满满的悲伤，他在地府这么多年，见过太多这样的鬼魂了，明明今生不得善终，忏悔修行就能投胎个好人家，最起码也能投胎个好人家的宠物，可偏偏不听，总要和自己抗争……也不知道是挣个什么劲儿。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到这种即便逃出去也没什么好日子过的地方，若放不下自己一身傲骨也就只剩下遭罪受苦的份儿了。

“唉，苦啊。”粱远幽幽的感叹一句，那一声感叹竟不像普通人说话，更像是从不知方位的角落千里传音过来的召唤，苏千诚一愣，粱远抬头看了他一眼：“千诚，我尽力了，但真的是不行。”

“没事，”苏千诚摇摇头，“尽力就好，我也是受人之托，我会和嘱托我的人说清楚的。”

“嗯。”粱远摊在沙发上，大黄凑过来，把脑袋枕在他的膝盖上，眼巴巴的看着疲倦的人，流露出十分心疼的表情。

若在前生，粱远或许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可今生，他就算懂得再多也终究是肉/体凡胎，会累会病，会老会死。粱远想到这里很深的叹息一声。大黄看着粱远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当年若不是五殿阎罗养了自己，自己或许也投胎了，可是会去哪儿，是人是畜，一无所知。

“今天吃什么？”苏千诚问，“我们也别出去了，叫人送上来吧，看你这样子都快走不动路了。”

“没事，我缓缓就好了。”粱远虚弱的叹了口气，话刚说完，直接晕了过去……

这就叫缓缓就能好？！苏千诚一阵慌乱，把粱远抱进了自己的卧室，虽然把一个男人抱进卧室比把人家送到宿舍楼下还要诡异百倍，但再怎么样床也比沙发舒服。粱远脸色苍白，但气息还算平稳，苏千诚把手放在他头顶五厘米的距离感受了一下，还好，只是普通的晕倒，一会儿就能醒过来了。只不过……那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好像多年前，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他也经历过一模一样的场景。苏千诚心有戚戚，又赶紧打消了这种无聊的念头，安慰自己估计是最近睡眠质量不好闹的吧。

“行了，咱俩叫外卖吧。”苏千诚跟大黄说。结果大黄不搭理他，死死守着粱远。

“哎我说你……有点良心行不行。”怎么就能跟人家那么亲呢！我是每天喂你吃饭的人！我才是你的衣食父母！

苏千诚内心咆哮了几句，看了看那一人一狗，认命的叹息一声拿起手机叫外卖。

因为粱远吃素，苏千诚也只能点了几个清淡的菜，这倒是随了大黄的意，它看着那一盘清炒西蓝花口水快流到地毯上了，苏千诚一气之下把它关进了厨房，顺手扔给它一个生的西兰花。

吃吃吃，让你吃个够！他内心咆哮。

哼！愚蠢的鬼差！大黄内心咆哮。

粱远醒过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大学宿舍也要关门了。

苏千诚扶着他起来吃了点东西，两个人也不说话，直到粱远吃完，苏千诚才正式发出邀请。

“学校关门了，今天你住我家吧，还有一间客房，毛巾浴巾牙刷干净的都有，但是睡衣你只能穿我的凑合一下了，不过我保证都是洗干净的！”

粱远不好意思的麻烦他，又实在找不到其他合适的方式推脱，骑虎难下。

“你就当是我还你人情了，别太在意。”苏千诚在关键时刻情商还凑合，适时补了一句。粱远点点头发出嗯的一声算是答应住下，于是当晚，大黄屁颠屁颠的去了粱远所在的客房，睡在了人家床下面的地毯上。

苏千诚抓狂，真想找明玉老鬼退换货！我不要这样的宠物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