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周二

周一之后当然是周二，而我却在心里问，真的假的，是每天上班了么？

当然不敢这样问老板，一个月前还没皮没脸叫熊哥，现在就要穿好工服，一丝不苟地叫熊总。还真是需要旋转中不变的定力。这定力大约就是规矩了。周一之后，是周二的立场。当然，周二的时候，熊哥开车带着我们到了同一家快餐店，点了同一份盖浇饭，再同样到公司旁的寺院敬了同样数量和品类的香。

虔诚和动作都是一模一样。我没有做一样的事，因为我是天主教徒，但对于寺院和禅房，我有丝灵感，等待记忆的修缮。

Alan，有时，我轻声叫他，只是在确认梦境的真实性以及他的真实性。没有声音，仿佛曾经的一切都好好滴存入了经卷。

这是我喜欢看到的进步，踏实地踩在地上是多好的事。于是，十分珍惜了熊哥对我的援助。

家里需要人，工作更需要人。我一个女人家，真是不在意什么分工，只要有对的黄金分割线就好。

肖和肖的一切变得越发内化，不再需要大费周章去记起，只是各归各位地驾驭自己，行在路上。

降伏其心，佛家是知道的。

我和熊哥说，你要来寺院是不是该吃素呀？

额，佛祖应该不会介意，我们毕竟还在俗世，尽力向善。

哦，我笑他还在云端。似假非假地说，你觉不觉得当下像是悬浮在半空一样？

他没有回复什么，若有所思，拐错了一个路口。

我猜，如果按照辈分，他是我的上一代，按照解放后的规矩，又只是比我大一些。即便如此，我们都非常清晰彼此的语言，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沟通，让我“生存”在集体中。

找工作并非可以海投，也没有什么重样的好与坏。

我与他相识快十年，我初出茅庐做销售时，他是我的客户，我信奉“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的理念。可是如今，我们发现相互融合能产生光。

“我不喜欢做销售，公司也不缺客户。”我真实地剖析自己的优缺点——我说的似乎都对，可也有不能做到的事。

他本就是善于体察人心又愿意高贵的性格，对我的话也有些容忍之量，更想求得甚解，于是说，为什么呢？（之前公司的几个大客户不都是经你的手签进来的么？）

（我善于建立关系，但实实在在拿单却是公司同事的功劳。）我不喜欢临门一脚，做销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门秘籍，这一脚我反而全无兴趣。

在我看来，关系对了，双方都知道哪些需求合适，哪些不合适。做合适的对大家都有益，不清楚最后一脚有什么技巧可言。

我早说过关于自己的“任性”，花样，所以熊哥放弃用职场文化熏陶我，而更希望听听员工的想法。这样的开明对话也非我一个人的福利，公司里每个员工都可以的，比如从前坐我隔壁的销售助理妹妹一直都对领导坦诚自己的想法，对客户坦诚报高价，有时高得连我都咋舌，悄悄问她有没有成单，她说有一半成了。

So，这就是法则嘛，适合产生正能量。

销售助理哪有销售员的神经，但她有阳光嘛......坐在她的身边，最常听到的就是她直爽地对客户公司的项目总监说，这点钱就别减了，算起来麻烦。

对方想想也是，还不如一个北方女子爽气，签！

啧啧，我适合做男人，我跟熊哥也这么说。因为我太会看女人了。老板的面相摆在工位上也是一名助理。所以，我很愿意夹起我的尾巴，好好做人。

熊哥一丝不苟地上香，我突然觉得他是想影响下我的气场。好吧，我除了夹起尾巴，还练习轻拿轻放，柔声细语，疾步如飞的巡场功夫。

这就是公司有益于我的部分原因。

洋洋洒洒的过往就这样，如潮汐一般自我隐藏，把我还给原本的生活。

黄瓜接在塌陷合拢后的日常中，却早已不是相亲对象那样简单。假如我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后就结婚，哪有什么断层可言。对此我耿耿于怀，不敢随意伸手抱他。

上班感觉如何？

挺好！

那加油。这次他没有给我鼓起肌肉的臂膀图标，而是换作头扎红绸的拳头。

很不好意思地回忆，刚认识就带他去看我们的旧厂房，那里已被还原为一片齐整的土地；现在的新厂房配合着公司的发展，他也早已习惯了我的别无选择，顺便推波助澜。又或者说，只要有人肯收我，他都是高兴的。

冷不丁，发来一句关于春笋的现状。

我唇角上扬，故意问，小笋怎么了？

饿了。

不应该呀，小朋友还在长身体嘛。

还能长啊？

稳稳的，就能长个子了。我说得好像是真的。

聊天我擅长，只要别让我对结果负责任。假如要负责，我就要说“看造化”。

哈哈，这种负责本身就是不负责的托词，却成了那么高深的口头禅，男人们啊！

不过眼瞅着熊哥一家的幸福生活，我也萌发出积极向上的心情，觉得敬重老师一般对有缘的男人是上上签。所以，对黄瓜说，你调教我吧。

哪方面？

调教到你喜欢！（我记得他说不喜欢我！我很记仇）

......

我态度好吧——跟老板娘学的。

哦。（有点小羞涩的样子哦，这孩子。）我好怀念梦境中那些被他搂在怀里的瞬间，做孩子是我的专利好不好，偶然长大，周一之后......不是周天么？

我开着倒车，现在要转正。

整个世界观都在变化。我努力寻找正位，寻找自己最舒适的角度。

熊哥身上有和我相似的特质，无问东西。假如没有太多私人关系，定然是合理的配合了，有关生态系的牢固。

女人始终是为了平衡的生活，关于这一点，黄瓜最是在乎。

原因我也十分清楚，只是不说。

等着时机的浮现。

经历九幽，成人后，自由才有真正的内涵。

我和熊哥说，我要去爬他那座山，用这八年的时间。

此消彼长的较量，是有助生命力的过程。最幸运的经历莫过于此。

熊哥手握方向盘，说，你离开这几年内功长进不少。

我说，都是被炼的，一个人活成了一连串。

你在写书吗？

嗯。

写了多少字？

35万字了。

查一查《围城》有多少字数。

20万字。

钱老说他写了100个围城，烧去了99%，所以只剩20万。

你要写多少字？

900万。

半座围城的量。

嗯，陪伴十年的方式。

车开到了我的家门，我礼貌地感谢了他，跳下车来。

难道，我和熊哥不是亲兄妹么？他的文化和我天然相生，有我不知道的部分。

家庭教育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