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黄帝

正当我与相伴十七年的迷谷正要洞房的时候，天上刮起一阵黄风，把他卷了进去，我看那风的纹路就气不打一处来。黄瓜！你干扰了伦常。快快放他，我既然是为和亲而来，受了人家的恩，理当报答。你曾经那么轻易放开了我的手，现在又捉走新郎，算什么好汉。

那龙卷风紧抿双唇，气得真切。传来他的讯息，这谷是我配置，他出了三分力，你说，谁应该得你。

我哭笑不得，你是玉帝，按理说，能和你的也只有金。可这是在地上，应在当地建立规则。他毕竟帮我渡劫，赢了村众。又义气地保卫我，没有侵犯，我该配与他。

玉帝似有动容，觉得有理。力道一松，迷谷落在地上。迷谷确是人种，听到我和玉帝的对话，执拗得很，说我可以不动她，让她占有这个位份，从此以我妻子的名立身于谷，施行仁术。但繁衍是大事，如何安置。

玉帝就说，我可投身做你的儿子。

原本我计划如此，但看她身体虚弱，无法顺产，才耽搁。既然你心有大义，我便从你腹降生，你来做我父，不可亲她。迷谷的特长是体察人心，历史上说他喜欢观察动物，是有根据的。他知我为难，就应了玉帝的昭示。其实，单纯从“生意”角度，是占了便宜，无论是得了我，还是有了他，都是有益的事。可是毕竟男性的根本是生殖。他又正是鼎盛之年，凭空养个女孩也就算了，又来个儿子，真是种牺牲呢。两个男人都看出了我的计较，同时说，不用你操心。只管在这里调养身体。迷谷本来身体圆润，多了玉帝在腹中，更显有福。村里人只道他娶妻养了肚子，不知他正在“孕期”。我反而更加纤瘦，被人说福薄，旺夫。我也只好干咳几声带过。

玉帝“呱呱坠地”，刚出生就是个不省油的灯。整日要我抱，我这老腰生生被他虐！哪有闲情，迷谷渐渐迷上喝酒，总要喝到人事不省。有一次我去拽他，被他一把搂在怀里，嘟囔着要，我心里满是愧疚，毕竟我也是认可了的。便由着他搂抱。他毕竟还是童男，索要不多。抱着我就憨憨地睡着了。弄得我小腹疼了一夜。我怕是，也有需要吧。再想估计要合理合法地圆房了。可是，自那以后，他就颇回避。醉总在外，回来时，总保持一丝不苟的清醒。我和他硬是泾渭分明地过日子。

渐渐地，四海八荒选举头人，我心里希望他去。他没有同我商量，一去几日。我很是担忧。“儿子”的眼神幽怨，说，母亲，父亲会成就。我很八卦的心被自己强行收敛。他再伟大也还是个孩童，不好促进他的成熟，因为自然熟是最好的修为。这点正见，我有。

玉帝那时已是八岁，我叫他炎儿。因为看见他，我就来气，有火，生生不息。

但儿子就是儿子，怎么看都喜欢，长得完全不像我和他爸。哈哈哈

俊秀，高挺，还有纤瘦。比过去更添白净，可能是得益于我和他爸的德行好，相敬如宾，我想。

讲真，我喜欢男子小腹收敛。禁欲中的我偷偷咽下口水，谨防被人窥见，说我不伦。唉，真真是苦。

半年后，我那夫已成君。“黄袍加身”地回来，史称黄帝。

儿子说的果然正确，而且“黄袍”，搞不好是黄瓜自己的造化，又给了他权与限制。

果然，他已经身不由己，入驻“宫殿”。开始治国，越发威严，把当年管理我的一套方法用于治民，果然得人心。本来嘛，以心换心，做得天下父母，他的感知一应俱全，且开阔。

当然这也是我自己的观察。总担心他除了压力就是压力，会承受不住。

我便“撇开”儿子去看他，想同他说说话。

果然是熬着，额头生出皱纹，超越了他的年纪。

我心疼地轻轻走近，刚想唤“迷谷”，发觉与他已有了很深的阻隔，这个名......不及“黄帝”。便安静地伫立在那里许久，看到他不断地挠心，呼吸不顺，连头冠都戴得勉强。

我才拔下自己的头簪，由着长发飘落，以己为药，用灵与他在气中相接。继续走，知道他有了场，会有洞天。也会有野心，不似从前，我的气随着判别调动了自身，能勾引，使他喜欢。他看见了我，成熟妖娆，又知心。千言万语终究没有说出口。失神地由着我跪坐在他的案台旁，我明白他可以做的，都做不了，也包括了说，你走。

会有点疼，忍着。我的泪流下来，为了他而流。要过他的厚实的手掌，认真地捧在指间。轻轻地梳理，由掌谷发力向五指延伸，然后突然用簪刺在不通的穴上，放入我的口中吮吸。舌力在探明血质，毒太深。阴阳不调恐无几年。他全然不顾，也不再有几年前的冲动，只是深情地望我，安抚于我。

请许我留下，做你的医生。

每日一问，你记下。

他依旧无语，如石一般。

来人，把我的东西搬到书房，派太史教公子读书。

我第一次拿出点“母仪天下”的气魄。

太史，就是当年村里年纪最长的老人，说是教，不过是跟那黄瓜讲讲作为儿子的孝。

始终是我愿，方成。

来，我知他不喜管理他人，所以说那村众旧事逗他，回忆很长。讲公案，无罪。

他开始对医更显乐趣，就常与我说自己当年为了留我，做过的那些尝试。我也凭着灵力同他说。

医官渐渐就从侍从中选拔喜欢听和能记得多的人。

这般热闹，皆是有益，没有破戒。

炎儿多疾，每闯一关，便多一篇记载。每个人尽心贡献，尽力维护着盟约。

在炎及冠，他父终究往生。留下共记医书一部，宫人问我，当注何名，我说，讲的是家里事，就称内经，经络针法入《灵枢》，其余道法入《素问》。汝等好生传送，务必使世人知。

其实这里面有深深的忌讳，就是礼一字。

从此，我带着我的儿子，淡出宫闱，回到民间。那时的人简单，不去细究男人有没有别的女人，只是搞清楚自己和他的关系。尽到自己的本分就行了。