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狗·一双慧眼

粱远一走，苏千诚也要带狗上楼了。

“哼哼。”大黄吭叽着不乐意粱远走，苏千诚心里骂它没良心。

“行了，人家走了，赶紧回家。”苏千诚扯了扯它的项圈，带他上了自己的jeep。南城距离自己住的地方开车要一个多小时，到那边天已经黑了。他等的就是天黑，一切都刚刚好。

南城，荒芜之地。

“大黄！”苏千诚唤到，大黄听声上前，一声怒吼之后，伴随着风沙，当初的狗群再次显现了。不过这次明显少了几只。估计是有的狗主人已经猜测到自己的爱宠死了，提前给做了超度。

“地府鬼差苏千诚问话。”苏千诚拿出令牌，“你们的主人姓甚名谁，如实上报。”

狗群里的狗们相互看了一眼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顺序说出了自己主人的姓名。苏千诚待他们说完看了眼令牌的背面，它们的主人以及自己的生辰八字已经在上面了。唯独几个小流浪，生于天地，自生自灭的实在是答不上来。苏千诚把这几只单独记下。

问好了话，苏千诚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笔，在黄纸上讲这些一一写上，又核对了一遍。大黄已经在地上刨出了个坑，苏千诚将写好的黄纸放入在内，拿出打火机，一把火点燃。

“哼哼。”大黄哼唧两声，苏千诚看它一眼，大约是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放心，我已经给他们主人托梦了，如果有没被超渡走的，我就一并求求粱远，应该能帮上忙。”

“哼哼。”大黄又哼唧两声，看表情应该是放心了。

狗群看着苏千诚和大黄离去的背影，慢慢也消散在荒芜之地中，天高地阔，一片安宁。

苏千诚托梦给狗主人之后，确实有不少人付诸行动了。他看着自己令牌后面的生辰八字一个一个消失，感觉像是了了一桩桩心事，浑身轻松。至于那些七天之内还没消失掉的，苏千诚自动把这一类规划为“流浪狗群体”，想着梁远来了之后顺便一次超度走算了。

又一个周四，苏千诚下班回家的时候刚好遇见了正打算来自己家的梁远，两个人一起上了楼，又一起下楼遛狗。大黄免不了和人家一阵亲热，看的苏千诚妒火中烧，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当这畜生没良心。

大黄亦步亦趋的跟着粱远，乖巧的不像话，连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都不好意思把腿抬太高。

“还以为你已经回来了呢。”梁远说，“你今天晚了点，比平时。”

“嗯，今天开会来着。”苏千诚笑笑，他的西装还没换，一幅禁欲相。梁远不禁好奇，脱口问了句：“您是……做什么的？”

“嗯？做广告的。”他想了想说，其实这个行业，他在地府里根本无心接触，毕竟地府也用不着做什么宣传，有什么事十殿阎罗集体宣布之后，就会火速传播到各大小鬼耳朵里，再逐步蔓延开来，那速度比病毒还快呢，手机电脑什么的也不过用来看看人间的信息，地府的信息传输速度可比人间快多了。

“哦哦，那应该挺辛苦的。”梁远说，“我有个学长现在也做这个，据说每天都加班。”

“我还好，我是老板。”苏千诚略微得意的说了句，梁远善意的笑起来。苏千诚心说，怎么着，就没有很崇拜哥哥吗？哥哥年纪轻轻已经有了一番事业了，也算是事业有成有颜有钱对不对？结果梁远只是幽幽的说了句：“嗯，那挺好，我是学数学的。”

“……”八百年前，苏千诚最恨的就是数学！后来人类大概是闲着没事干，竟然开创了线性代数微积分等等虐身虐心虐大脑无处不虐的东西自我折磨，他不禁佩服起梁远，少年，你很可以，你是学霸，我要给你鼓鼓掌再把你举高高！

“嗯，高级。”苏千诚说完，大黄也解决完生理问题了，凑过来供着梁远的手，二人一狗一起上了楼。

苏千诚的房子空间大，格局好，有个面积不小的书房。这个书房平时他基本不用，毕竟自己也才住进来没几天……梁远看了看他家这个布局，连连点头说风水不错。然后他从地上捞起一个蒲/团放在中央，苏千诚赶紧递过去准备好的香炉和香，以及写好生辰八字的黄纸等等，梁远看了看时间，点点头，意思是可以开始了。苏千诚把书房留给他一个人，默默的退了出来。鬼差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是很避讳的，毕竟万一超度的人有心，回向的时候把自己也带了进去，那自己岂不是要投胎转世了么？

苏千诚不想投胎转世，如果他想，早在八百年前就投了，何必守着那一条黑水河独坐几百年思考前世今生。

不过说起来，粱远这个超度的套路和别人不太一样，一般人都是早晨开始，到了下午就结束了。他竟然选择下午开始。苏千诚不禁怀疑，这货是不是也有半仙附体，准备出山。等粱远颂完经，做完超度，已经是一小时之后的事情了，他踉踉跄跄的从书房走出来，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苏千诚看他这个样子本能的一愣，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过去扶人。“还行吗？”他问。

“没事，”粱远本就瘦弱，再配上这苍白的脸，看起来更阴柔了，阴柔的苏千诚觉得心里有点不同寻常的悸动感。为了掩饰尴尬苏千诚赶紧把他放下，然后给他倒水。粱远大概是累坏了，咕咚咕咚喝了半杯水之后幽幽开口，“这些生辰八字上的都是幽魂了，游荡了太久，恐怕不是一天就能超度走的，至少要七天。”

“这么久？”苏千诚一惊，他不熟悉超度法式的操作过程，只是在心里感叹，万一有机会做人，千万好好修行，多结善缘，免得到最后转世投胎都费劲。

“嗯，”粱远耐心的解释道：“这七天，如果他们善根深厚，他们的中阴身没有离开超度的道场，很可能也会往生，如果善根差一点的，要自己发愿，别让帮不上忙的。我也是尽人事听天命，最后他们怎样，也看他们的造化了，而且……”粱远顿了顿说，“这些灵魂，都不是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