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猪一样的队友

01

这本日记本，就是一年前在世纪大厦开会的时候无意中得到的，虽然贴着小说封面，里面却是日记本。

一开始张暮正以为是陈小苗忘拿的小说，可打开小说封面，里面却是一本精简的日记本，还掉出一张明信片。陈小苗的字写得工工整整，虽不算好看，但却让人觉得舒服。明显片上写着一句话：“泰戈尔曾说，天空将大地新娘拥抱在怀里，却隔着无限辽远的距离，曾经，我喜欢过一个人，现在，也依旧喜欢，可我们，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

他突然很好奇这是一个怎样的女生，以至于他经常在办公闲暇的时候又将这本日记本拿出来，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2008年3月——高三了，即将要分离了。哎，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我暗恋他，他却不知道我暗恋他。

2008年4月——我在图书馆遇见他，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小心翼翼地朝他打招呼，他抱着一堆书，从我身边摩擦而过，高傲冰冷的下巴微微扬起，仿佛永远正视着前方，我想，他大概永远也看不到我这样微弱的存在，可我却一如既往地喜欢他，我转身，静静地看着他镀在阳光下的背影，我轻轻地伸手触摸，仿佛在远方，我不可触及的方向，我想，我需要多优秀，才能和他站在一样的高度，才能，被他看一眼？

……”

手机铃声打断了正在看日记的张暮正，来电显示人是李依依，她告诉张暮正自己已经在他的办公室。

“张总，林氏集团刚将项目的合同送了过来，我刚想去你办公室让你过目一下，可你不在办公室。”

“你帮我过目吧，要没什么问题，这项目就通过了。”张暮正将日记本合上，放进车抽屉里锁上。李依依从他进公司开始便是他的左臂右膀，张暮正对于她的信任不亚于亲人，所以公司的大小事务，几乎可以由李依依代管。

“那好，就这样，我先忙了。”李依依挂了电话，张暮正将手机放下，依靠着车软座，忍不住叹息。

他也是从十七八岁里走过来的，就是遗憾，当年没有一个像陈小苗一样的女生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好笑，要是自己真在十七八岁的时候遇见陈小苗，现在还会对她那么感兴趣吗？

张暮正远远地看见走到一直低着头的陈小苗，他走下车，来到了她的跟前。

陈小苗看到一双漆黑亮堂的皮鞋停在自己面前，抬起头来看到一双明亮的黑眼睛，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两步，叫道：“张暮正。”

张暮正觉得好笑，被一只惊弓之鸟第一次叫了全名。

他憋住了笑意，挑了挑眉，故作严肃问：“考虑好了没有？”

陈小苗看着那种妖孽一般的脸往自己靠近，被他静静地注视着，她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和年少轻狂的少年的帅气不同，张暮正与生带来的是一股温柔的霸气，这样的韵味使他显得成熟稳重，给人文质彬彬的气质，却无时无刻的不透露出成熟男人的气息，举手投足间，都能黯然一江春水。

陈小苗咽了咽口，想要靠腰力往后靠。

张暮正却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扯了回来，他捏了捏她的脸，说：“看见我就那么开心？嘴角都要弯到眉毛去了。”

又一阵脸红耳热的惊慌失措。

陈小苗拍掉他的手，两手捂着火热热的脸蛋。她结结巴巴地凶道：“考……考虑什么啊？”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小区门口有不少住客进出，张暮正忽略了周围有意围观的人群，他眯着眼睛认真地说：“当你男朋友。”

陈小苗瞬间就脸红了，又羞又恼，转过身就要逃走。

张暮正抓住她的手，将头伸到她眼前，嘴角轻扬，眼睛里充满的都是宠溺，他说：“还是想要和你暗恋了六年的杨雪源在一起？他对你可不一定是真心的。”

陈小苗呆了呆，反应过来后气得脸更红了，她咬了咬嘴唇，在想着要怎么骂他，可是话还没有出口，她就泄气了，她低着头，推开他朝公寓楼走去。

张暮正挑了挑眉，有点不悦。其实他这段时间里，都可以将她的日记本里写的内容倒背如流了。他向来是不会因为无聊的事情去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有时候觉得自己有点神经病，为什么可以看着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女人的日记本，笑得如此开怀，也变得那么在意日记里的那个男人并不是自己。到最后，他觉得这种微妙的感觉，大概是因为喜欢，所以就想方设法地遇见她。

张暮正望着陈小苗跑走的背影，突然为自己这样疯狂的举动感到好笑，忍不住轻轻地扬起唇角，期待着下次更加有趣的相遇…

…

02

距离张暮正表白过了几天，陈小苗再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陈小苗以为成功地避开了张暮正这个瘟神，兴高采烈地到楼下的小食店吃了一碗车仔面，优哉游哉地朝着自己的公寓走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那栋公寓楼下的杨雪源。

一如既往的帅气，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偷偷地打量他。

他看着陈小苗一步步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眯着狭长的眼睛，冷淡地说：“陈小苗，你不是说喜欢我，想当我的女朋友吗，为什么一阵子没见，你就有了男朋友？”

“什么意思？”陈小苗有些恍惚地看着杨雪源，就像见到了鬼一样，此时又听到他说的那句话，心里觉得有东西在崩塌。

“我前几天看见你和张暮正拉拉扯扯，似乎很亲密，我猜想你们已经开始交往了吧？”杨雪源一针见血地说道，陈小苗想要解释说自己根本和张暮正不熟悉。但是一瞧见他满脸嫌弃的表情，话又哽在了喉咙里。

张暮正开着车停在了陈小苗的公寓前，正巧看到了杨雪源和陈小苗站在一起，优雅地走下车，走到陈小苗身后，双手插到了裤袋里，打量了一番站在他对面的男人。他侧过头靠近陈小苗的脸蛋，那张脸紧张得脸色苍白，本来微微弯起的眉毛，此刻都卷成了一团。

“你就是我女朋友以前暗恋的对象？”张暮正伸手揽着她的肩膀，眸光里满是温柔。

陈小苗和杨雪源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陈小苗一脸不可思议，而杨雪源已经拉着一张黑脸。

陈小苗想要解释：“我……”

“我买了两张电影票，你今晚有空吧？我们还没有试过正式约会。”杨雪源先入为主，搂住陈小苗的肩膀，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投向张暮正的目光仿佛在宣告自己的胜利，挑衅的气息几乎达到饱和，只有陈小苗没有注意到两人正处于电光石火之中。

面对着暗恋了六年的对象的邀请，她忙不迭地点头。

公寓楼里有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生走了过来，疑惑地打量了下陈小苗和张暮正，然后亲密地挽起杨雪源的手说：“亲爱的，你真的来等我啊，我们走吧。”

陈小苗微愣，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杨雪源不是和女朋友分手了吗？这个女的又是谁？自己又是什么形式的存在？杨雪源真的喜欢自己吗？还只是为了和张暮正怄气？

张暮正伸手手指，指了指杨雪源，嗔笑，“陈小苗，你看到了没，像这样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你真的要跟他交往？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和我交往试试？”

“陈小苗，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杨雪源微微蹙眉，推开女生的手，抓住她的手臂往另一个方向走去，留下陈小苗和张暮正尴尬的在一旁等待。

“我们已经分手了，希望你以后不要纠缠我，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找你的。”杨雪源冰冷的语气让人发寒，陈小苗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大概知道他们曾经是情侣，不知为何分手了。

“杨雪源，你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不过也罢，老娘我也不是没人追，也不稀罕你这张冷脸，不过我们应该还算得上是朋友吧。”

“分手了，最好是陌生人。”杨雪源不等女生做出回答，转身朝着陈小苗的方向走来，牵起她的手，冰冷的语气夹杂着一丝柔情，“小苗，我们去看电影吧。”

“嗯。”陈小苗从恍惚中回过神，跟着杨雪源走，两人消失在张暮正的视线里，张暮正看了看身旁站着的，一脸怨气的女生，叹了一口气。

杨雪源买了一桶爆米花塞给陈小苗抱着，两人一起进入了影院，陈小苗不知该和杨雪源说些什么，只好全程吃爆米花，途中前座的情侣正在热吻，而陈小苗脸红耳赤不知道杨雪源会不会突然索吻，可一想到这个，她满脑子都充溢着张暮正邪魅的坏笑，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和自己暗恋多年的对象在看爱情电影，却满脑子想着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

一想到这里，陈小苗脑子乱乱的，直接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灌了几口水，最后被呛得不断咳嗽，杨雪源伸手轻拍她的后背，出奇温柔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被水呛了一下，不用管我。”

“你是我女朋友，我怎么能不管你？”杨雪源笑得一脸甜蜜，这样的甜蜜仿佛是假象，让陈小苗不禁害怕起来，其实这些年，离开了学校，大家各奔东西，有了新生活新朋友，陈小苗找不到能和杨雪源沟通的共同话题，也不清楚这些年，杨雪源都在做些什么，喜欢过什么人，经历过什么事情，他们之间好像从一张白纸的状态翻阅到了另一张白纸，陈小苗突然不知道接受杨雪源是对，还是错。

“杨雪源……”

“以后你可以叫我雪源。”杨雪源打断陈小苗，而这时，杨雪源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在黑暗里看了看显示屏上的来电人，微微蹙眉，“我出去接个电话，你先在这里看电影等我。”

“嗯嗯，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陈小苗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显示人的名字，林冰伊，应该是一个女生名，但是这个女生和杨雪源什么关系？会不会就是今天见到的那个女生？陈小苗来不及多想，杨雪源就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陈小苗独自坐在影院看电影，一直到片尾曲结束，电影厅的人都散了，杨雪源还是没有回来。

陈小苗此刻心里空落落的，她看着电影院的服务生朝着自己走来，似乎想跟她说电影结束了，要清场了，她只好礼貌地笑了笑，起身离开了播放厅。

她在影院四处寻找着杨雪源，却没有找到他，他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最后陈小苗决定自己一个人回家。

陈小苗沿着满是霓虹灯的大街走着，街上的情侣手牵着手，陈小苗突然有点失落，她喜欢的人，在和自己看电影的时候突然走了。

街边的商铺里，透明的橱窗摆着许许多多漂亮的商品，在一家咖啡厅的橱窗内，陈小苗看到了张暮正，他正优雅地坐在咖啡厅的沙发上，端着红酒杯，正和客户谈生意。

陈小苗不知为何就这样静静地停住了脚步，只能在透明的玻璃墙外面，看着咖啡厅里那个成熟优雅的男人，他唇齿一合一启，微微轻扬，坐在他对面的客户似乎被他的幽默和谈吐逗乐，忙不迭地点头，并伸手和他握手，最后两人拿出一份协议，彼此签字。

陈小苗看着张暮正的模样有些晃神，直到里面的人突然撞上她的视线，张暮正愣了一下，转过视线朝着客户说了几句话，优雅地起身离开座位。

陈小苗呆呆地望着空空的座位许久，努努嘴，转身想要离开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跟杨雪源看电影约会的吗？”陈小苗一转身就撞进了张暮正的胸膛里。

这下轮到陈小苗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话。

“既然那家伙自己丢下你，那接下来的时间，就由我来支配好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张暮正突然牵起陈小苗的手，将她塞进自己的车里，乘风呼啸而去。

陈小苗虽然不知道张暮正要带自己去哪里，但是总觉得跟着他很有安全感，像是走到哪里都不会走丢。

车子停在了一座高耸的灯塔前，张暮正下车，牵着陈小苗走上高塔的顶端，在这里，能够看到整个城市，川流不息的街道像一条活着的龙，在鸟瞰下更加的壮美，陈小苗在这座城市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试过登高望远，也不知道这个城市的轮廓竟是这样的。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看看，心情就能变得宁静。”张暮正双手扶在栏杆上，大口地吸了一口晚风，闭上眼睛，怡然自得地说着，陈小苗也走到了他身边，试着学他一样闭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微凉的风穿过身体，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似乎在这里站着，能感受到天与地。

“陈小苗，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杨雪源并不是真的想和你交往？”张暮正突然睁开眼说道，陈小苗一愣，张暮正没等她回应，继续说，“杨雪源大学的时候喜欢了一个叫攸染的女生，后来攸染突然失踪了，再也联系不到，直到杨雪源偶然地在医院看到了她，那时候攸染癌症晚期，只剩下一个月的生命，杨雪源并没有舍弃她，而是一直陪着她，直到她再没有睁开眼睛。”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调查他？”陈小苗很是疑惑。

“我怎么会干这种无聊的事情，是你小区楼下那个女生说的，你们走了之后她给了我一张攸染的相片，叫我好好看紧你，杨雪源只是把你当成攸染的影子。”张暮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相片，这个是从杨雪源的前女友那里得来的，相片里的女子笑起来和陈小苗有几分相似，“这就是攸染生前的相片，你不觉得你们有几分相似吗？”

“杨雪源和你交往也许是在试图找一个攸染的替身，他从来没有注意过你，却突然追求你，你觉得这件事情，正常吗？”张暮正继续说着，“攸染死后，杨雪源前前后后和五六个女生在交往，她们对杨雪源的评价大多是无情浪子，杨雪源心里根本装不下攸染之外的其他女人，当然，也包括你。”

“你胡说！杨雪源不是你说的这样。”看到照片，陈小苗一下仍然无法接受原来自己6年来喜欢的人原来是这样的不堪。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杨雪源，可到头来却是真心错付。她愤怒地推开张暮正，独自跑走了……

03

次日，张暮正坐在办公室里处理公文看，李依依敲了敲门，说道：“张总，有人找您。哦，她还说，她是陈小苗的朋友米露。

张暮正饶有兴趣地抬起头，说：“让她进来。”

果然，不稍片刻，陈小苗那个热情奔放的朋友气冲冲地冲了进来，一进来就将包包“啪”地放到他的办公桌上，那气势就像要吃人一样。不过他今天的心情不错，要是换了之前，他一定不会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让保安将她拖出去。

米露挑了挑眉，说：“你是张暮正吧？”

“对，请问你找我有何指教？”

“你到底想要对小树苗干吗？”米露也不拐弯抹角，双手往办公桌上一拍，开门见山地说着。

张暮正笑笑说：“米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米露有点生气，她冷哼了一声，说道：“陈小苗她这人很单纯，你如果想要玩玩，请你不要来招惹她，何况她现在正在跟杨雪源交往，你就不要横插一脚，破坏别人的幸福。”

“这位小姐，我希望你先去弄清楚究竟是谁在玩弄陈小苗的感情再来指责我。”张暮正挑了挑眉，扬起邪魅的唇角，却有一丝不悦的韵味，他冷冷一笑，“我是真心喜欢陈小苗的，所以，请你不要随便污蔑我。”

米露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说这句话，她重新打量了这个男人。松了松被陈小苗失落的样子吓得紧绷起来的神经，说道：“陈小苗这人看着好欺负，但是这人可狠着了，你要让她觉得你对不起她，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你说话了。所以，你好自为之。

”

说完，米露便兀自离开了办公室。

张暮正托着下巴，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陈小苗可真幸运，有这样嘴硬但却心里牵挂着的朋友。

而此时宅在家里的陈小苗因为张暮正在灯塔上说的那番话，郁闷了两天，可拨打杨雪源的手机号码却一直没人接，她也没办法当面问个清楚，只好暂时什么都不去想。

她晃了晃脑袋，清醒过来后看到满文档都写着张暮正的名字，“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她自言自语说：“陈小苗，你快清醒过来，张暮正这个坏人说的话你也能信吗，他一定是在挑拨离间！”

可是，为什么张暮正会告诉自己杨雪源的事情？还说想当自己男朋友？哎呀，一定是谎言，男人都是满嘴的谎言，不可信。

陈小苗干脆从电脑桌前站了起来，她跑向卫生间，正打算洗个澡让自己清醒下，衣服才刚脱完，手机铃声就没完没了地响了起来。

“谁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啊！”陈小苗裹了块浴巾，骂骂咧咧地跑了出去将手机接通，又快速跑回浴室里。

“喂，小春子，有事情快奏上！”陈小苗躺在浴缸里，一边大着嗓门对着手机愉快地叫道。

那头的叶春本来坐在电脑面前，正皱着眉头看着陈小苗的QQ签名。这丫头十年不换一次个性签名，一换就是那么有个性地让人心惊胆战——

遇上爱情花花公子，我想我还是撞枕头，一觉不醒得了。（有点变态的小树苗）此刻叶春听到电话那头的大嗓门，悬起的心才放下来，佯装怒道：“陈小苗，你要作死吗？前几天从米露家跑走，就闹失踪，我还以为哪个人不带眼睛看上你，将你绑走了。”

听到这话，陈小苗一激动就从浴缸里站了起来，不服气地大喊：“小春子，我两天都联系不上杨雪源，心里乱死了，你都不安慰我下，还跑过来嘲笑我。小春子，你真狠心……”

叶春坐在办公室里，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说：“我就是狠心的小春子，你奈何得了我吗？”

电话那头的人突然甜甜地笑了起来，激起一片水声，而后又说道：“我就喜欢狠心的小春子，合我胃口。”

愣了一秒，叶春忍不住捂着肚子在办公室里大笑起来，虽然是单独的办公间，但是从走廊路过的下属们依旧能听见里面发出来奇怪的笑声，大家都在好奇他们的叶经理是不是恋爱了。

叶春好不容易将笑意压了下来，她咳嗽了一声，正经道：“你和杨雪源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牵手？接吻？还是……？”

“小春子，你在胡说什么呢，才见了了几次面，怎么会发展得那么快。”陈小苗脸红起来。

“好啦，不说你，你这个人就是慢热，等你热起来人家都熟了，被别人吃了。”电话另一头的叶春继续说着，“对了，你和张暮正到底什么情况，我听米露说他好像对你是认真的，你也给我说一下怎么一回事吧，我现在闲得慌，正好听听解解闷。

陈小苗躺在浴缸里伸了个懒腰，昨天米露听到她被张暮正夺吻的时候，气得直接就从她那里要了地址找人算账，陈小苗还没有来得及倾诉，这下叶春给了她一个机会，她提高了声音，将心里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小春子，我和你说哦，那个张暮正实在太可恶了，不仅在我的初恋面前……”

刚听到陈小苗说初恋两个字，叶春立马反驳：“你有初恋吗？说正经的，要不我不听了啊！”

“不，你听我说啊，那我不说初恋可以了吧，暗恋。在我暗恋对象面前说我是他的女朋友，简直就是断了我和杨雪源的未来可能性嘛。不过还好，我和杨雪源现在正在交往，你说说看，如果你是杨雪源，知道我才跟他表白没有了多久，就移情别恋了你说他会怎样看我，一定会将我看成是随便的女人啊。小春子，那个张暮正有多变态，你估计也想不出来。他变态到简直让人发指，对啊，你说说看，我和他才见过那么几面，为啥他就那么喜欢黏着我？我是粘苍蝇的棒吗？”

浴室外传来钥匙掉在地上的声音，陈小苗以为是袁乐乐，袁乐乐经常无聊就会跑过来催她稿子，她移开手机喊道：“乐乐，我在洗澡，你在外面等着我，我一会儿给你稿子。”

陈小苗又将手机贴回耳边，说：“阿春，你一定想象不到，张暮正他自以为自己貌似潘安，整天对我暗送秋波，一开始还以为他是眼睛抽筋了，现在想想，那样子简直太好笑了，眉毛一跳一跳，像是想要拦路打劫的土匪，哈哈哈，越想越觉得好笑。”

叶春在那头听着陈小苗在自娱自乐，不禁为这个丫头汗颜。有下属拿着文件敲门，叶春点了点头示意他进来，她对着手机说：

“小树苗，我现在有事情要先处理，晚些给你打电话。”

陈小苗还没发泄完，意犹未尽地说道说：“好吧，记得要给我打电话哦，我还有好多没有说了。”

张暮正的皮肤很好，比她这个女人还嫩，一个大男人，手指比女人还漂亮，而且，他有点娘炮……陈小苗想着想着，又陷入了自己的自言自语的陶醉中，连外面有人，她也忘记了。

敲门声再次传来，陈小苗才想起来门外还有袁乐乐在等着，可陈小苗摸了一下，发现自己没有带衣服进来，于是朝着门外嚷嚷。

“乐乐，我忘了带衣服进来了，你可以帮我去拿一下衣服吗？”陈小苗放好手机继续躺在浴缸里泡澡，“衣服在我房间的床上，对了乐乐，我最近看上了一款蕾丝花边的套装文胸，你要不要也买一套？”

“乐乐，你还在外面吗？你怎么不回答我？”

“你的衣服。”浴室的门被从外面打开，在氤氲的水汽下只能看到依稀的人影，张暮正将陈小苗的衣服摆在浴缸边的椅子上，便转身走了出去。

“谢谢。”陈小苗说完谢谢之后，突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急忙从浴缸里蹦起，尖叫撼动天地，“张暮正，你为什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袁乐乐的钥匙挂件掉你家了，正巧她穿了高跟鞋，不想爬楼梯，便让我上来找一下挂件，没想到，却听到有人一直在说我的坏话，忍不住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张暮正隔着浴室门，面不改色地说着，而浴室里面的陈小苗已经开启狂人模式，将睡衣快速地套上，一扯毛巾裹住湿嗒嗒的头发，拿着马桶刷一拉开门，朝着张暮正的方向挥过去，张暮正右脚往后一挪，身子微微一侧，挥着马桶刷过来的陈小苗一个前扑，与地面亲密接触，张暮正那个混蛋居然也不伸手接一下，这和陈小苗想象中的画面完全不一样。

“天杀的，居然躲开了！”陈小苗艰辛地从地上爬起来，气呼呼地走到一脸笑意的张暮正面前，双手叉腰，“从我家出去！”

张暮正还没来得及开口，紧接着，陈小苗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几乎要震碎张暮正的耳膜。

“啊——蟑螂！”

张暮正一脸木讷地看着直接跳进自己怀里的陈小苗，他条件反射地将她横抱起来，面对着墙壁上攀爬而过的蟑螂，陈小苗用尽吃奶的力气紧紧地箍住张暮正的颈，不敢直视全宇宙最恶心的生物。

“快帮我打死它。”陈小苗将头埋在张暮正的胸膛里，伸出手指指着墙壁上的蟑螂。

“我两只手都抱着你，你想我用什么打死它？”张暮正一脸正经地反问，却又突然扬起一抹笑容，似乎对于陈小苗的这个反应很欢喜。

“你见过谁打蟑螂是用手的？”陈小苗的反驳让张暮正噗嗤一笑。

“我家没有出现过蟑螂，我怎么知道要用什么来打蟑螂。”张暮正将陈小苗抱远了才将她轻放下来，而后兀自走回去面对墙壁上的蟑螂，他小心翼翼的用纸巾将它包住，再用一个小小的塑料袋子装起来，绑了个死结，丢进了垃圾桶里，而陈小苗像是被救了一命似的，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一张突然近距离贴过来的脸吓了她一跳，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张暮正已经跪在沙发上，双手撑在她后面，他浓密的睫毛几乎要贴上她的脸，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就连身上淡淡的香味也能顺着空气飘来，陈小苗屏住了呼吸，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样近的距离，张暮正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张暮正说完，从沙发上起来，让陈小苗去换衣服，陈小苗赶紧从沙发上起来，跑进自己的卧室，关上门，靠在门后面，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满脑子都是张暮正邪魅的笑容。

陈小苗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一套休闲服，依靠在房门口的张暮正看着陈小苗走出来，扬起唇角笑了笑，一个上前就拉住她的手朝楼下走去。

“鞋鞋鞋，还没换鞋……”陈小苗一边走路一边伸手去抓鞋架上的鞋子，被张暮正一路拖着下去停车场。

04

陈小苗还在车内整理头发，张暮正的奥迪就已经停在了一个高级住宅区门外。张暮正下车后绕过车头，拉开陈小苗那边的车门。

陈小苗几乎是被张暮正拖着出来的，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高级住宅区，陈小苗不知道张暮正这次要带她去哪里。

“张暮正，你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张暮正加快了步伐，两人停在一个单元房门口，张暮正按下门铃，来开门的是一个穿着吊带睡裙的女生，她高挑瘦弱，长得很清秀，五官精致，一头棕色卷发，像童话里的公主。

“你们是谁？”

“她是谁？”

陈小苗和开门的女子不约而同地问道，两人都不明所以地望着张暮正。

“我们来找杨雪源的，他还在吗？”张暮正突然开口，这句话让陈小苗震惊了几秒，杨雪源和这个女人同居了？

“你们找他啊，刚下去买午餐了，讷，在你们后面。”依旧有些睡意的女人指了指他们身后，穿着家居服和拖鞋的杨雪源正提着打包好的午餐餐从电梯内走出来，在看到陈小苗之后愕然一惊，却很快的恢复以往的平静和冷漠。

“你来这里做什么？”杨雪源冷冷地问道。

“这句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张暮正见陈小苗惊讶得说不出话，便开口问道。

“雪源，他们是你的朋友吗？你好像都没跟我提起过？”站在门口的女生也参与进来，四个人僵持不下。

“你跟杨雪源什么关系？”陈小苗支支吾吾半天才问了一句这样的话，却始终没有提及自己和杨雪源是男女朋友。

“都住一起了，你觉得我们什么关系？”女生丝毫没有遮掩，而陈小苗在得到这个答复之后直接捂嘴转头就跑，杨雪源也跟着追出去，张暮正反而微微蹙眉，不打算参与他们的感情纠纷。

陈小苗停在小区的花坛前，想等着杨雪源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也许她会原谅他，也许他们还能从头开始，可是杨雪源却没有解释。

“我不喜欢别人干涉我的自由，更不喜欢别人调查我，陈小苗，我跟你交往不意味着你可以限制我的自由。”

“所以你一开始只是因为我和攸染有几分相似才要和我交往对吗？从一开始你就是在玩弄我的感情对吗？杨雪源，你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我陈小苗虽然喜欢你喜欢了六年，可不意味着你可以因此践踏我的尊严，我们分手吧！”陈小苗抽噎了几下，最后还是说出分手的字眼，她努力地将眼泪抹干，“对不起，我还没有成熟到可以原谅背叛。”

陈小苗说完之后捂着嘴跑了，远远看着他们的张暮正这才开着车追了出去。

“小苗，你上车，我送你回家。”张暮正滑下车窗担心的看着一边哭一边走的陈小苗。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知道这些伤心的事情，你以为你这样做就是对我好吗，你也不是什么好人！”陈小苗愤怒地冲着张暮正嘶吼，现在的她只想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不管是背叛自己的杨雪源还是逼自己去面对这一切的张暮正，她都不想看到。

张暮正只好一路悄悄地跟着她，直到她回到家，张暮正才调转车头离开……

05

这几天袁乐乐想要约陈小苗出来吃顿饭，这个小丫头不知道啥时候转性子了，一个劲地推脱，弄得她甜言蜜语说尽后只好恐吓她要是不出现，就将她的年计划出书从三本变成了五本，没想到那丫头还是死活不愿意，最后才支支吾吾地问道：“乐乐，张暮正没有来吧？”

袁乐乐这才知道是自己的表弟张暮正惹得陈小苗躲着不见人，她和陈小苗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从未见过她这般缩头缩尾，心想暗想，她这真是遇着了冤家了。

坐在家中的书房里，张暮正看着窗外的树木发呆。

“爱上满天的星河静静流淌……”手机铃声响起，张暮正将眼光收回，接起电话说：“你好。”

“阿正，嘿嘿嘿。”袁乐乐在电话那头笑得一脸奸诈，张暮正一直都知道自己表姐一发出这种笑声，一定是没好事发生，此刻听到她的声音，更是忍不住抽搐了起来。

他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说道：“袁乐乐，有事情就说，没事情我就挂了。”

袁乐乐见下属想要进办公室，她赶忙打了一个稍会儿再过来的手势，将他支走，她依旧笑得一脸猥琐地说道：“利用完我就要当垃圾扔掉啦？我们的关系就这么脆弱，问候下你也不让？”

张暮正看着盯着电脑屏幕，见到有一封邮件传送了过来，他无语地说：“我吃好睡好，身体好，现在你知道了，可以挂了没？

”他伸手点开邮件，真准备挂了电话。

“可真无情啊，你不想知道陈小苗这丫头这几天的近况吗？”袁乐乐翻看着陈小苗刚出版的那本新书，非常满意听到那头倒吸口气的安静。

好一会儿，那头才说道：“废话少说。”

袁乐乐知道张暮正和大学时候一样好面子，当年她得罪过他一次，她可记得他这个人有仇必报的性格，抓住到她的弱点，非要她袁乐乐在广播里向叶凡表白，脸都丢光了。所以她也不好光明正大地笑起来，忍住笑意，问道：“你是不是得罪了那丫头啊，那丫头现在把我也归为了危险人物，无论我是威逼还是利诱，她都一律拒绝。你说说看，好好的一个天真少女，被你吓成什么样。”

张暮正皱起眉头，不满袁乐乐那么多废话。

袁乐乐知道现在张暮正想要挂她电话，但是又想知道陈小苗的近况舍不得挂，只好忍住的心情，心里顿时一爽，继续说道：“那丫头每次都要问我，张暮正在不在？”

张暮正能想象到陈小苗躲着电话那头，吞吞吐吐问他在不在的表情，一定很可爱。

袁乐乐说：“阿正，别说我认识你那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你对一个女人这样上心过，别的不废话，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会因为有点挫折就退缩？我可知道你过几天就要去英国了，你打算就这样离开？你真舍得小树苗？。”

张暮正笑了起来，说：“袁乐乐，你帮我看好陈小苗。”

挂上了电话，张暮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偏移视线，凝望着窗外枯黄的落叶，稀薄的光影落在树上的鸟儿身上，鸟儿挥了挥翅膀，啄了啄羽翼，飞向远方，张暮正若有所思，却又似乎只是静静地发呆，修长有力的十指交叉在一起，支撑着那完美的无可挑剔的下巴，任由窗外的光辉静静笼罩。

袁乐乐说得对，他这人做人做事从来都是，想要的就会竭尽全力。可有时候，有些事情，有些人，哪怕是你竭尽全力，也无法触及，张暮正也不知道自己最近这一年是怎么了，意外地捡到了陈小苗的日记本，然后发现陈小苗是表姐旗下的作者，也意外地从那字里行间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以前的张暮正可是一个不会对任何事情感到困惑的人，可自从陈小苗出现在自己的世界之后，好像一切都变了，他开始患得患失，做的每件事情都小心翼翼，他知道，告诉了陈小苗杨雪源的事情，等于是撕裂了她心里的伤口，所以陈小苗现在害怕他，处处避着他，可面对着曾深深喜欢的人的欺骗和背叛，陈小苗这样一个一根筋的笨蛋，会不会正躲在角落里哭泣？

张暮正不知道陈小苗现在的心情如何，不知道自己告诉他杨雪源的事情是对还是错，如果不告诉她，她也许能快乐地和杨雪源交往一段时间，可是这虚假的一切迟早有一天她会知道，那时候她一定比现在更受伤。

太多东西在张暮正的脑海里闹腾，突然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凌乱了，只好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别去多想，起身朝着办公室的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