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品茶

喝茶？

沈蔚然看着那精致的茶楼，六角勾檐，上坠着铜铃，进进出出的人看起来皆是文人雅士的模样，偷偷望着谢瑾寒，倒没想到向来被称心狠手辣的十四王爷还有如此的雅致，当真是让人看不透。

前世她与谢瑾寒并无多少瓜葛，唯一说上的几句话便是在春节皇家宴席之上，也多是参拜祝福之话，后来谢成恪为夺皇位与谢瑾寒反目，那个时候她一颗心全然都是谢成恪，更无心去理会他人，在谢成恪的洗脑之下，她只把谢瑾寒当成是敌对之人，还花了无数心思让爹爹与哥哥去对付他，可她却半点都不曾了解过他。

现下想来，那个时候的她，还真是愚蠢到家了，竟连先皇的亲笔圣旨都不相信，偏要去信谢成恪，说起来谢瑾寒没有登上皇位，她也是推波助澜之人。

“怎么，沈小姐竟连喝茶都不愿请？”见沈蔚然有些发愣，谢瑾寒开口说道，丝毫没有半分王爷的架子。

沈蔚然“啊”了一声，忙忙摆手：“十四王爷是哪里的话，今日若不是王爷出手相助，想必蔚然的下场可以预见，请王爷喝茶，蔚然自当是愿意的。”

“那便走吧。”

吟春楼。

沈蔚然跟在谢瑾寒身后走进，一股淡淡的茶香扑面而来，伴随着点点琴声绕梁不绝，环视四周，来往者皆是文人雅士，整个茶楼透露着一股文雅之气。

抬眸上看，手绣的飞雪屏风遮住了抚琴之人的面貌，沈蔚然竖耳聆听，只觉这琴声美妙的很，清脆中有孤绝之意，高傲中隐含柔和之情。

“当真是绝美的琴声，孤绝出尘，琴音稳重看来这抚琴之人也是有故事的人。”沈蔚然不自觉的赞叹道。

只是说完这话，她不由得摇了摇头，当年她最不喜欢抚琴，可因为谢成恪的一句话，她便全力以赴的去学琴，只可惜学成之后还未来得及奏与他听，便被打入了冷宫。

谢瑾寒闻言扭头看她，目光沉沉，似是有无数思绪影影绰绰的在脑海里盘踞。

他只隐约记得，约莫半年前的百花会上，左丞相之女苏叶弹了一曲，故意让沈蔚然品论，可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分明是对琴曲一窍不通，若说受了打击苦学也倒有理，可这番评价却丝毫不像是才学了半年琴的人说出口的，这丫头到底是如何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他深深打量着沈蔚然，直觉她举手投足之间那股子气度、风韵，都和以往时候全然不同，像是一本书，曾经只看过封面觉得了了无趣，可当翻开第一页后，便沉溺其中。

“今儿个是臣女请王爷喝茶，不知王爷是喜欢在这堂中，还是前去楼上雅间？”沈蔚然见他立在门口不动，便出口询问道。

谢瑾寒微微挑眉，嘴角略向上扬起，腰间玉坠随着他抬起的步子不断晃动着：“去看看风景吧。”

沈蔚然一愣神，一旁的景安小声的道了句：“沈小姐，茶楼里有王爷专门的雅间，现下该是上好了茶水和点心了。”

专门的雅间？

沈蔚然点点头，倒是觉得谢瑾寒可真是极好的兴致，竟会在茶楼里定个专门的雅间，看来以往对他果真是净只看表面了。

随着谢瑾寒进了雅间，沈蔚然前后打量着，入目便是一张红木茶桌，桌上已经摆上了一壶茶和几样精致的点心，茶桌旁是一联素色的屏风，透过屏风隐约能够看到后头的床榻，角落里摆着几盆开的正盛的兰花，屋中窗子半开着，徐徐吹进些凉风，风中夹杂着兰花浅淡的香气悠悠飘扬着。

果真是让人能够静心品茶的极好地方。

“坐吧。”谢瑾寒就坐，抬眼见沈蔚然正站在门口四下打量，“茶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沈蔚然收回目光点点头，坐在他对面，景安见状为两人倒上了茶水。

茶香袅袅，玉盏清透，几片翠色的茶叶轻飘于上，宛若一叶扁舟漂浮在一碧如洗的湖泊之上，沈蔚然以袖掩口小口品了品，只觉得入口便是一股鲜活之感，回味悠然，带着几分苦涩，涩中隐含着几分甘甜，这茶果然是好茶。

“倒是不知，王爷还是个爱茶之人。”沈蔚然轻手放下茶杯，微笑着抬头，“这六安瓜片可真是极好的，现下已是隆冬，不想还有保存如此好的春茶。”

“你还懂茶？”谢瑾寒听她娓娓说起，眼中已有惊讶之色，见沈蔚然看向他，便压下了眸中的神色，淡淡看她。

沈蔚然略略点头，“哥哥素来喜欢收藏茶叶，因着臣女便也略知一二。”

沈易泽喜欢茶这件事说起来倒是人尽皆知，只是谢瑾寒并未想到沈蔚然竟也会了解到如此地步，不过喝了两口，看了几眼茶的成色便知是何品种。

“沈小姐倒是谦虚的紧。”谢瑾寒放下茶杯，将桌上的点心稍稍往沈蔚然那边推了推：“吟春楼的桂花糕可是出了名的好吃。”

那碟子桂花糕还带着些许余温，沈蔚然怔了怔，也不知是偶然还是什么，有种莫名的感觉滋生着，她自小便爱吃桂花糕，可现下看着眼前的糕点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王爷——”

见两人并未说话，景安福了福身：“王爷，方才被救下的那小姑娘现下在门口跪着想要见沈小姐，不知……”

“既是要见沈小姐，又何故来问本王？”谢瑾寒抬手给自己又斟了杯茶，似笑非笑的看着沈蔚然。

沈蔚然秀眉微蹙，刚准备去拿桂花糕的手轻轻落下，对着景安道：“让她进来吧。”

瞧着她的动作，谢瑾寒不由得轻笑，还真是个紧俏的丫头。

景安开了门，被救下的音池低着头走了进来，还带进了一股子冷风，她一进门便直直跪在了两人面前，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双眸通红道：“音池多谢公子、小姐救命之恩。”

沈蔚然瞧她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装束，微微点了点头，柔声说道：“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快些起来。”

“碧桐，还不扶她起来？”

见音池没有起身的样子，沈蔚然不由得看了碧桐一眼。

碧桐会意，急忙过去将她拉了起来，“这是做什么，怎生还哭了？”

“公子、小姐……”音池吸了吸鼻子，松开了碧桐的手，又跪了下去，怯怯的说道：“是您二位救了音池的命，音池做牛做马都愿意报答您二位，求求您二位收留了我吧。”

沈蔚然微怔，下意识扭头看了谢瑾寒一眼，她不过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并未想过要人的报答。

谢瑾寒剑眉一挑，从沈蔚然求助般的目光下转头看向音池：“救你的并非是我，而是她，若说是救命恩人，这位小姐才是。”

沈蔚然脸上的笑意不禁僵住，这男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明明是他及时出手，才能让她们三人都安全的出现在这里好吗？

看他这意思，难不成是不想抢了她的功劳不成？

可是拜托，她身边也不缺照料人的丫头，碧桐翠柳两个已是够用，倒是谢瑾寒……

“我倒是觉得……”沈蔚然晶亮的眼珠转了两转，将目光落在谢瑾寒身上：“公子身边好像缺了个照顾饮食起居的丫头，倒不如……”

“我觉得景安甚好。”不等她把话说完，谢瑾寒直接将还未出口的话给堵了住。

沈蔚然撇撇嘴，端起茶杯灌了口已然冷掉的茶，“音池，你家中还有何人？”

音池低着头不敢抬起，喏喏的回答道：“回小姐的话，音池家里只剩下我与爹爹二人，只是爹爹素来好赌，今日若不是小姐和公子出手相助，只怕音池就真的要被爹爹送去抵债了。”

果真是可怜的孩子，沈蔚然在心中暗叹一声，又开口问道：“今日你回去，你爹爹可否有说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