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救了你，便请我喝茶

目光锁定在沈蔚然身上，谢瑾寒微微扬唇，这丫头果真是有趣的很。

“王爷这是看什么戏？”一旁的小厮打着帘子，满脸的疑惑。

谢瑾寒敛眉瞧着他，淡淡开口：“景安，你最近管的越发多了。”

似是察觉到自己多嘴，景安急急低头，缩着脖子不敢再回话，谢瑾寒斜睥他一眼，抬着眸又看向了外头。

沈蔚然扯着碧桐，仰着脖子看着面前的大汉，虽说身高差距大了些，但她一手叉着腰，气势上倒是丝毫不减。

“老子还竟不知，现下还有人管闲事管到了我的头上！”大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股危险的气息在他的周身环绕着。

沈蔚然毫不畏惧他的威胁，双眸盈盈，嘴角似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你待会儿便会知晓，你会为你这声老子付出何等的代价。”

她的声音不大，可周遭的路人都听得真切，满是咂舌之声，谁人不知这大汉可谓是这一十三街的地头蛇，现下不过一个毛头小子竟敢去触这无人敢触的老虎须，可当真是不把自己的命放在眼里了。

大汉一怔， 随即便猖狂大笑：“那老子且看看，你倒是想让我付出什么代价，来啊，既然他想管这事儿，就连他一并带回去！左右看着像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搜罗点银子花花老子我也乐意的紧。”

话音一落，本是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喽啰立时走了上来，狞笑着朝着沈蔚然过来，伸手就想去拉扯她。

沈蔚然不禁皱起眉头，眼看着那几双粗糙的手就要落在身前，碧桐一个挺身便站在了她身前。

“这小厮既是愿意管闲事，便一并带了回去。”那大汉看起来确实被彻底激怒，瞧着碧桐的架势冷哼一声，再吩咐了一句。

“碧桐！”沈蔚然拧着眉伸手去拉她，可她力气尚小，又哪里能同那些彪形大汉们相比，不过拉扯一下碧桐便直接被人给拽了过去。

有人在后面钳制住碧桐，又有人上来想要拉扯沈蔚然，周遭的行人驻足观看，小声交谈，却是没有人敢上前一步出手相助。

“把她们放了。”

清冷的声音忽而从人群外传来，沈蔚然面上覆上一层讶异之色，这声音听得真切，不免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沈蔚然循声看去，登时瞪大了眼睛。

男子一身绒黑色长衫，上有蟠龙暗纹，腰间碧色的蟠龙玉佩随着他走动而摇摆，头戴玉冠，脸上神色淡漠，让人瞧不出有何情绪。

一如她昨日见到时那般出尘的模样。

来人不是谢瑾寒又是何人？

沈蔚然吞了吞口水，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

瞥了沈蔚然一眼，谢瑾寒微微勾唇，转头盯住方才凶神恶煞的大汉，冷声重复了一遍：“把她们放了。”

那大汉缩了缩脖子，眼前的男子衣着高贵，看起来便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不是高门大户便是达官显贵之人，虽是看起来并无丝毫的狠戾之意，可还是让他没来由的感觉到一股子压迫之感。

有莫名的凉意从脚底蔓延，在这还未融化的冰雪之中他只觉得自己好似被冻在了原地，身前男人目光如炬，眸底如古井无波一般幽深寒凉，教人察觉不出他的悲喜，更是看不透他的真面目。

那大汉盯着他看，脚下的步子缓缓后退，他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仿佛这个男人随时都能要了他的性命一般。

“凭什么放了？”饶是心里发慌，但大汉还是装腔作势一般挺了挺胸膛，“你算老几敢指挥老子？”

谢瑾寒冷眸微眯，沈蔚然悄悄瞥他一眼，暗暗摇头替眼前的大汉惋惜。

惹个什么人不好，偏生去惹当朝最为冷面的十四王爷！

果不其然，谢瑾寒逐渐逼近大汉身前，嘴角带着抹冷笑，“当真不放？”

他目光清冷，莫名带着一股子让人不敢靠近的感觉，大汉咽了口唾沫，一咬牙，刚准备抬手一拳朝着谢瑾寒打过去，谁知谢瑾寒一反手，生生握住了他的拳头。

男人面色没有半点变化，沈蔚然心中打鼓，抬眼看向那大汉，只见他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脸上的汗水不停的沿着脸颊滴落，一看便知这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放还是不放？”谢瑾寒手腕再一用力，直让那大汉疼的乱叫。

“放……”大汉伸出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粗壮的手臂此时不停的抽搐，声音颤抖着：“快放了他们！”

钳制住两人的大手被松开，沈蔚然松了松手臂，碧桐赶忙跑了过来，小声询问道：“小姐，可有不舒服之处？”

“无碍。”沈蔚然摆摆头，示意她别再说下去，她抬眸看着身前一身贵气的男人，实在搞不懂怎会在这里遇见他。

“那她呢？”

见两人没什么事，谢瑾寒松开手，顺势一指，指向了跌坐在地，瑟缩在一旁的小姑娘。

是沈蔚然挺身而出要救下的姑娘。

“让她走！他爹欠的钱便不要了！”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话，那大汉面色难看的紧，可他又碍于谢瑾寒的气势，方才他可是差点让他的手臂折断，看了谢瑾寒一眼，大汉沉沉开口，与损失几十两银子相比，到底还是自个儿的身家性命更重要些。

“既是如此，还不快滚？”谢瑾寒轻哼一声，以大汉为首的几人立时风快的从人群中岔开一条路，头也不回的逃似的离开了。

沈蔚然感激的看了谢瑾寒一眼，伸手拉起跌坐在雪水里的小姑娘：“你放心，现下没事了。”

“多谢这位小姐出手相助。”小姑娘声音糯糯的，隐隐含着几分羞怯。

沈蔚然眉目上染了层惊色，低声问道：“你如何知晓……”

“方才这位姐姐小声喊您小姐，我听了去。”

沈蔚然会心一笑，倒是个心思活络的小姑娘，生的也俊俏，果真是惹人喜欢的紧。

“你叫什么？”

碧桐为沈蔚然整理着衣裳，那些大汉粗糙的手将貂绒披风抓的尽是褶皱，她轻轻扫过，沈蔚然微微扶手示意她无碍，柔声对着身前的小姑娘问道。

小姑娘低声回：“音池，我叫音池。”

“音池……”沈蔚然低低重复着：“和音而美，绕池而闻，倒是极好的名字，现下没事了，你快些回家换身衣服，着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音池羞赧的点点头，匆匆朝着小路上跑过去。

沈蔚然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弄堂之中，这才放下了心。

周遭的人见这场热闹已然散了去，便也三三两两成群的走了，沈蔚然心满意足的转身， 正对上谢瑾寒那双寒凉的眸子。

糟了！她竟是给忘了这个救命恩人！

“十四王爷……”沈蔚然秀眉挤在了一起，街上人声鼎沸，他这幅形容自是不愿让人知晓他的身份，她便索性没有行礼，小声问候：“今日多谢王爷出手相助。”

谢瑾寒略一挑眉，清隽的脸上隐隐有星点的笑意浮现，仿佛昆仑山上清洁的冰雪融化了一般，让人不自禁的撞入其中。

微风偶有吹过，扬起他脑后的黑发，沈蔚然忽然觉得，往日在书中看过的那些清逸的神仙，怕也只是这般模样了。

“吟春楼。”谢瑾寒抬手一指，正是不远处马车停下的楼前，“今日我救了你，便请我喝茶吧。”

谢瑾寒微微一笑，沈蔚然瞧的入神了些，那笑仿佛是温煦暖阳，暖暖的笼罩在她身上，在这数九寒冬里绽开了一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