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入宫

翌日。

因着是太后寿辰，又临近过年，整个京城都是一片喜气盎然的景象，到处都充斥着节日即将到来的喜庆氛围。

自丞相府往宣武门去的道路旁挤满了来来往往的行人正看着各国的使臣前往皇宫为太后送上贺礼。

沈蔚然今日着了一袭绯色雪狐棉衣，下配芙蓉祥云百花褶裙，身上罩着月白色的貂绒大氅，一张精致的脸上勾画着清淡的梅花妆，乌黑的长发梳成简单的发髻，几朵珠花点缀其间，又簪了根玉簪轻轻挽住发髻，如九天下凡的仙女一般。

她与沈赵氏一同坐在马车上，而陈清菱则与随行伺候的丫鬟婆子一起坐在后面的小马车上。

“然然，你昨日让你爹爹非要应了那丫头随我们入宫究竟是为何？”马车缓缓前行着，沈赵氏握着沈蔚然的小手柔声问道。

沈蔚然另一只手覆在沈赵氏手上，俏丽一笑道：“祖母以往总是教我，人要懂得成人之美，我便成全了她。”

“你就不怕……”

沈赵氏的话并未说完，但沈蔚然却是完全明白：“祖母且放心，我既让她随着进宫，就知道她想做什么，我是不会让她得逞的。”

“你知道便好。”沈赵氏满意的点头：“那丫头一看就是个心机深沉的，祖母啊可是怕你被她给骗了去。”

“不会的祖母。”

沈蔚然忽觉得心下酸涩，若是当年她能够听进去沈赵氏的劝解，离陈清菱远一些，或是不那么相信她，沈赵氏也不会因着那碗下了毒的汤羹而撒手人寰。

约莫小半时辰的路程，马车晃晃悠悠的停在了玄武门前，那些官员家眷中没有品阶的女眷和随行的丫鬟婆子都要在此下车，待宫人带着人验明了身份核对无误后才能徒步进入玄武门，在正和门前等待着宣召。

沈赵氏乃是当朝一品的诰命夫人自是无须下车，虽说沈蔚然没有品阶，可皇后娘娘曾经下过口谕，沈家的嫡小姐无须验查身份，可随沈赵氏一同入宫。

如此，陈清菱也只好跟着碧桐、孙嬷嬷等三四个丫鬟婆子一同下了车。

“碧桐，表姐她们不需要下车吗？”左顾右盼都没能看到沈蔚然的身影，陈清菱不由得小声问道。

碧桐微微皱眉，虽说心有不满却还是小声说道：“老祖宗是一品诰命夫人，小姐又是经过皇后娘娘特批的入宫无须查验，自当是不需要下车的，你看她们的马车这不马上就进了玄武门了。”

陈清菱心下了然，盯着正在通过玄武门的马车咬住了嘴唇，纵使她千求万求也还是要和这群丫头婆子一般等在外头候着，可沈蔚然却能那般大摇大摆的进去，她们年纪相仿，可却差距巨大， 而这一切的缘由不过就因为她的身份，从前被陈清月踩在脚下，好不容易进了京城，以为能好一些，却不想最终还是要看人眼色。

这样的日子，她真的过够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陈清菱握紧手指，暗暗发誓：总有一日，她陈清菱将会把所有人都踩在脚底下，让所有人向她陈清菱俯首称臣。

马蹄声哒哒的穿过玄武门，沈蔚然抬手打起帘子，目光所至是巍峨的宫墙，红砖绿瓦衬在白雪之间，周遭宫人宫女来来往往，这一幕看在眼里是万般的熟悉，心底蔓延起一股酸涩，这其间夹杂着无数的过往回忆，无数的酸甜苦辣。

行至正和门前，有尖细的声音响起：“丞相府一品诰命夫人沈老夫人，丞相府嫡女沈蔚然入门。”

马车恍然停下，有宫人上前掀起门帘，沈蔚然扶着沈赵氏下了马车，又将早早准备好的汤婆子放到了她手上才算妥当。

到了正和门，就要等待着宣召才方可入宫，沈蔚然抱着汤婆子四下张望，一转头就看见不远处停下了一辆马车，马车上悬挂的是“瑾王府”的牌子。

沈蔚然一时间愣了神，注目看去，待宫人掀起帘子后一双骨节分明的长手便伸了出来。

男子一身玉竹色长衫，外搭一件黑色广袖云纹长褙子，腰间挂着彰显身份的蟠龙玉佩，细细看去，那蟠龙玉佩旁还并蒂挂着一块羊脂玉佩。

沈蔚然皱了皱眉只觉那玉佩看起来熟悉，待仔细分辨后才发现，那分明就是那日她用来盘下茶楼的那块！

可这玉佩又如何会到了他那里？

下了马车的谢瑾寒自然也注意到了沈蔚然，见她瞧着自己腰间的玉佩出神，不由得淡淡一笑，这丫头观察的倒是仔细。

他只是觉得这玉佩成色好，双鱼的图案也不拘非要女子佩戴，便随手挂上了，没想到竟被人给看了去，还是这玉佩的原主人。

谢瑾寒朝着沈蔚然点头微笑，沈蔚然一怔，忙不迭的点头，见他要过来，她也不好动腿，只得站在原地。

“然然，到我们了，莫要发呆了。”沈赵氏轻轻拉扯她一下，将人顺势给带到了身前。

等谢瑾寒走过来的时候，沈赵氏已经拉着沈蔚然先行进了正和门。

他深深的望着沈蔚然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景安的声音传来才拉回了他的思绪：“王爷，咱们是进还是不进？”

“难不成你要在这里为太后贺寿？”谢瑾寒白了景安一眼，抬脚便进了门。

为太后贺寿的地点定在了永和殿，因着沈赵氏身份高贵，便是第一个被请进大殿的女眷，沈蔚然跟着她，自然也是先进殿中，而后才领着其他的女眷入了殿。

大梁素来以右为尊，因此沈赵氏与沈蔚然的坐席便位于正席的右侧第三个席位，坐席前是一方低矮的长桌，桌长约一丈长，宽大约不到半丈，桌上铺着一层暗紫色带有祥云暗纹的铺面，上面早已摆上了各类点心与瓜果，待到沈赵氏坐下后，其余鱼贯而入的女眷才一一落座。

距离寿宴开始还有半个多时辰，殿内的女眷开始小声交谈起来，几个同为诰命夫人的各家夫人过来向沈赵氏问了好，又客谈了两句这才入座。

不多时，陈清菱便被宫人领了来，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一抬眼见沈蔚然正与沈赵氏坐在高处，不禁快步走了过去。

沈蔚然早早的就瞧见了陈清菱，一身水碧色的对襟长裙，外头只穿了件浅蓝色的罩衫，一头秀发用了两根玉簪挽起，点缀着几朵小小的珠翠，一张脸已然是冻得通红，却意外给她增添了几分娇人的感觉。

陈清菱穿过人群挤到了沈蔚然身边，眉开眼笑的小声道：“外祖母，表姐。”

沈蔚然微微点头，却没开口，沈赵氏则是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拿了个葡萄送入了口中，闭眼咀嚼了起来。

陈清菱站在她们身后只觉得有莫名的尴尬，这里位置高，已经有几个贵妇模样的夫人将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低着头抬眼打量着，那金色的龙椅刺目夺人，一旁是皇后的凤座，而在龙椅的右侧，则是太后的坐席。

虽说那凤座只看了一眼，可却已经烙印在了陈清菱的心里，如果她能够在今日得到哪个皇子的青睐，那日后……

如此想着，她把心一横，便准备在沈蔚然的身边坐下。

她的动作很慢，慢到如果不去看她基本就发现不了她要干什么，陈清菱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仿佛在做什么亏心事一般，可现在的她也顾不得许多，只要能够有个露脸的机会，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只是好巧不巧的，正在她就要坐下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了个尖锐的声音。

“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