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暗纹章

雷塞尔身边的敌人越来越少，可他的心情却更加焦急，他乘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爱林娜竟然完全不见了踪影。

“糟了！”

现在整个皇宫里都是血族，根本没有一个人类。要是爱林娜被那些血族发现，事情就糟糕了。

别说亲王铁定会劈了他，就连他自己都不会饶了自己的，要是那件事真的发生……

雷塞尔咬牙再度加紧攻击，希望能尽快摆脱这些敌人的纠缠，找到爱林娜。可偏偏这群人虽然算不上厉害，但彼此间的配合却很完美，而且个个都像拼命似的攻击着他，让雷塞尔一时间也没法完全摆脱。

他只能暗自祈祷爱林娜没有遇上那些血族，又或者那些血族会因为爱林娜还未觉醒而不去伤她。

然而，爱林娜这时候却已经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情况。她跟着何塞老师接连穿过了几栋皇宫建筑之后，已经气喘吁吁，但何塞却仍在不停地朝前跑。途经的地方显然已经超出了爱林娜的认知范围。她甚至已经分不出东南西北，本能地跟着何塞又跑了一段路后，爱林娜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迷路了。

“何……何塞老师，等……等等。这……这究竟是哪里？”

爱林娜大口喘着气，皱着眉提出自己的疑问，这一路她看见了无数倒在地上的皇宫侍卫，整个皇宫安静得似乎只有她和何塞两个人。

怎么会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

何塞在听到爱林娜的问题之后脚步稍稍顿了一下，侧头听了一下，才说：“再走一段就可以出皇宫。我们快点吧。”

“可是……”此刻爱林娜心里一片混乱，可隐约间又有种古怪的感觉从她心底升起，似乎有什么正从她身体里涌出来，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这么跑下去……

何塞看出了爱林娜的脚步有些迟疑，就大声责怪她：“爱林娜，怎么了？快点走！”

爱林娜却在何塞出声的那一刻，脚下忽然一软，险些要摔倒。在这一瞬间，何塞突然出现在她身边，一把拉住了她。

爱林娜一愣神，何塞什么时候离她这么近了？

然而，爱林娜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何塞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凝重，他死死盯住黑暗的通道深处，拉住爱林娜的手也突然非常用力。

爱林娜疼得哼了一声，才出声：“何塞老师？”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眼前突然出现的情形吓呆了。

远处黑暗的皇宫通道中，突然涌出了无数蝙蝠，那数不清的猩红色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爱林娜和何塞。

就在爱林娜要尖叫的一刹那，蝙蝠群忽然震动了一下，整个空间都像是在扭曲，这时，一个人影出现了，蝙蝠群也在瞬间消失不见。

“艾伦！”叫出这个名字的人，是站在爱林娜身侧抓着她手臂的何塞！

爱林娜难以置信地侧头看向何塞，他怎么也知道这个梦魇一样的名字？爱林娜朝着突然出现的人影看去，不是艾伦又会是谁？

“为什么……”爱林娜看着何塞，她想问为什么何塞老师也会认识艾伦。

何塞此刻的神情却是爱林娜从未见过的，她甚至无法形容他那复杂的神态！就像有无数种情绪在瞬间同时爆发一样……愤怒、惊恐、疑惑、不甘、绝望一一浮现在他脸上。

艾伦仍是面无表情，脚步沉稳，他气定神闲地穿过洒着月光阴影斑驳的皇宫走廊，走到爱林娜和何塞面前站定：“放开她。”

艾伦的声音一如继往地淡漠威严，让人无法反抗。

爱林娜明显感觉到何塞抓着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亲王殿下，您是在说笑吗？”和艾伦比起来，何塞的声音显然很干涩。

他似乎很怕艾伦？

爱林娜瞬间有了这种感觉，可一回想，艾伦甚至不是人，那么害怕他不是应该的吗？可是，何塞老师为什么也会认识艾伦呢？

难道……一个念头在爱林娜脑海里闪过，难道何塞老师和雷塞尔……他们……都……一样？

爱林娜似乎明白了什么，几乎同时，她开始挣扎：“放……放开我！”

神啊！今晚，她究竟遇到了什么？

看着眼前何塞戒备的神情，艾伦露出一抹嘲弄，淡然道：“你以为就凭你也能从我面前带走人吗？”

何塞相当紧张，可他还是咬牙说道：“亲王殿下，我知道我不是您的对手，但是，您似乎也太小看我们了。难道您以为今晚来这里的只有我吗？”

艾伦闻言笑了起来：“你是指那几个不成气候的吗？”

艾伦相当随意，又说了一句：“如果真是这样，那抱歉，你永远都见不到他们了。”

何塞的神情又是一变，似乎在压抑着心里的恐惧和怒气。

“浑蛋！放手！放开我！”

就在何塞紧张地思考着该怎么办的时候，爱林娜终于发怒了。

今晚她已经受够了。她的两位老师都欺骗了她！

她甚至险些被一个流氓杀掉。

可现在，他们当着她的面对峙，却又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这到底算什么？

爱林娜狠狠踢了何塞一脚，然后一侧头，一口咬在了何塞抓着她手臂的手上。

何塞本能地甩开了爱林娜。

胸腹之间。

剧痛传来，何塞惨叫一声，万分危急之下，他机智地避开了要害。何塞顾不得爱林娜，急速后退，艾伦刺入他体内的利爪带出大量鲜血。

何塞按住了自己的伤口，口吐鲜血，一瞬间化身成了无数蝙蝠飞远了。

爱林娜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顿时失声尖叫。

“哼，算他聪明。”艾伦冷哼一声，利爪已经收回。

何塞·吉尔米瑟……反应倒还不慢。

艾伦上前两步，已经走到了爱林娜的身边，就这么平静地看着尖叫的爱林娜，直到她气喘吁吁几乎瘫软在地。

“你还要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艾伦居高临下，俯视着爱林娜。

“你们……你们究竟要干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神经被强烈刺激了一个晚上的爱林娜终于忍不住崩溃地号啕大哭起来。

她有种预感，她似乎再也回不到过去的生活了。

艾伦皱眉，看着哭泣不止的爱林娜。月色下的她显得格外脆弱，好像一碰就会碎。艾伦清楚地知道，她今天是被吓坏了。

但是，如果让他选择，他也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预言的时间就要到了。如果因为爱林娜让他的族人受到灭族的威胁，作为血族之王，艾伦是绝对不会容许爱林娜再活下去，即便……即便他曾经承诺过那个人。

然而，正如雷塞尔所说的那样，爱林娜现在还没有觉醒，她依旧是一个人类。先前如果没有雷塞尔的插手，他或许真的已经杀了爱林娜。可是现在，艾伦还能够像之前那样动手吗？违背他对那个人的承诺，杀了她……

艾伦眼神复杂地看着爱林娜，她是这么美，和那个人是如此相像，甚至不需要任何证明，他就知道爱林娜是那个人的孩子。

艾伦不由自主地走上前，伸手拉起了低泣的爱林娜，低声道：“跟我走。”

爱林娜脚步有些踉跄地跟在艾伦身边，经过刚才那一阵宣泄，她已经平静了很多。想到眼下的处境，爱林娜看着艾伦，英俊的侧脸，紧抿着的嘴唇说明他是一个何等坚毅的人。

爱林娜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她真的不知道艾伦究竟还算不算是一个人……

“去……去哪里？”爱林娜沙哑着嗓音问，她并没有再做挣扎，因为她知道现在的她根本逃不出这个人的手。与其奋力挣扎而不能解脱，还不如坦然面对现状。

艾伦的脚步并没有停，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到了你就知道。”

然后他就拉着爱林娜向着皇宫深处的阴影走去。

爱林娜以为自己会走很远，甚至应该走出皇宫，但是没想到艾伦只走过了两段走廊就在皇宫的一扇房门前停了下来，然后很自然地推门走了进去。

冷，这个房间里连窗都没有，黑糊糊的一片，没有半点光亮。爱林娜莫名地觉得有些害怕，竟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却被艾伦拉住。

艾伦察觉到爱林娜正因为恐惧而发抖，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他竟低声说了一句：“别怕。”说完后，艾伦自己也愣了一下，不过，这一停顿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快得爱林娜根本就没有发现。

反倒是爱林娜因为艾伦忽然的安慰而怔住了。

艾伦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虽然冷漠依旧，却有一股让人安心的感觉。如果没有先前发生的那一切，爱林娜甚至认为自己会沉溺在他的声音里。

或许那句话真的起到了作用，爱林娜的注意力被分散，虽然仍旧有些害怕，却不会再像先前那样。

爱林娜的手被艾伦紧紧握住，她跟着他的脚步在漆黑的房间里走着。爱林娜没有问为什么艾伦在这么黑的地方怎么知道该往哪里走。

毕竟艾伦化身成那群蝙蝠的样子，爱林娜根本不可能忘记。

她心中隐约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对于那种匪夷所思的情形，她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爱林娜很天真，却并不意味着她傻。在帝都皇家学院成绩优异的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不久前的恐惧感散去之后，冷静下来的爱林娜恢复了思考，很多事被她从记忆中唤醒。

在帝国的贵族中，始终有着某种传说，爱林娜起先并没有去在意。这个时代，谁还会相信真的有吸血鬼，又或者是神的存在？

可是今天晚上的这一切都似乎在向爱林娜昭示着什么。

真的会像她想到的那样吗？爱林娜深吸了一口气，她意识到除了一开始这个神秘的艾伦亲王想要杀她却被自己的老师雷塞尔阻止之外，无论是何塞还是艾伦似乎都没有要再伤她的意思。

那就是说，或许其实他们并没有真的想伤害她？艾伦先前的那一声安慰又在爱林娜脑海里回响了一遍。

想到这里爱林娜似乎更安心了一些，不管怎样，先看看这个艾伦亲王究竟想干什么吧。

就在爱林娜思绪纷乱的时候，艾伦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他伸手从怀里取出了什么。爱林娜什么都看不见，只是感觉到艾伦的动作，他似乎是拿出了一串钥匙，这里有门吗？

爱林娜有些奇怪，但一瞬间她惊呆了。

果然是有一道门。随着咔嚓一声，门锁被开启，爱林娜极其讶异地看到了门后的一切。

爱林娜似乎已经走出了皇宫，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所熟悉的帝都还会有这样一个地方。

当空的满月下，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坪，爱林娜认为那或许是天的尽头的地方耸立着一座巍峨的城堡。

感觉到那座城堡散发出的气势和皇宫完全不同，那是一种被岁月、被历史甚至是被无数鲜血冲刷过的、沉默的——威严。

爱林娜看了一眼身边的这个男人，没有原因，只是爱林娜觉得艾伦亲王拥有着那座城堡，难怪他在面对女王的时候会如此坦然……爱林娜几乎认定了那座城堡肯定是属于这个男人的。

拥有这样一座城堡的人，又怎么会在意其他人？就算是女王陛下也不能够盖过这个男人的气势……

果然，艾伦在爱林娜看着他的同时转过头，迎上她震惊的眼神，带着一种无法描述的骄傲：“欢迎来到我的威瑟庞塞。”

原来这座城堡叫威瑟庞塞。这是唯一一句浮现在爱林娜脑海里的话。艾伦就像是在介绍他无比重要的友人一样。告诉了爱林娜这座城堡的名字。

就在爱林娜有些不知如何反应的时候，艾伦突然一下子抱住了爱林娜的腰际，对着正紧紧靠在自己怀中的人，低语道：“抱紧。”

爱林娜本能地抓住了艾伦环在她腰际的手臂，一瞬间她就发现自己似乎失重了。可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她又回到了地面。爱林娜本准备抬头看艾伦。

可是一抬头，她就被映入眼帘的建筑物惊呆了——之前还仿佛远在天边间，的威爱瑟林庞娜塞听城到堡了此城刻门已被经打在开她的的声眼音前，了然。后就是惊呼，还有一些杂乱的声音。爱“林啊？娜已怎经…无…法怎辨么认会，…她…失”去爱了林意娜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城堡。那巨大的城门，那几乎高耸入云的城堡塔尖……艾伦……艾伦做了什么？

不过，这时候的爱林娜已经顾不上去想什么了。她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的城堡吸引。那巨大漆黑的城堡大门上有着无数尖锐的铁刺，一个古老的纹章高高地印刻在那扇大门的正中央。

那是一个十字架，缠绕着像巨蟒一样的茂盛曼陀罗花藤，而在十字架之上却又倒刻着一只张开双翅的蝙蝠，隐匿在十字架背后的蝙蝠眼睛是血红色的，利牙和利爪极清晰地刻在十字架上，就像是要深深刺入。而那对翅膀却更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才会拥有的羽翼。

纹章古老斑驳，却有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爱林娜死死盯着那个纹章，不禁打了个寒战，她记得这个纹章。

“呜！”忽如其来的头疼让爱林娜痛苦地抱住了头，不由自主地瘫软下来。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记得这个纹章，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在哪里？她在哪里看到过这个纹章！

爱林娜不停地逼问着自己，她好像记起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有些东西正在她的脑海里翻滚，想要涌出来。

疼！好疼！她的头就像是要炸开一样疼痛。

爱林娜的反应让艾伦有些惊讶，他一把抱起爱林娜，走向了城堡。爱林娜在他的怀里挣扎着，却不是因为艾伦抱着她，而是因为头疼。隐约声音。爱林娜已经无法辨认，她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