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误打误撞

陈清菱正要坐下，冷不丁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登时站直了身子向后看去，面前的女子一身青色鱼纹罗衫，一看便是三品诰命夫人的穿着，权贵之家的气势在那里，陈清菱只得向后退了几步，斜着头看了一眼沈蔚然，见她正与沈赵氏吃着水果，压根没在意她这里。

“我……我是右丞相家的……”陈清菱小声道。

“你是丞相家的大小姐？”那妇人拧着眉问道。

席位下侧的坐席处忽而传来一阵笑声，紧接着便是一声笑言：“我说孙夫人，您是眼拙了还是今儿的眼神不好，那丞相家的大小姐可是坐在沈老夫人身旁呢。”

孙夫人一听这话，立时向上头看去，果然，沈老夫人身旁正坐着个女眷与她谈笑说话，孙夫人点点头，目光里透出了几分艳羡。

“那你是何人？”孙夫人收回目光，又对上了陈清菱的双眸。

她的气势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让陈清菱的一张脸窘迫的发涨，她低垂着头，双手紧紧的交织在一起，低声道：“丞相大人是我……是我舅舅……”

“丞相大人是你舅舅？”孙夫人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可是记得，沈老夫人只有丞相大人一子，倒没听说过还有个女儿啊。”

“孙夫人可是大惊小怪，谁人不知当初沈老太爷还有个妾室啊，那妾室所出便是个女儿，想来也该是这位小姐的母亲吧。”席位间不知是谁接了句话。

孙夫人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发黑，她猛地起身看向陈清菱，语气很是不善：“我还以为是哪位贵女，不想竟是这种身份，这里可是沈老夫人与沈大小姐的坐席，你竟还想着坐？也不瞧瞧自己那样子到底配不配！连庶女的身份都不如，还妄想着坐在嫡长女身旁！”

陈清菱的头都快低到了桌子底下，被人如此当众羞辱，这脸面早就已经丢到了家，她只好看向沈蔚然，期待着她能够为自己说几句话。

只是沈蔚然根本没有看她，伸手将桌前的果干放到了沈赵氏面前，甜甜道：“祖母，方才听那些宫人说，这果干可是纯正的陇南货，特意为了太后寿辰采买的，味道好极了，您尝尝看。”

沈赵氏点点头，随手抓了两个放入口中，满脸笑意的说道：“到底是纯正的东西，味道与平日里吃的可都不一样。”

这坐席上的夫人小姐个个可都是大院里勾心斗角出来的，自然明白沈赵氏与沈蔚然这话里的意思，更不给陈清菱面子了。

“你说这妾室的外孙女还敢攀着丞相府的名号，可真是不嫌臊得慌啊。”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丞相那庶妹嫁的是陇西的商贾，这商贾家里出来的丫头，自当是不懂规矩！”

“商贾之家的丫头也配入宫？我瞧着就是沈老夫人和沈小姐好心肠想带她见识见识，不成想竟如此的没礼数，可真是可惜了老夫人和大小姐的心意！”

陈清菱在陇西的时候也是受尽了委屈，可又哪里在如此场合下被人羞辱，无数道目光一一看向她，让她无地自容，豆大的眼泪是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滴，那句句尖锐的话如尖刀一般刺向了她的心口，她狠狠的剜了一眼沈蔚然，像是逃难一般跑出了大殿。

见她离开，沈赵氏这才小声对沈蔚然道：“我当你说的成全她是什么意思，竟是这个意思，我还真当你是心疼她呢，现下看来，我的然然啊，真是长大了。”

“祖母放心，以后啊，然然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了去。”沈蔚然剥好了花生递给沈赵氏，“从她一进门我便知道她断不会安分守己。”

“真是我的乖然然。”沈赵氏满意的点点头，握住了沈蔚然的手。

沈蔚然淡淡一笑，抬眸看向了陈清菱消失的门口若有所思。

寿宴还未开始，各个皇子、王爷并未入殿，这会儿子应该是在御花园等待着，待时辰一到，方会带着贺礼入殿。

前世陈清菱会遇见谢成恪是因云贵妃想要见她，而那时候她内向胆怯，这才拉着陈清菱陪她一同前往，却没想到会出那档子事。

而今日，也许陈清菱会以另一种方式遇见谢成恪也说不定。

正是巳时，阳光刚刚上了半空，雪后的皇宫看起来格外的巍峨，庄严肃穆中带着岁月的沉静，御花园中苍翠的松柏仍旧绿着，在雪意的映衬下更显遒劲。

陈清菱抹着眼泪一路小跑，跌跌撞撞的就跑到了御花园的支路上去，直到不远处传来男子低低的对话声，她才堪堪止住哭声。

躲在一株松树背后，陈清菱伸出脖子偷偷看了过去，眼前不足十米处正有一名身着暗紫色长衫，头戴金冠的男子负手站在湖边，不时的与身边的宫人说着什么。

那装束一看便知身份贵重，不是哪个皇子便是哪个王爷，陈清菱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没想到她误打误撞，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她想遇见的人！

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继续看着，那男子慢慢转过身来，陈清菱的眼睛登时瞪得老大，这是何等俊俏的人物，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只看一眼便会让人觉得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陈清菱暗暗握了握拳，眸光一闪，方才已经收回的眼泪又涌出了眼眶。

她作势没有看到前面的人，低着头捂着脸小跑过去，却在即将路过那男子身前时忽然一个趔趄，直直的就要倒下去。

只是下一刻，她便感觉到了一股暖意环上了她，睁开眼，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庞倒映在眼底，正在仔细的打量着她。

“啊……”陈清菱故作慌乱，轻轻推开眼前的人，急忙后退几步垂下眼眸。

“你是何人？恪王在此，你竟敢如此莽撞，咱家看你是不想活了！”未等眼前人发话，一旁的宫人立时疾言厉色道。

陈清菱万万没想到自己装上的竟然会是大皇子恪王，心下一惊，立刻跪了下去：“民女不知恪王在此，民女不是有意冲撞恪王的，还望恪王恕罪！”

她低着头，一双美目稍稍向上看着，刚哭过的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只一看便让人心生怜爱。

谢成恪本就是贪图美色之人，如今眼前这小丫头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人好生心痒：“诶我说李公公，你和须如此疾言厉色，吓坏了这位小姐，你可担待不起。”

“奴才心急，还望大皇子莫要怪罪。”李公公一听这话，急忙开口道。

谢成恪摆摆手，紧跟着向陈清菱伸出手去：“起来吧，本王平日可是最瞧不得美人落泪，你且跟本王说说，你是谁家的姑娘，你这是受了什么委屈？”

陈清菱只觉得受宠若惊，看着眼前递过来的手，略作停顿便将手交了上去，起身后又轻轻松开，保持着男女之间的礼节。

她抬头看了谢成恪一眼，轻声道：“回恪王的话，民女是右丞相沈家的人，民女并未受什么委屈，只是方才风沙迷了眼，才不小心在恪王面前失礼。”

沈家的人？

谢成恪定睛打量起陈清菱，皱着眉若有所思。

他曾经与沈蔚然在各种宴会上是见过的，和眼前的女子分明长得不一样，难不成是沈振轩还有其他女儿他不知道？

若是此女当真也是沈振轩的女儿，那母妃前两日说的让他迎娶沈振轩之女，倒也未尝不可。

“既是没什么事便莫要在此逗留了，沈小姐便随本王一起入殿吧，耽误了时辰太后怪罪，莫说是你，就连本王也会被责骂。”

“沈小姐？”陈清菱一怔，这才发觉是谢成恪把她当成了是沈家的女儿，刚要解释，就见他已经迈开长腿作势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