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张暮正的纯情史

01

和杨雪源分手的这段时间里，陈小苗把自己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然流了几天的泪水，但很快就化悲愤为食量，将整个冰箱的零食存货都塞进了肚子里，裹着被子开着空调在家里熬电视剧，偶尔看着电视剧里的悲情女主角，陈小苗会身同感受地流眼泪，也不断地安慰自己，人的一生中总要遇上几个人渣，没有跨不过去的坎，和叶春、米露的恋情相比起来，陈小苗觉得自己这点点鸡毛蒜皮的暗恋和背叛，根本算不上事。

陈小苗天生就拥有超强的自愈能力，很快地就把杨雪源出轨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开始构思新的稿子，期间袁乐乐多次邀请陈小苗吃饭，而陈小苗一想到那个杀千刀的张暮正可能也会出席，只好一一推掉袁乐乐的邀请。

推辞掉了袁乐乐的所有邀请，陈小苗接到了叶春的电话，叶春说太久没见了，想要和陈小苗好好聚聚，陈小苗看到是叶春的电话，如释重负，立马应约。并早早就打扮好，一等到叶春的电话，她就屁颠屁颠地往小区门口奔去。

她正考虑这一会儿要吃什么东西，却发现在叶春身旁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看着陈小苗，温柔地笑了起来，唤了一句：“陈小苗。”

陈小苗有点不可思议，揉了揉眼睛，然后瞪大着眼睛朝叶春眨了眨示意说，这是怎么回事。

叶春摆了摆手，无奈得说道：“不关我事，他的主意。”

那人盯着陈小苗看，黑眸中闪着亮光。

今天的杨雪源穿了件白衬衫，衬得他肤色更加白皙。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杨雪源一身干净的打扮，陈小苗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竟是张暮正，那个温柔霸道的男人，从不遮掩自己的情感，完美无瑕，浅笑起来颊边会出现好看的酒窝。

该死，怎么会无端端想起他。

陈小苗虽然不情愿上车却还是被叶春拖了进去。

杨雪源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陈小苗，面瘫脸也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微笑，他说：“吃饭去，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叶春挑眉，两人用眼神交流，她说：“大小姐，你不是说几天联系不是杨雪源，心里乱死了吗？现在姐姐我带他来见你了，你要好好把握哦！”

陈小苗哀叹一口气，叶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跟杨雪源闹翻的事情，如果叶春知道了，一定要将杨雪源大卸八块，陈小苗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闹得大家不愉快，更何况，杨雪源也有自己悲伤的感情史，大家的爱情观不同罢了，只是杨雪源说有话对自己说，究竟会是什么话？

陈小苗似乎心事重重，一路上安静少语。

杨雪源心里一沉，他觉得陈小苗正离自己越走越远了。

直到到达目的地，车上都是静悄悄的，叶春看了看陈小苗，又看了看杨雪源，叹了口气，也干脆闭眼休息。

陈小苗这段日子忽然就领略到爱情这个奇怪的东西，当你以为终于有机会去接近自己喜欢的人，小心翼翼地去靠近，花了无数的光阴，以为努力便会有好的结果，最后却发现自己做的一切都只化作一缕云烟，即便是握在掌心里，也只是虚无的幻象，杨雪源就是陈小苗追逐了六年的那缕虚幻的光辉，她拼尽全力，最后夜幕来临，光辉还是消失了，她想过放弃，想过忘记，可偏偏，想要放弃的时候，那缕光却又如此真实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让人患得患失。

02

静幽幽的餐厅里，叶春以去厕所为由，留给两人独处的机会。

杨雪源想要问陈小苗和自己有没有可能，但是一抬头却见陈小苗低着头使劲地扒拉着桌上的食物。

他叹了口气，轻轻地说：“你吃慢点儿，不够再点。”

陈小苗还是不敢抬头，她低着头尴尬地点了点头说：“嗯嗯，你不用在意我，你随意吃，我也随意吃。”

“上次的事情，对不起，我已经彻底断绝了身边所有异性的关系，我现在只想和你好好的谈一场恋爱，你还会接受我吗？”杨雪源突然说道，这让还在埋头苦干的陈小苗顿了顿，凝重的气氛渐渐地扩散开，陈小苗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眼睛一酸，想起杨雪源和别的女人同居的事情，又气又恨，可却不是吃醋的感觉，而是觉得自己委屈，喜欢了六年的人，居然是这样的人，那也许仅仅是因为想象和现实的落差太大而感到难过。

“杨雪源，我说过了，对不起，我不是圣母，我无法原谅背叛自己的人，我很简单，我只想找一个能彼此相爱的人，简单的过日子，我曾经很喜欢你，用尽全力的去喜欢你，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两个人在一起仅仅靠喜欢是不够的，我已经无法再相信你了。”陈小苗似乎在一夜之间成熟了很多，她看清了很多现实，也知道自己和杨雪源并不适合和在一起，她接受不了杨雪源的欺骗与不忠。

“那天你看到的那个女生是我出来工作后认识的，我们只是好朋友关系，但她喜欢我，那天我们去看电影我突然离开，是因为她突然来电，急性肠胃炎住院了，她没有亲人在这个城市，我当时没想太多，就赶去了医院。”杨雪源解释道。

虽然这些听起来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陈小苗就是不能接受另一半的出轨，更何况，她似乎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恨杨雪源。喜欢一个人，会因为他的背叛而撕心裂肺，陈小苗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只是觉得心里所树立的那个完美形象突然坍塌了，她感到失望和难过，而对杨雪源所有的美好感都破碎了。

“即便只是个误会，我也想清楚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你只是我过去的一段美好回忆，我不想去触碰它，我希望这段回忆永远都是美好的。”陈小苗抬起头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她呆呆地望着餐厅门口，杨雪源顺着陈小苗凝望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帅得冒泡的男人正和一个女人往里边走。再回头看，杨雪源眉头都要皱起来。

陈小苗觉得心里有一股火在往上冒，她瞪着从自己面前经过的一对男女，明明进来的时候见着自己惊讶了一番，却又假装不认识，从面前走过。哼，好你个张暮正，才几天不见，就美女在身侧了，果然他只是逗她玩的。

此时，杨雪源突然站了起来，他走到张暮正面前，拦住他的去路，突然说：“你不介意的话，一起吃？”

陈小苗被惊得张大了嘴巴，心里一抖，本来就是乌云罩顶，现在更是两面夹攻，心想要是张暮正和杨雪源这两个恶魔坐在一起，还真不知道能发生什么事情，没想到出现在小说里面的画面，在现实中发生是这么的尴尬。

可陈小苗现在最不能接受的是，张暮正和其他美女出来约会。

张暮正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会答应杨雪源的邀请坐过来，想必也是不可能的，她心里正想着不需要她拒绝，他也一定不会和自己同桌的，他怎么可能还能厚着脸皮坐过来，何况他身边还有美人。陈小苗心里正嘚瑟，就见张暮正朝着她看了一眼，嘴角往上一扬，然后回道：“好啊，反正人多热闹。”

陈小苗被口水呛了下，就见张暮正率先坐在了她的对面，紧张得连鸡皮疙瘩都要竖起来了。

跟着张暮正来吃饭的李依依，本以为可以和张暮正两人世界，却不想半路杀出这样一出戏，她也只好佯装笑着跟过去，却只见张暮正眼定定地看着对面的那个长得小巧可爱的姑娘，心里有点嫉妒。

陈小苗尴尬地笑了几下，指了指盘子里的意大利面，说道：“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嘿嘿……”

本来吃东西速度极快的陈小苗，此刻恨不得将这盘意大利面分成一条一条地吃，四周都静悄悄的，她以为大家都在吃东西，抬头一看，才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一激动，陈小苗被一根意大利面呛得咳嗽了起来。

张暮正看着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认真吃面的陈小苗不禁觉得好笑，他确实没有想到杨雪源会邀请他过来一起坐，虽然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但是对于他来说都没有关系。刚进门的时候见到陈小苗和他同桌在吃饭，他心里一阵不满，正忍着，就听到杨雪源邀请自己，他自然求之不得。

此刻见到陈小苗被呛到，他不自觉就站起来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将一杯水放到她手里：“喝些吧。”

陈小苗接过水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她并没有觉得那里不妥，脑袋还在想着意大利面要慢慢消灭。

而李依依和杨雪源，从头到尾都是黑着一张脸。李依依看到张暮正自然而然地就伸手就轻拍那姑娘的后背，觉得张暮正一定是脑袋进水了，在他公司工作了那么多年来，以她对他的了解，她还从没见过他这般轻柔的动作。不管是对公司的职工，还是对来公司找他的女朋友，都没有尝试过张暮正的温柔对待，就连自己，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生病住院时，也不过是一条短信一个电话的问候，李依依原本以为这就是张暮正的性格，冰冷无情，所以也习以为常。

现在见着这般情景，她心里窝了一锅火，但是想到自己只是张暮正的下属，又将火气压了下去。

李依依笑道：“张总，你要点什么，我去帮你点。”

张暮正正看着低着头又开始吃了起来的陈小苗，指着她的意大利面说道：“我吃和她一样的东西。”

气氛又陷入了尴尬中，李依依只好按照他的要求点了一份和陈小苗一样的意大利面。

坐在一旁一直沉默的杨雪源，浅浅地吸了一口气，露出无懈可击的温暖笑意，动作缓慢且轻柔地抬起手，纤长的手指穿过陈小苗的发，顺着耳际轻轻地将她贴在脸颊的头发挽了上去，像是对待一个孩子般。陈小苗一激灵，把腰一挺直侧过脸，躲开了杨雪源的手。

杨雪源依旧不死心，再一次伸手。

张暮正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虽然不满杨雪源对她“动手动脚”，但是见到刚才陈小苗的反应，他心里又一悦，伸手宠溺地摸了下陈小苗的头，说道：“都老大不小了，吃饭还那么不认真。”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陈小苗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道：“我和你很熟吗？干吗总是动手动脚的！”

张暮正脸色一黑，坐了下来，眉头不自觉就皱了起来。借着尿遁实际上是去了隔壁商场逛街的叶春想着时间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不料一进来就看到张暮正阴郁的表情。服务员刚把意大利面端了过来，张暮正便站了起来，对着李依依说：“走吧。”

李依依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跟了上去。

张暮正在餐厅门口停下来，回过头说道：“陈小苗，我三天后就要去英国了。”

陈小苗一愣，不明白为什么张暮正要对自己说这话。

“我有事我先走了。”陈小苗站起身直言道，转身就离开了餐厅。

杨雪源愣了下，点了点头，看着陈小苗逃也似地离开了餐厅。他自嘲地笑了笑，结果显然易见，她不再是两个月前屁颠屁颠跑过来跟他表白的陈小苗了，如今的她，心里已经换了一个人。而他，从一开始只是想把她当成攸染的替身，可在陈小苗说出那拒绝自己的话的时候，杨雪源这才明白，感情不是儿戏，没有人可以替代任何人，攸染已经过去了，他需要新的开始，新的生活。

陈小苗的出现让杨雪源彻底地清醒过来，让他清晰地知道，思念和爱，并不是同一个概念，可明白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陈小苗，那个曾经喜欢自己六年的女生……

坐在张暮正的后座上，李依依心惊胆战地看着冷着的脸，他的喜怒哀乐似乎都和那个叫做陈小苗的女生有关。

这样一想，她心里又开始委屈。一开始会去他公司工作，完全就是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刚进公司的时候她也告白过几次，但是每次都给张暮正以没有感觉为理由拒绝了。感觉？到底什么是感觉？难道自己在他身边默默的守护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难道所谓的感觉就像张暮正对陈小苗这样吗？

李依依曾经天真地以为，只需要静静地陪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他会发现，她才是最适合他的女人。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年来，他虽然没有恋爱，但总是被陈小苗的一举一动给牵动着情感，她心里不是滋味。按道理，陈小苗样貌不算出众，能力也不算多好，凭什么他就看上她了？

“张暮正，你是不是喜欢陈小苗？”想着想着，李依依忍不住问了起来，张暮正踩下刹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扭过头对李依依说，“依依，你开着我车回去吧。”

说着，张暮正走出了车子，沿路拦了一辆计程车，就这么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03

离开了餐厅之后，叶春拦了辆出租车，和陈小苗坐了进去。

“刚才怎么回事？张暮正怎么也在？你们几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真啰唆，就是碰巧遇上而已。”陈小苗讷讷地笑了笑，避开叶春的追问。

“算了，你这个大作家的离奇事件太多了，懒得八卦你，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叶春说。

陈小苗还不知道叶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叶春表情异常轻柔，轻笑了下：“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她刚从国外回来。”声音里是陈小苗从未听过的期待和甜蜜，这一下倒是让陈小苗给愣住了。

计程车在一个酒吧门口停下，夜色已经暗了下来。叶春一下车就见到了熟悉的面孔，激动地朝着站在门口处张望的高个子女人抱了过去。

高个子女人见到陈小苗，松开了叶春，朝着陈小苗也搂了搂，在陈小苗的耳边说道：“你就是小树苗吧？叶春经常在我耳边说起你。”

陈小苗点了点头，微笑说：“你好，我叫陈小苗。”

高个子女人松开了陈小苗，伸手白皙的手说道：“你好，我叫李言。”

李言是知道陈小苗的，叶春经常在她耳边说：“你说的这个笑话，我那个傻傻的青梅竹马早就已经说过了。”

或者，在吃着火锅的时候，叶春会说：“哎，李言，你应该要先放菜进去，这样可以快点吸收汤的味道啊，我家陈小苗说过这样做是最好吃的。”

那一段时间，她都吃了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女人的醋，她朝着叶春吼：“小树苗小树苗，我不叫小树苗，我叫李言，请记住，我叫李言。”

叶春以为她真的生气了，虽然每次还会不自觉地想要说到陈小苗，但是话一到口，就改为了喃喃自语。

陈小苗用力撞了撞站在一旁笑得满面春风的叶春，说道：“小春子一定偷偷地背着我说了我很多坏话！”

叶春一手拉着李言，一手拉着陈小苗说道：“我从来不偷偷说人坏话，我比较喜欢光明正大地说你坏话。”

三人进了酒吧坐下，李言就率先点了一打酒，从来酒品就不行的陈小苗，只好要了一杯白开水在一旁听着她们两人叙旧。

叶春忽然问道：“陈小苗，我们去跳舞不？”

陈小苗摇了摇头，她这个人从来就没有音乐细胞。

叶春拉着李言的手，走到了舞台上跟着那些男男女女一起跳了起来。陈小苗一边喝着白开水，一边看着舞台那些尽情扭动的男女们。正对着陈小苗桌的对桌坐了一个男人，男人直勾勾地盯着陈小苗看，陈小苗许是也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皱着眉头看向他。男人也不避讳，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小苗。

陈小苗心里一紧张，觉得那男人色眯眯的，不像是好人。陈小苗起身朝着叶春她们的方向走去，凑近叶春的耳边说道：“阿春，我们对面桌的那个男人一直在盯着我看，怪恐怖的。”

叶春和李言也不跳舞了，跟着陈小苗回到座位上，陈小苗悄悄地指了指对面那个男人，谁知李言和叶春一见，脸色都大变，两个人对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叶春站了起来，朝着男人走了过去。

陈小苗被弄糊涂了，她疑惑地问李言：“你们认识？”

李言看着叶春走向那个男人，点了点头说：“冤家路窄。”

叶春在那男人面前站了一会儿，男人跟着站了起来，跟着叶春往角落里走去。

男人似乎很激动，满脸通红。叶春腰挺直直的，一动不动地盯着男人，眼神冷冰冰的。男人见叶春丝毫不动容，也来气了，他伸出手抓住叶春的两臂，用力地摇晃着她。

陈小苗见状有点担心叶春，她站了起来想要过去却被李言拦下，李言虽然很生气，但是还算冷静，解释道：“小树苗，这是他们俩的恩怨，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陈小苗才坐下，就见叶春一个人走了回来。男人见状，大长腿紧跟着走了过来，抓住叶春的手臂，怨恨地骂道：“叶春，你真是一个贱女人。”

距离陈小苗她们的位置很近，所以她们都听得一清二楚。陈小苗一下恼火站起来，正要去帮叶春。就听到她冷笑了一声，不屑地回道：“老娘就算是一个贱女人，起码也是一个你高攀不起的人。”

男人估计被叶春的话气到，张大着嘴巴愣了半天，反应过来后就甩头离开了酒吧。

后来，叶春独自在舞池了跳舞，而李言告诉陈小苗，大学的时候，叶春曾经交往过一个男朋友，就是陈小苗刚才看到的那个男人，他叫杨靖，两人原本你侬我侬，可时间长了，叶春也就发现了杨靖很多问题，他有严重的占有欲，从心理学上来说，重度缺乏安全感，所以对叶春格外的苛刻，不允许她和任何人交往，想占据叶春的全部，想要叶春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叶春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她不是能被鸟笼困住的人，时间久了，任谁也受不了，所以叶春提出了分手，并很快地和另一个男生开始交往，一个能让她开心快乐的男生，可是好景不长。”李言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杨靖失去叶春之后变得更加神经兮兮，叶春的新男友不断地被他恐吓，最后终于向叶春提出了分手，这件事情随着毕业渐渐地平息下来，没想到冤家路窄，没想到时隔多年，还会在这里遇到。”

“叶春难道不爱杨靖吗？”

“爱这个词语，太过于沉重了，爱不意味着适合，就像商场里的裙子，你远远地看着，觉得很美，可真的穿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你才发现，并不好看，如果你因为一时的冲动买下来，日后你也只是把它放在衣柜里，偶尔看到，还会后悔当初做的决定，爱一个人，有时候也是这样。”李言似乎很懂这些，抿了一口酒，说完这一段话，陈小苗不由得想起自己对杨雪源的暗恋，是不是也像李言所说的，爱一个人，和适不适合在一起，是两码事？又或者，她对杨雪源的暗恋，从一开始就只是欣赏，因为触碰不到，才觉得完美无瑕？

陈小苗不敢再多想，她顺着舞池的方向望去，看着叶春扭动的身姿，心里五味杂粮，叶春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也许，她是害怕自己担心她。

陈小苗突然被裤袋内的手机振了振，她拿出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来电显示，犹豫着接不接好，而张暮正正站在陈小苗家的门外，本以为她会很快回来，不想自己等了几个小时，一看手表已经10点多了，陈小苗这个夜猫子还在外面晃荡着没回来。

从袁乐乐那里知道陈小苗就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女，平时无事都不会早出晚归的。典型的，好姑娘太阳下山就要回家待着的类型。

张暮正想了想，觉得有点不对劲，就想干脆打电话去问问，所以听到陈小苗接了电话，他劈头盖脸就问道：“在哪儿？”

陈小苗也没有想过张暮正会给自己打电话，吓了一跳，她瞄了瞄叶春和李言，侧过身子说道：“我正有事情要处理呢，你晚些给我再给我打电话行吗？”

张暮正蹲久了，腿有点麻，干脆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腿。听到了陈小苗的话正要发脾气，又听到那头传来嘈杂的音乐声和男男女女调侃的声音。

张暮正俊眉都要皱成川字形了，他有点火，凶道：“在酒吧？”

陈小苗一紧张，就和高中的时候逃课出去吃东西被老师抓到的那种做贼心虚的感觉，问道：“你是柯南吗？怎么就知道我在哪了？”

陈小苗不经意地抬眸，突然看到返回来的杨靖气冲冲地朝着叶春的方向走去，陈小苗来不及多想就朝着那个方向跑去，紧接着张暮正又从听筒里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叶春，你说啊，你凭什么和我在一起后，又莫名其妙地分手，理由？我要理由？”

叶春冷冷地说道：“不喜欢，就是唯一的理由。”

男人不相信，走过来想要抓住叶春的手，但是陈小苗眼疾手快，“啪”的一声将他的手打掉，喊道：“喂，你耳朵聋啦，她不喜欢你，你要是个男人就不要死缠烂打。”

张暮正听到那头的对话，眼皮都跳了起来，他深吸了口气，有点无奈得朝着手机那头喊道：“陈小苗，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陈小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和张暮正对话着，她赶紧说道：“我听着呢！”

张暮正没有好气得问：“你废话少说，现在在哪儿？”

陈小苗见男人又想要过来，她急忙说道：“迷恋酒吧。”然后对着那男人凶道，“喂，你干吗？”

张暮正心里被她的话弄得火燎火急的，他凶道：“你就在那坐好别动，我马上到。”

“嘟嘟嘟”几声，显示着那头已经挂断了电话。

那男人不死心，又想要伸手过来，陈小苗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李言抓住那男人的手，狠狠地甩开，她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杨靖，你不要那么幼稚好不好，从大学胡闹到现在，你到底有完没完！”

男人不理会李言的话，伸手想要推开她，李言性子大概也是挺要强，见男人伸手推她，她也不服输，将桌上的酒拿了起来。陈小苗被吓得脸色发白，以为李言要用酒瓶敲他，她正担心要是那酒瓶往那男人的头上敲下去，会不会变成番茄头。

叶春倒是很冷静，她按住了李言的手，将酒瓶重新放回桌上。

“我爱的人，不是你，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杨靖恼羞成怒，伸手就给了叶春一巴掌，“啪”的一声，陈小苗只见叶春嘴角流出鲜红的血丝，她头皮一麻，觉得呼吸有点困难，想要扶住沙发，手却因为疼痛而使不上力气，整个人就站不稳，往沙发上坐了下去。

04

陈小苗这人有一个最不好的习惯，那就是晕血，而晕血的程度每次都会根据情况而不同。心情好的时候，晕血的程度就会喝了酒一样，头晕一会儿。心情不好的时候，直接睡死过去。

叶春见陈小苗跌坐在沙发上，脸色发青，也不顾上杨靖刚刚甩了她一巴掌的愤怒，她将浑身无力的陈小苗扶起来，担心地问道：“陈小苗，你怎么了？”

陈小苗有点紧张，深吸了口气却见杨靖突然拿了桌上的酒瓶又要准备敲过来。眼睛愣是瞪得老大，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咙发紧得很，心抖个不停。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叶春，徒手挡住了砸下来的酒瓶，骨头和玻璃一起碎裂的声音刺破耳膜，陈小苗迷迷糊糊里看着杨靖慌张而逃，叶春和李言惊恐万分，原本就晕血的她看到鲜血从手里淌过更是难受。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悬在半空的心放了下来，肩膀被人紧紧地扶住，陈小苗一回头，就看到站在身后扶着自己的张暮正，而此刻的他面露青色。

陈小苗“嘿嘿嘿”地傻笑个不停，这下看到张暮正，她放松了紧张的心情，竟然觉得充满了安全感，可是头又晕起来，陈小苗抱歉地朝着张暮正傻笑了下，然后就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下去。

看着陈小苗昏晕过去的张暮正，低头一看到处都是碎玻璃片，以为在他还没有到来之前陈小苗被人爆头了，顿时脸都黑了。叶春看到张暮正愤怒的眼神，急忙说道：“我送她去医院！”

张暮正抱着陈小苗，挤开了人群，丢下一句：“不用，我送她去医院。”

陈小苗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有一个温暖的怀抱一直抱着自己，她也不安分地朝着怀里挤了挤，然后听到有个声音对她说：“陈小苗，我上辈子一定欠你几百万。”

她甜甜地笑了一下，然后又睡了回去。

……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在医院的病房里，陈小苗张开眼睛，发现张暮正眼睛瞪得像只青蛙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被吓了一跳，反射条件地就想伸手打他，却发现自己的左手被裹得严严实实，吊了起来。

张暮正眨巴着眼睛，陈小苗第一次那么认真地打量起他，这男人正值一朵鲜花的年纪，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脸蛋，非常容易让人着迷。

张暮正朝着她轻轻一笑，说：“别乱动，你手骨折了。”

陈小苗发现护士们在病房里出入好几回都没有干些实际的事情，这才发现那些护士小姐每每进来都是用满带春光的眼神看着坐在她旁边的张暮正。

陈小苗这人看着无心无肺，其实她想事情比任何人都要透彻。她知道什么人能相处，就尽心去相处，知道哪些人不能惹，绝对会让自己躲得远点。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从来不奢望能配多优秀多帅气的人。她一直认为，自古门当户对才会幸福。

但她对张暮正，只知道他是袁乐乐的表弟，只知道他管理着一家公司，只知道他叫张暮正，对他的了解，也仅此而已。她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平凡到不至于吸引任何人的女人，既然张暮正对她从不掩饰自己的感情，那她也不需要扭扭捏捏，干脆直截了当地说清楚好了。

她用没有受伤的右手点了点他的手臂，叫了声：“张暮正。”

张暮正睁开眼睛，看着她点了点头，说：“哪里不舒服了？”

陈小苗摇了摇头，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没有说话，闭上眼睛继续闭目养神。

陈小苗以为他不相信，焦急地推了推他说：“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张暮正睁开眼睛，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得说：“我知道，你是说杨雪源？那是曾经了，不是吗？”

陈小苗脸“嘭”地红了起来，她躺了下去，气呼呼地翻过身子不再说话。她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失控，路过的护士们回头窃窃私语，像是在嘲笑她的少女心。她忍不住想到，这就是爱吗？

她没有看到的是，此刻坐在她身后的男人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而那双看向她的眸子里盛满了温柔。

05

第二天早上，当陈小苗睁开眼时才发现坐在她床边的人换成了叶春，她四周张望了一会儿都不见张暮正的身影，叶春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塞了一个包子在她嘴里：“他说公司有事先走了。”

陈小苗这才想起昨天在酒吧发生的事情，她单手将叶春拉了过去，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到她毫发无损，才松了口气。

叶春松开她，取笑道：“昨晚你的惊鸿一晕，估计会名留‘迷恋’了，老板都被你家张先生吓得脸色发青。”

陈小苗昨天晕血后直到去了医院才清醒过来，哪能知道昨天张暮正以为她被人敲晕，怒得一边抱着她往门外走，一边打电话报警，又叫自己的兄弟来收拾残局。

这时候叶春才知道，张暮正这人身份背景一点都不简单，酒吧老板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吓得脸色发青，连连道歉。

叶春接着说道：“小树苗，要不你就抓紧他吧。虽然我也想不明白，人家明明是个高富帅，看上你怎么也不合情理，但既然是主动送上门的，你就好好笑纳吧。”

陈小苗嘴角抽搐了下，甩了一个大白眼给她：“你闭嘴！”

陈小苗伸出完好无缺的右手想要揉揉脑袋，这才抬起手，就发现自己的手臂被水性笔写上了字，她定睛一看，手臂上写着“陈小苗，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睡觉的时候口水流得像瀑布”。

叶春也看见了，笑得差点就要捶胸顿足。

该死的张暮正趁她睡着的时候，在她的手臂上写上这些让人恼火的字，下次见到他一定要用口水淹死他。

陈小苗放在床边的手机振动了起来，她才刚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就传来米露嘲笑的声音。

“小苗，听说你躺着进医院了？还断了一只手，这是真的吗？”

陈小苗回道：“米露，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不要让我见着你，不然我一定用我裹满石膏的手，把你的嘴巴敲肿了！听到我住院了，还能笑得那么欢乐。”米露这个丫头，总是让人恨得牙痒痒，仗着是她的好闺蜜，数落起她来却也毫不留情。

“小苗苗，我的好苗苗。我可没有笑你，我真心诚意的在慰问你啊。我这不刚听到你被人敲断了一只猪手就马上打电话来关心你吗？”电话里米露收敛了下笑声，转而柔声说道，“亲爱的小树苗，我一会儿就去探望你，你想吃什么？”

一日不被骂，就浑身皮痒痒的米露，陈小苗还是忍不住想要给她泼泼冷水：“我一会儿就会马不停蹄地滚回家。在你还没有解决你和你家陆宇事情的时候，你就不用出现在我眼前了，我怕我会忍不住帮他踹你几脚。”陈小苗在那次替米露提分手后，在路上还见过陆宇几次，陆宇每次看到陈小苗都淡然一笑，并问问关于米露的近况，却不曾想过打扰她，每每遇到陆宇，陈小苗都觉得米露真是不识宝。最重要的是，陆宇还专一得让人心怜不已，好几次给米露打电话提到陆宇的事情，米露就故意转移话题，让她又恨又无奈。

一听陈小苗提到陆宇，米露立马住了嘴，话题一转，说：“那个极品帅哥，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老死不相往来！”

一看到手臂上的字，她就恨得牙痒痒，还好死不死让阿春也看到了，害得她老脸都丢尽了。

本来看在他紧张地抱着自己来到医院，开始对他有点好感。这下倒好，他的一席话将她的感动心情粉碎了。

“那么严重？……说起来也是，我刚刚看到他车子载着个美女，这下你都和他不相往来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了。”

“没有眼花？”陈小苗咬牙切齿问道，在一旁的叶春看到了她的表情，都忍不住偷笑“我视力2.0，好得一塌糊涂，望远镜也没有我眼睛好使！”米露走进咖啡厅，和李言打了一个招呼后走了进去，却发现坐在角落里的陆宇，她愣了下，对着手机说，“陈小苗，我有事，挂了。”

挂断了电话，陈小苗招呼叶春说：“阿春，你来的时候张暮正有和你说什么没？”

看着满脸怒容的陈小苗，叶春不禁打了个颤，一直都是乖顺的绵羊样的陈小苗发起威来真的挺可怕，她点了点头说：“他要出国了。”

陈小苗愣了下，想起之前在餐厅时，张暮正便说过自己要出国，那时候自己并没有很在意，没想到是真的。

突然之间，她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点什么。

“叶春，我想回家，我不想在医院里待着。”陈小苗很快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冲着叶春笑了笑。

叶春点点头，二话不说，很快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开着一辆老爷车载着她回家。

“小苗，说实话，张暮正对你真的很关心。看你晕倒都被吓得脸色发青，在医院也陪了你一整晚，临走还让我多多照顾你，这样的男人，其实挺不错的。”

“我手还疼着，心情不太好。你如果非要说话，要么和我说说你和那个叫杨靖的恩怨纠葛吗？要么闭嘴，要么我选择下车走回去。”

“你……陈小苗，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犀利？”

“闭嘴。”

“小苗，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会心情不好完全不关我事情。你什么气什么恨，都往张暮正身上撒吧，我觉得他会乐意当你的受气包。”叶春谄媚地笑道。

“阿春，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幻药，你和他就见过几次面，怎么你都不帮我帮他说话。他要是真心诚意，也不会说去国外就去国外，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回来。”

“小苗，你这是意气用事，明明就是你不肯去机场送别人走，现在又怪别人走了，真不知道你在气什么，非要把他往坏男人的位置去推。”

“闭嘴！杨靖的事情你给我说清楚。”

叶春翻了翻白眼，陈小苗的脑袋转得太快了，她本来也打算和她说清楚，这下也是一个好机会，她说：“杨靖是我大一时交的男朋友。”

“这段李言说过了。”陈小苗点了点头。

大一的时候，陈小苗和叶春因为不同学校的原因而分隔两地，但是感情却没有因为不能见面而变冷。

刚开学的那段时间，陈小苗几乎日日都要与叶春煲电话粥。

这样的状态情持续了大半年后，叶春的电话开始逐渐减少，不是叶春忘记了打过来，就是陈小苗打过去的时候那边正在通话中。

那时候，她就隐隐约约觉得叶春应该是在谈恋爱了。

宿舍的其他朋友也是一恋爱就和男朋友天天通话个不停，明明每天都见面，明明只隔着一栋宿舍楼，依旧能聊得热情似火。

“我们交往了一年，这一年了，发生了很多事情，一开始，我只是以为杨靖在乎我而吃醋，我曾经放低自己的身价去附和他，去满足他提出的每一个要求，可后来，我发现我过得很累，我不能有自己的朋友圈，不能和任何异性说话，就连和家里人打个电话，杨靖也会追根问底，说实话，当初是我主动追他的，我就是鬼迷心窍，看他优秀，成绩好，人长得帅，可是相爱容易相处难，我想这是每对情侣都会经历的过程吧。”叶春回忆起过去，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后来我越来越不能忍受杨靖窥探我的隐私，我的短信，我的日记，我的通话记录，以及我的钱都花在哪个方向，我觉得跟他在一起，就好像是在坐监狱，内心矛盾，我曾经一次次地问自己，自己选择的这个男人真的对吗，真的适合和我走到最后吗？爱一个人真的可以容忍这个人的全部吗？”

“也许是我不够成熟，又也许是我想通了，我不能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我会失去自由，失去朋友，失去一切，最后失去自己，所以我提出了分手，然而就在我分手之后杨靖被查出有心理疾病，我曾经后悔过一段时间，我没能帮助他，反而离开他，可自从他用了很多极端的方法来对付我的新男友之后，我对自己的决定没有丝毫的内疚，杨靖已经无可救药，也许我，并不是那个能解救他与水火之中的人，离开，反而会更好。”

陈小苗敲了敲她的头，本想说些大道理大安慰的话，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因为，自打认识叶春以来，她在陈小苗的心目中一直都是个独立坚强的女生，她相信叶春已放下这段感情陈小苗指了指前方：“认真开车。我回家好好休息，你回家好好休心。”

叶春以为陈小苗会暴跳如雷地骂那男人一顿，再长篇大论地安慰她一番，对她说：“阿春，你眼光真差，以后一定要戴眼识人啊！”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陈小苗只是敲了敲她的头。

叶春吸了吸鼻子，认真开着车子，朝陈小苗家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